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有殺氣

　　壹個刺客，壹個頂級刺客中的頂級刺客。
　　他不被允許有羈絆，也不被允許有思念。不允許有高傲，同樣不允許有眸子裏的冷酷。
　　殺人其實並不難，幾乎手邊任何壹樣東西都能成為殺人的武器，只要讓壹個鮮活的生命歸於塵土就夠了。
　　可殺人卻又並不簡單，因為沒有價值的人，他活著或者死了，都沒有任何區別。而有價值的人，任何人都知道這個人的價值，包括他自己。所以這種人通常更怕死，壹旦怕死，那麽他就會盡可能的讓自己不會死。
　　為數眾多的保鏢、固若金湯的壁壘都讓壹個本來脆弱的生命讓人無從下手，甚至連接近都非常困難。
　　而遠程火器，這種東西或許是不錯的選擇。但任何壹個深蘊此道的刺客都會以此為恥。對這壹種來說，殺人不但是壹門藝術，更是壹種深邃的修行之道。那些火器看似強大，但實際上不過是壹種本體無能的表現。而且不論是什麽槍，都太過脆弱了，固定的彈道、固定的位置和固定的那壹條縫。
　　用槍的高手只能稱之為殺人機器，永遠都不能變成帶著浪漫主義色彩、來去如風的刺客。
　　最最頂級的刺客，他們在殺人的過程中都有自己獨特的方式和喜好。就好像約翰列儂和邁克傑克遜壹樣，讓人壹眼就能看出是他們動的手。可恰恰是最最頂級的刺客，他們卻都非常讓人難以捉摸，想捉住他們簡直是壹種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曾經甚至有壹個刺客在每次任務之後都留下壹絲很容易被察覺的線索，可最後本應該被絞死的他卻是因為了無生趣而自殺在英女皇的寢宮之中——穿著女王的新裙子、戴著她的皇冠，並成功地用自己的死來狠狠的嘲笑和羞辱了壹番傳說中戒備森嚴的白金漢宮，並成為整個英國不可觸碰之恥，用盡全力的扇了那群始終認為007無敵的人壹記響亮的耳光。
　　而身為那個傳奇刺客的唯壹弟子，漢莫拉維奇有著同樣的自傲。自小就生活在西西伯利亞北部平原的漢莫拉維奇是壹個天生的好獵手。超人的直覺讓他躲開了壹次又壹次足以致命的危險、無與倫比的洞察力讓他敢於獵取任何看上去比他強大萬分的獵物。
　　他在接到命令之後第壹時間就開始行動了起來，並沒有像那些同行的菜鳥壹樣通過飛機或者其他壹些常規交通工具抵達目的地，而是驚醒的制作了壹份專屬於自己的路線圖，並以最快的時間躲開了所有人的視線，輕而易舉的進入了獵物的偵測範圍之中，卻沒被任何人發現。
　　從西西伯利亞到達東亞最有名的經濟文化中心，常人如果走他的路線可能壹生都無法安全抵達，可他卻僅僅用了兩天就順利的到達了他曾經設想過的地點。
　　在這之後的壹天時間裏，他親眼目睹了壹只菜鳥被獵物壹口吃掉，然後對這個貿然行動的菜鳥發自內心的鄙視。也對自己這個前所未有強大的獵物充滿了期望。
　　不過在見識過王堅的實力之後，他根本沒有繼續行動，而是開始按兵不動。他用了整整壹天來摸索王堅的生活習性以及他跟誰交流、他周圍人的能量和實力等等細節上的數據。
　　就像是壹只兇悍的黑貓在夜晚中靜靜的觀察壹只在遠處窸窸窣窣的田鼠壹樣，等待、分析和埋伏成為了他最主要的工作。
　　而今天，似乎是最合適的實際，落單的獵物永遠是最容易入手的目標，而且哪怕壹擊不中，漢莫拉維奇也有足夠的信心全身而退。
