第九百四十六章 往他處

　　將來呢？
　　躺在行軍床上的林東默默的思索著。
　　作為寒門子弟的他，之所以考進陸軍學校，並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這裏是免費的，而且提供夥食，每個月都發放津貼。
　　當然，真正吸引他的又是什麽呢？
　　是畢業後可以進入軍隊，在軍隊中獲得晉升。
　　或許，作為武官並不是林東最初的計劃，但是卻足以改變他的命運。
　　寒門子弟沒有選擇權！
　　在有科舉的時候沒有，在興乾之後，更沒有，就像王鳴久壹樣，他同樣也沒有選擇權，正因為沒有選擇，他才會進入專門學堂，在畢業後，進入商號，現在已經被商號派去了蒙古。
　　寒門子弟沒有選擇權！
　　在求學時沒有，在求學之後同樣也沒有。
　　可是林東卻不甘心，不甘心拿著五百兩銀子的補償金，然後就此碌碌無為。
　　也許還有其它的選擇。
　　林東暗自在心裏盤算著。比方說他可以到南洋去，到的任何壹個宗藩封國去，在那裏，他可以繼續於軍隊任職，他相信自己可以在那裏的軍隊中獲得任用。但真的要去那裏嗎？
　　那些宗藩封國與大明之間是壹種宗主與封國的關系，他或許會在那裏得到任用，但是卻仍然是背井離鄉到了海外。
　　南洋怎麽樣呢？
　　他的身子往後縮了壹下。
　　太遠了吧！
　　其實作為壹個軍人他也有可能被派到南洋，甚至也有可能被派到北方，派到冰天雪地的黑河總督區，沒準，他將會在那裏率領壹支探險隊，繼續往北，往北極的冰天雪地探險，去拓展大明在北方的國土。
　　他會成為壹名探險家，誰知道呢？
　　就像前兩年畢業的學長壹樣，他們中就有人先後被派往北方，率領著探險隊去探尋著未知的邊鏡，為大明拓土千裏。盡管那裏只是壹片荒原，只有少數的野人和森林，除了冰天雪地之外再也沒有其它。但他們仍然成為了英雄。
　　至於南洋！
　　那裏或許是壹個選擇，而且林東知道，他的同學之中，將會有不少人選擇那裏，甚至南洋諸國的代表，最近也開始活動了起來，他們同樣需要軍官，他們與土人之間的戰爭，從未曾停止過，對於軍官的需求，從未曾得到過滿足過。
　　只要到南洋，他們就可以成為南洋諸夏的“士族”，獲得自己的封地、奴隸，當然，他們的回報就是用手中的劍為大王們開疆拓土，為他們鎮蠻撫夷，用手中的劍去教化蠻夷，讓他們放棄野蠻。
　　在這壹過程中，他們將會改變自己的命運，成為那個國家的功臣、士族，從此之後，他們的家族將會與國家捆綁在壹起。
　　不過……他不想去南洋，不是說，林東看不到去那裏的好外，或者說他覺得那裏太遠了，而是因為他覺得那種地方，是屬於諸夏的，而不是大明的。
　　“在大明山西人的名聲是不好的，那幾家人毀掉了山西人的名聲……”
　　這正是林東不願意前往南洋的原因，他希望能夠以“大明人”的身份獲得聲譽，當他載譽歸來的時候，報紙上會提到他是“山西人”。
　　可是現在呢？
　　林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也許，以後會成為壹名商人。
　　拿著那五百兩銀子去做生意吧。
　　也許可以去黑河，那裏不也是需要軍官嗎？雖說不是正式的軍官，可卻也是民團長官，沒準，他可以在那裏加入壹支探險隊……
　　終於，林東從床上爬起來，如果再不起床的話，就會錯過午餐，到時候，就要自己掏錢到外面吃了，作為準畢業生，他們的生活是自由的，學校裏對於他們也是睜壹只眼閉壹只眼。
　　洗漱之後，看著訓練場上的帳篷，林東又嘆了口氣。
　　壹切都結束了！
　　很快，我就要離開這裏了。
　　林東的心裏充滿著各種滋味。
　　看著遠處幾名呼朋喚友出去的校友，他們是要去慶祝著能夠留在部隊中吧！看著他們，林東甚至充滿酸澀地想到，也許，他們中會有人加入探險地，在極北方的冰天地雪中，在從未曾有人到過的地方，插上壹面大明的旗幟，宣布大明對那裏的統治。
　　他心裏明白那種冒險需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那是充滿危險的。然而，同樣也是充滿榮譽的，在學校裏面，就有壹幅鉛筆畫，清楚的記錄著那個的畫面，那是壹片明人從未曾走過的冰天雪地。壹群軍人在那裏樹裏起了大明的界碑，標誌著大明對那片陸地盡頭的占領。
　　“都已經到達北方的冰海了，再往北，就是大海了，還有什麽可以探索的呢？”
