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同歸於盡

　　刑部。
　　安爭看了壹眼躺在床上的蘇晴暖，那冷冰冰的石床讓她顯然有些不適應。看到安爭站在監牢門口，蘇晴暖猛的站起來：“妳是來看我出醜的？！”
　　安爭搖了搖頭：“對於做惡的人，我習慣了殺，但不習慣虐。妳覺得妳現在醜，而我覺得這是妳本就應該得到的下場，所以不覺得妳醜。”
　　他回頭看了淡臺徹壹眼：“我和她有些事想說，能不能給我壹點兒時間？”
　　淡臺徹點了點頭，吩咐所有人都退出去。他把房門打開，看了安爭壹眼：“暫時還是別殺她的好，這個人在手裏就是籌碼。”
　　安爭不置可否的嗯了壹聲，然後走進門隨手把鐵門關上。
　　他搬了壹把凳子在蘇晴暖面前坐下來，臉色平靜。
　　“我來找妳，和燕國的事無關，是關於我的壹些私事……我不是太喜歡看到妳，所以長話短說。幾年前，大羲的親王陳重器來燕國，設計殺了大羲明法司首座方爭的事，妳還沒用忘記吧？我想要壹個答案，妳可知道……陳重器為什麽要殺方爭？”
　　蘇晴暖的臉色變了變：“妳問這件事做什麽？”
　　安爭道：“剛才我說了，和我有關。”
　　蘇晴暖忽然之間醒悟過來：“妳是他什麽人？”
　　“他的……傳人。”
　　“怪不得妳壹直和我做對，早知道是這樣，妳剛進方固城的時候我就應該滅了妳！”
　　“謝謝妳不殺之恩，妳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我憑什麽告訴妳？”
　　“不憑什麽。”
　　安爭語氣平靜地說道：“雖然妳是壹個醜惡到了極點的女人，但妳終究是個女人。妳該死，但我不會對妳用刑。我來，只是想要問壹句為什麽。如果妳不說，將來我會問陳重器。所以就算妳不說，妳也不可能從不說之中得到壹些快感，妳也不會為難到我。況且，妳難道不想殺了陳重器？”
　　蘇晴暖的臉色變幻不停，沈默了好壹會兒之後說道：“想！那個混蛋答應我的事壹件都沒有做到。既然妳想知道，那我就告訴妳。以後妳有機會殺了他的時候，替我多補壹刀。”
　　安爭點了點頭：“妳說。”
　　“陳重器為什麽要殺方爭，其實很簡單。大羲聖皇雖然春秋鼎盛，遠沒有到那些皇子謀慮繼位的時候，可是妳不覺得這正是他們的悲哀之處嗎？作為天下第壹強者，就算是他的孫子死光了，他依然還是聖皇。陳重器他們那樣的皇子，此生可能都沒有機會在那把椅子上坐壹會兒。”
　　安爭皺眉：“妳是說陳重器居然有殺父之心？”
　　蘇晴暖道：“那可是大羲聖皇的位子，天下共主，誰不動心？做壹輩子皇子有什麽出息？有什麽意義？”
　　安爭嘆道：“那他為什麽要殺我……我的師父。”
　　“因為妳師父在攔路……陳重器要想殺他父親，必須收攏壹大批人才行。事實上，那些皇子應該都是這樣打算的。而妳師父呢，妳師父對大羲聖皇陳無諾忠心耿耿。誰想造反，他第壹個滅了誰。方爭那種性格，註定了會是所有人的攔路石。他的神雷天征，就是懸在每個人頭上的刀……妳以為是陳重器壹個人要殺妳師父？那妳就大錯特錯咯。”
　　她冷笑：“不只是陳重器壹個人，他只是來操持這件事的人。所有的皇子都想殺妳師父，所有的朝臣都想殺妳師父。壹個妳師父那樣的人，能成為整個大羲整個權貴層都想殺死的人，難道妳不覺得他本身就是個可憐蟲？縱然他那剛硬正直的名聲到現在也有人傳頌懷念，但死了就是死了，失敗者就是失敗者。”
　　安爭道：“妳這樣說之後，我連殺陳重器的欲望都快沒了。陳無諾不會因為那是他兒子就會心慈手軟，沒有人比他對那把椅子的欲望更大，哪怕他已經在那把椅子上坐的時間足夠久了。正因為太久了，他才迷戀，才不想失去。我想他能成為天下第壹強者，多半也是因為這種欲望作為動力。我甚至已經可以預見到，陳無諾就算是殺死他所有的兒子，也不會有壹點兒動容。”
　　說到這的時候，安爭心裏忽然壹動。
　　大羲聖皇陳無諾，真的不知道陳重器這些人的圖謀？那是壹個對權利的掌控已經到了巔峰的人，怎麽可能壹點兒察覺都沒有。如果他察覺了，為什麽自己被算計被殺的事，陳無諾毫無反應？
　　太奇怪了。
　　任何人都不能有輕視陳無諾之心，不然會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這的時候，安爭忽然覺得有些恐懼。有個念頭在他腦子裏出現，但太殘酷，殘酷到已經超過了任何人的思維。
　　就在安爭想到這些的時候，蘇太後冷笑著說道：“妳師父是個失敗者，妳也壹樣？妳以為妳現在就是勝利者？那些燕國的大人們根本不是妳能應付的。妳能打敗我，是因為妳的運氣實在太好了。先是壹個重金請來的和尚背叛了我，又是天字號的兩個最強大的戰士背叛了我，我根本就不是妳擊敗的，而是我自己倒黴。”
　　她咬著牙說道：“再給我半年時間，我就能讓燕國所有人臣服。”
　　安爭聳了聳肩膀：“可惜沒有那麽多如果……對了，有件事妳可能不知道。我今天得到消息說，某些大人物準備保妳壹命，把所有的罪責都推給諸葛愁雲。妳是不是看到了活下來的希望？”