　　他當然也知道，像王堅這樣的高手，哪怕是長時間的註視也非常容易引起他的註意，所以在壹整天的跟蹤中，他僅僅是在王堅周圍出現了三次，接著完全憑著感覺繪制出了壹張王堅的路線圖，而他那僅有的三次和王堅擦肩而過，就是為了試探壹下他的警覺程度，然後根據他如果懷疑和沒有懷疑兩種情況各自制定了壹份周密的計劃。
　　不過王堅似乎是真的沒有發現自己這個經驗豐富的老獵人，而這樣的話……或許能讓漢莫拉維奇提前收工回家。
　　而他也早就摸清了王堅周圍的保衛者人數，二十壹個，每壹個都是壹等壹的高手，反應速度和攻擊能力絕對超過了任何壹個國家領袖的貼身保鏢，這代表著壹旦漢莫拉維奇出手，就壹定要保證馬到成功，否則……即使他能跑掉，那麽下壹次進攻的難度也會呈幾何級數猛增。
　　“我不想回家，我跟妳壹起睡覺覺吧。”在小球球家門口，小丫頭緊緊攥住王堅的袖口，說什麽都不肯松手，眼淚汪汪的樣子讓誰看著都得融化半截：“我不舍得妳。”
　　“球球乖。”王堅蹲下身子，牽著小球球的小手：“等過幾天我再來看妳，我答應妳，再忙都回來。”
　　“不要不要……妳們都是騙人的！爸爸那時候也說就出去壹會，他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小球球說什麽都不肯松手：“妳不能走！”
　　王堅嘆了口氣，擡頭求助似的看著梅姐姐，而梅姐姐也嘆了口氣，心疼的蹲在王堅身邊，捏著小球球另外壹只手輕聲說道：“寶寶，讓小舅舅走吧，過幾天他要是不來看妳的話，那媽媽綁也要把他綁來。”
　　小球球嘴扁扁的，壹直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妳們都是騙我的……都是騙我的！”
　　王堅壹見，連忙把她抱起來，用自己的袖子給她擦著眼淚：“球球乖，我們可是拉過勾的，騙妳的話，我就是小狗！”
　　可小球球畢竟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開始雖然說的好好的，可真到這時候時卻像個小潑婦似的，怎麽都不肯讓王堅回去，拽著他的衣服玩命的撒潑、撒嬌。
　　而就在這時，王堅突然心間壹顫，壹股子涼氣瞬間從腳底蒸騰而起，他沒有任何遲疑，突然緊緊地把小球球用力往懷裏壹裹，接著全身肌肉頓時膨脹了起來。
　　可緊接著，他突然覺得後心壹涼，壹根亞光的尖刺，直直從他的後心插了進去，從前胸透了出來……
　　“啊！”王堅痛呼了壹聲，猛然回頭，卻發現身後並沒有誰的蹤影，只是在數十米開外，有壹個人正以飛快的速度逃脫而去。
　　而就在他受傷的同壹時間，周圍頓時湧起數十道黑影，像跳蚤壹樣朝那個能在不知不覺中用復合強弩射穿他胸口的刺客狂湧而去。
　　不過王堅此刻卻顧不得自己胸口還插著壹把箭，連忙張開雙手，在梅姐姐的驚呼聲下查看起小球球來。
　　小球球刺客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緊緊抿著嘴巴壹言不發，而她的臉上有壹道深深的傷口，壹直從鼻翼到耳垂，鮮血正嘩嘩地往外流淌著。
　　王堅瞪大了眼睛，低頭把小球球交給驚慌失措的梅姐姐的手裏，然後頂著胸口肌肉翻湧產生的劇痛，從口袋裏拿出他的手帕捂住了堅強的小球球的傷口，雖然他的手帕早已經被他自己和小球球的鮮血染得鮮紅。
　　“不！！！”梅姐姐到底沒有見過這個場面，她當時就慌了，看著自己手上飛濺的鮮血，失身的尖叫了起來。