　　林東開始自我安慰道。
　　“反正都已經讓別人給探索完了，即便是妳過去了，也沒有什麽用不是？”
　　那種對於未知領域的探險是壹種參謀旅行，這也是為什麽學校會在過去的兩年中組織畢業生去的原因，對於畢業生來說，既是考驗他們的所學，同樣也會面對壹些危險，最終，他們會在探險的過程中成長起來。
　　“好吧，就這樣了！”
　　深吸壹口氣。待心情平靜下來之後，林東他又壹次打開了報紙，在報紙上可以看到，人們用熱情洋溢的文字，去描述著對亞美利加的遠航。
　　廢話連篇！
　　盡管用盡了美好的文字對那片沃土加以描寫，但是，林東卻覺得的都只是廢話，只是核心的內容非常簡單——那裏是無主之地，生活著壹群野蠻不受教化的土著人。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了。
　　大明抵達那裏之後，將會去建壹塊什麽樣的樂土？
　　誰知道呢？
　　也許就是連朝廷裏的那些中樞閣輔們也不知道。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大明進入那裏之後，就會面對壹連串的問題，勞神費力的建設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大明會在那裏興建起城市，開墾出田野。移民會進入亞美利加，會像西班牙人壹樣，在那裏建立自己的統治。當然，在這個過程中，還有其它不美好的事情會發生，那些原住民，那些土著人，他們會像惡魔壹樣襲擊移民，他們的任務就是殺死移民，甚至會吃掉移民的肉，那些土人全家人會壹口口的吃掉移民，然後把用移民的頭骨做杯子。
　　這並不是虛幻的，在南洋既有獵頭族，同樣也有食人族。
　　移民的銃炮或許可以擊退他們，但是想要建立穩固的統治，還需要時間。
　　在南洋，這壹切會發生，在亞美利加，這壹切同樣也會發生。
　　坐在床邊，林東的手邊放了壹杯微溫的茶，他放下了手中的報紙，又壹次，他坐在那裏壹言不發的做在那裏。
　　“去亞美利加呢？”
　　突然，林東像是想到什麽壹樣，他猛的壹下站起身來。
　　“去亞美利加的，也許有……機會。”
　　“去亞美利加。”
　　恰在這裏，剛進帳篷的李平聽到了林東的話，他壹樣也沒能考進留在部隊裏的名次，他的計劃是回到黑龍江的老家，也許會在那裏進入官府，誰知道呢？
　　“妳準備去那裏？”
　　“沒錯！”
　　點了點頭，林東有些激動的說道。
　　“那裏總有需要軍人的地方。”
　　“可是那裏現在什麽都沒有啊？”
　　“就是因為什麽都沒有，所以才需要軍人啊。”
　　林東已經重新坐下來，他深吸壹口氣，然後說道。
　　“我敢肯定，軍隊不可能過去多少人，當局肯定需要軍官。”
　　看了李平壹眼，林東又說道。
　　“要知道，在那裏，可是有很多兇殘的野蠻人。”
　　聽他這麽說，李平想了想，然後說道。
　　“妳就那麽肯定嗎？”
　　林東瞅著好友，他的呼吸顯得很平靜，但平靜中卻又顯得有些激動。
　　“雖然不敢肯定，但是，要知道，咱們對那裏還是壹無所知，也許，他們也會派出探險隊的！”
　　沒錯，他們肯定會派出探險隊深入到內陸，畢竟，大明不可能僅僅只滿足於沿海。
　　“我們肯定會向亞美利加的腹地探險，所以，肯定有我們的用武之地。”
　　“沒錯！”
　　就在林東的話聲落下的時候，帳篷口傳來了壹個聲音，順著聲音看去，林東看到了教官，他走了進來了。作為教官，他很年輕，面上帶微笑，穿著壹身白色的襯衫。
　　“您好，方教官。”
　　林東和李平紛紛站起身來立正敬禮。
　　“怎麽？不發牢騷了？”
　　方子東雖然是教官，可他卻也是勛臣，他當年曾與陛下壹同打下江陰，現在，他則在軍校任教。
　　“昨天學生孟浪了，請教官責罰。”
　　猛地挺起腰板，林東立正站在那裏，大有壹副等待懲罰的樣子。
　　“有什麽好罰的。”
　　方子東看著他說道。
　　“正如妳知道的，我們現在剛剛把手伸到亞美利亞，在未來，我們肯定要深入到亞美利加，肯定要往那裏大量移民，這就需要向內陸派出探險隊，可是，現在國內的局勢，國內目前沒有多余的人手，所以……”
　　話聲稍頓，方子東說道。
　　“妳們可以自願報名，自願前往亞美利加，當然，是以軍人的身份，妳們願意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