　　“為什麽？！”
　　蘇晴暖猛的站起來，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懂了……我活著，就是對沐七道那個雜種最大的牽制。他們讓我活著，就相當於壹直在鉗制著沐七道的發展。把所有罪責推給諸葛愁雲，我還是太後。他們甚至會給我壹個被挾制的證據，讓燕國百姓覺得我是無辜的。”
　　安爭道：“所以，妳說諸葛愁雲可憐不可憐？為妳賣命好多年，最後成了替死鬼。”
　　“他有什麽可憐的！”
　　蘇晴暖道：“我又沒求著他讓他幫我，也沒求著他讓他愛慕我。那都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他如果真的那麽愛我，替我而死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嗎？我活著，還會偶爾想起他的好，也算是對他的壹種回報了。妳們男人都是賤種，死了壹個還有下壹個。他已經足夠老了，早晚都是要死的。而我不壹樣，我風華正茂，以後還會有很多男人愛上我，願意為我賣命。”
　　安爭嘆道：“妳真不該跟我說這些話。”
　　蘇晴暖冷笑：“妳敢殺我？連那個雜種沐七道都不敢輕而易舉的處死我。這不僅僅是燕國的事，還牽扯到了趙國的臉面。不出意外，趙王的使者很快就會趕來。壹旦我出了事，趙國和燕國的盟友關系，只怕也快走到盡頭了。燕國的那些大人們當然也會想到這壹點，現在燕國虛弱，沒有趙國做盟友，燕國也快滅國了。”
　　安爭道：“站在小七道的角度來考慮，確實如此。趙國是強有力的盟友，不能失去。所以不管怎麽看，諸葛愁雲都該死，妳都該活。”
　　蘇晴暖：“妳倒是還算識時務，我還要謝謝妳提醒我……哈哈哈哈！我做了這麽多事，所有人終究都不敢殺我！”
　　安爭搖頭：“不是所有人。”
　　他站起來往外走，然後拉開鐵門。
　　身負重傷，幾乎已經沒有辦法走路的諸葛愁雲就站在門外。
　　他看著蘇晴暖，眼睛裏是壹種的感情復雜到了極致。
　　安爭把門打開之後回到凳子那坐下來：“本想給妳們倆壹點單獨相處的時間，不過我這個人也不是什麽好人，最願意看到的當然是仇人死去。諸葛愁雲該死，對大燕來說是他幫助妳禍亂這個國家。但對我來說，僅僅是因為他是殺我師父的兇手之壹。妳也壹樣，我可不是站在燕國的角度來對待這件事，而是站在壹個復仇者的角度。”
　　諸葛愁雲拖著腳走進來，眼睛壹直直勾勾的看著蘇晴暖：“妳心裏，難道就沒有壹點兒在意我？”
　　蘇晴暖嚇得往後躲：“妳……妳不是愛我的嗎？既然愛我，那妳就應該為我做最後壹件事。妳死了，我才能活下來。”
　　“我是愛妳的。”
　　諸葛愁雲的腳拖著鎖鏈，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但遠沒有他的聲音刺耳：“正因為我是愛妳的，才會願意為妳做壹切。可是妳到現在為止，真的把我當壹個愛人看待了嗎？若是妳敢說壹聲妳愛我，我縱然為妳去死也沒什麽……妳愛過我嗎？”
　　蘇晴暖連忙點頭：“愛！現在依然愛妳！”
　　諸葛愁雲猛的往前壹撲，壹把掐住了蘇晴暖的脖子：“真的以為我還會信妳？妳的眼神之中，對我只有恐懼和仇恨。妳是不是還在怪我，沒有幫妳成功？”
　　蘇晴暖有些喘不過來氣，嗓音沙啞地說道：“妳……放開我。妳難道不明白，我需要妳啊。現在……咳咳……現在更需要妳。如果我不是愛妳的，怎麽會為妳懷壹個孩子？”
　　“妳不要騙我了！”
　　諸葛愁雲嘶吼，眼睛都紅了：“妳還打算騙我到什麽時候？那孩子根本不是我的！我只是太愛妳，妳說什麽我都假裝相信，可這種事我最終也騙不了自己！我的身體早已經被毒毀了，我是不可能會有後代的！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我從壹開始就知道！”
　　蘇晴暖的眼神裏出現了恐懼，無邊的恐懼：“妳……妳說什麽……妳聽我解釋，孩子真的是妳的，這世界上總是會有奇跡發生。”
　　諸葛愁雲轉過頭看向安爭：“妳把我帶來，就是想看著我們互相傷害吧？”
　　安爭點了點頭：“妳說的沒錯，我看的很爽。”
　　諸葛愁雲冷冷笑了笑：“不過我還是要謝謝妳，給我壹個和我愛的人同歸於盡的機會。我想，到地獄之中，她還是離不開我的。只有我能保護她，活著不能獨占她，那就和她壹起死。安爭，能不能把我們倆葬在壹起？”
　　安爭道：“可以。”
　　諸葛愁雲的手上壹用力，哢嚓壹聲掐碎了蘇晴暖的脖子：“妳來看看，我對妳的真心。”
　　他另壹只手抓起蘇晴暖的手，噗的壹聲戳進自己的心口，然後往外壹拉，硬生生把心臟拽了出來：“對……對妳的真心。我說過……我願意把心掏給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