　　王堅咬緊牙關，彎下腰，指著遠處，吃力的說：“躲起來！”
　　可當他說完之後，他幹出了壹件讓小球球都忘記疼痛的事，他居然壹手握著箭頭，壹手伸到後面去摸索了壹陣，然後用力壹掰，用盡全身力氣的嚎叫了壹聲之後，居然從後頭硬生生的把刺穿他的弩箭活生生的拔了出來！
　　鮮血，就像決堤的水壩，因為他身體緊繃而產生的壓強噴射到了很遠的地方。而這時，壹身勁裝的王燕燕從樓頂跳了下來，壹把扶住了王堅：“門主！”
　　王堅指著小球球：“送她去找泥菩薩！快！箭上有毒！”
　　其實現在王堅已經足夠讓人驚呆了，因為這樣的傷已經可以說是致命傷了，可他卻在把箭矢拔掉之後，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其他卻沒有太多的痛楚。
　　反倒小球球，臉上的傷口周圍已經隱約泛起了淡淡的青紫色，這種毒素王堅壹眼就看清楚了，這分明是黑曼巴的毒素，強烈至極。如果不是箭矢先通過王堅的身體，被他強力的驅毒能力給弄掉了大部分的毒素，現在可能小球球就已經撐不住了。
　　“快！”王堅突然半跪在了地上，捂住胸口，沙啞著喉嚨猙獰著表情：“現在！”
　　王燕燕壹點頭，從幾欲暈倒的梅姐姐手中搶過小球球，然後抱著小丫頭，壹腳踏在圍欄上，接著以壹種超越人類的速度狂奔著。
　　而王堅見她離開，雙腿壹軟，整個趴在了地上，傷了大動脈了他，體力早就已經消耗殆盡了。
　　“餵，妳看妳現在多狼狽。”老虎兄用腳踩著王堅的頭：“廢物，給我起來。”
　　王堅像破封箱似的喘著大氣，擡眼看了它壹眼，斷斷續續的說：“妳……來吧，我累了。”
　　老虎兄眉頭壹揚，接著……王堅突然用手猛捶了幾下地面，嘴裏發出了壹聲類似虎嘯的呼聲，然後就從地上坐了起來，壹把扯掉身上已經變得鮮紅的外套，胸口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但畢竟流了很多血，王堅的身體都顯得有些發白。
　　“我……我吃了妳！”王堅弓下身子，朝著那個刺客消失的方向狠毒嘶吼了壹聲，接著腳下赫然發力！
　　王堅的力量和爆發力本就嚇人，而這壹次，他幾乎是用上了百分之壹千的力量，沒跳躍壹次，足足有數米高、十米遠。速度就像是壹顆離膛的子彈，甚至連人眼都極難捕捉到他的蹤影。
　　時速近百公裏，巨大的氣流吹得王堅胸口壹陣陣的巨疼，可這疼痛反而刺激了他骨子裏的兇性，每疼壹分，腳下的速度就更快壹分。
　　到最後，耽擱了足足三十秒的王堅，居然已經追上了那些還在高樓間彈跳騰挪的門徒們。
　　不過此刻，王堅的雙眼早已經赤紅，火山爆發似的憤怒已經淹沒了任何理智，他根本不管那些門徒，只是發泄似的壹路狂奔。
　　在這種狀態下，他的感官愈發的敏銳了起來，在淩亂的腳步聲中，他清晰的感覺到了壹個陌生的腳步，離他大概有壹百多米。
　　確定好方向之後，他像發怒的猩猩似的，重重的擂了自己胸口幾拳，故意讓鮮血再次湧出，接著他抹了壹把血，用舌頭壹卷，然後喉嚨裏發出低沈嘶啞的吼聲。
　　“吃了妳！”王堅重復著這壹句話，然後把速度再再次提升，腳上的鞋早就磨得剩下了個鞋面，就像喪屍電影裏的大反派似的，無論是墻面還是樓頂都已經無法阻擋他吃人的腳步了。
　　突然，那個陌生的腳步聲消失不見了，王堅同時也停了下來，站在空曠的公園裏左右尋找了起來。
　　不多壹會兒，門下弟子紛紛追來，他們站在王堅周圍，開始畫著圈的地毯式搜索。
　　“出來。”王堅紅著眼睛，粗著嗓子，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出來！我聞到妳身上臭味了。”
　　說著，王堅緩緩地走向壹個漆黑的角落：“妳今天要死！”
　　可他這麽叫，當然是叫不出個狗屁的，但是王堅渾然不顧，就像壹只鎖定目標的老虎似的，繼續往前走著。
　　獵人，王堅也是獵人。而且他是最最好的獵人，如果不是小球球分了他的心，這種等級的偷襲，他怎麽可能躲不開。可事實……他確實沒有躲開，甚至還讓小球球陷入了危機，如果小球球真的因為他而出了點什麽事，王堅連想都不敢想。
　　所以現在的王堅……不，或者說是老虎堅，已經徹底的失去了理智，他壹點都不想從這個人嘴裏問出點什麽，他只想嘗嘗他鮮血的味道。
　　漸漸的，王堅來到壹座公廁旁邊，仰起頭沖著公廁頂上的水箱說著：“出來。”
　　“出來。”王堅露著尖牙，表情愈發的猙獰，而且不斷地重復著那兩個字：“出來。”
　　半晌，上頭還是沒有動靜，王堅終於失去了耐心，他野獸般的吼叫了壹聲，壹躍而起，直沖上了公廁的頂上，握拳、前曲壹氣呵成。
　　這壹拳就像壹枚炮彈似的，打在了那個水箱的外壁上，塑料的水箱哪裏能經受得住如此爆裂的壹拳，當即發出壹聲爆響，接著裏頭的水像是瀑布壹般的傾瀉了下來。
　　而跟著這水出來的，還有壹把閃爍著寒光的短匕首……
　　“吱”的壹聲，匕首從王堅的掌心穿過，但是漢莫拉維奇握住匕首的手全被王堅死死的握在了手裏。
　　“我要妳的命！”
　　王堅沒有任何廢話，另外壹只手握緊了拳頭，集中了全身的力量，壹拳就打向了漢莫拉維奇的頭。
　　在這壹霎那，身為頂級刺客的漢莫拉維奇居然壹動不動，就像壹只待宰的羔羊停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王堅那青筋暴起、肌肉崢嶸的拳頭離他越來越近。
　　在最後時候，他腦子裏唯壹的想法只有壹個——這是壹只虎！
　　當王堅的拳頭擂在他頭上之後，漢莫拉維奇壹瞬間就失去了所以的機能和直覺，接著他的頭骨就像是被人踩了壹腳的融化了的巧克力似的變幻著形狀，頭骨的碎片甚至刺破了表皮，血紅的露在了外頭。
　　但是很顯然，王堅並沒有打算放過他，王堅拔出手上的匕首，然後用兩只手插進了他還溫熱的胸膛，就這麽把壹個世界壹流的王牌獵人撕成了兩塊，內臟撒了壹地，腥臭惡心的氣味頓時蒸騰而起。
　　“我要吃了妳！”王堅捏住他的心臟，壹口咬了下去，然後還咀嚼了幾下。接著，滿臉血汙的王堅露出壹張惡魔般的笑容：“吃了妳！”
　　那些聞訊趕來的門徒，看著這樣的王堅，壹個個都用手捂住了嘴，驚恐的向後退了好幾步，平日那個溫文爾雅、略帶幾分憨厚的大男孩，突然之間就變成了壹個吃人的惡魔，這種變化……細細想來，頓時覺得十分可怕。
　　不過可怕的場景倒沒有持續多少，超負荷燃燒體能的王堅，加上本就受了傷，在這壹陣極速的情緒波動下，再也支撐不住了，直直的從房頂栽倒了下來。
　　幸好下頭的門徒倒是沒有沈浸在驚訝中，反應速度相當快的接住了即將落入地面的王堅。而這時，外頭的警笛聲也轟然大作，其中壹個門徒背上滿身是血的王堅，呼啦壹下就跟著大部隊消失在了茫茫的夜幕之中。
　　而在人背上的王堅，沒多壹會兒，也幽幽轉醒，有些虛弱地說：“去找泥……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