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操縱

　　他怔了怔，隨即失笑。
　　這小子真夠倔！
　　他搖搖頭，化為壹道狂風沖進了樹林。
　　沖進樹林之時，心懷老鷹捉小雞的心態，覺得這倔小子是瘋了吧，竟然還想著逃。
　　他不想想，自己可是堂堂的長老，大宗師。
　　他自己只是壹個宗師，即使用秘術也不可能逃得掉，白費力氣而已。
　　他壹片遊刃有余，鉆進樹林之後憑著氣息感應追趕，越來越快，臉色卻漸漸變了。
　　依照他的推測，兩裏之內、這片樹林之中、這座山谷之內，就應該把這小子截住，徹底打消其念頭。
　　可樹林已經到頭，山谷已經出口，還是不見鄒世傑。
　　氣息猶在，鄒世傑已經跑得沒影兒。
　　站在山谷口的壹座山丘上，陸朝陽百思不得其解：他怎麽可能這麽快？
　　黃泉谷的輕功不是強項，自己身為大宗師，可能甚至跑不過別派的宗師，可超過黃泉谷的宗師那是綽綽有余。
　　鄒世傑身為黃泉谷的宗師，不可能比自己更快啊！
　　隨即他省過神，不再糾結於為何跑這麽快，要想辦法追到鄒世傑，否則真壞了大事。
　　他覺得自己臉皮微微發燙，發麻，虧得身邊沒人，這壹幕沒其他人看到。
　　要不然自己這張臉真沒處放。
　　“老陸！”林飛揚出現在他跟前。
　　陸朝陽壹驚。
　　林飛揚沒好氣的道：“發什麽呆呢？追不追？”
　　“追，追。”陸朝陽忙道。
　　他小心翼翼的問：“林兄弟妳什麽時候過來的？”
　　“壹直在呢。”林飛揚道：“妳這後輩還是個人物，怪不得這麽傲氣，連妳都敢頂撞。”
　　陸朝陽嘆道：“這些後輩跟我們那壹輩真不壹樣，我們當初見到師伯師叔，那可是大氣都不敢出，師叔師伯有什麽吩咐便遵命無違，師叔師伯說什麽，只能應是，絕不敢頂壹句嘴。”
　　他感慨道：“現在的後輩呢，長輩說壹句，他能頂十句，長輩吩咐往東，他非要往西，真是……”
　　他搖頭不已。
　　林飛揚道：“老陸，妳這輕功不行啊，連個後輩都追不上？”
　　“這小子瘋了，用了秘術。”陸朝陽道：“我年紀大了，抗不住這麽折騰。”
　　“那老陸，妳就讓他這麽跑掉，不追回來？”
　　“跑不掉。”陸朝陽道：“秘術不可持久，壹刻鐘後就不行了，他能跑出多遠去？”
　　“還是別節外生枝了吧。”林飛揚已經頗得法空的謹慎精髓，行事小心。
　　“那怎麽辦？”
　　“我幫妳壹把。”林飛揚扯起他袖子開始狂奔。
　　陸朝陽瞪大眼睛，眼前景物飛速倒退，心跳不由的加快。
　　他從沒體會過如此速度。
　　微微驚懼，還有刺激，興奮，讓他雙眼放光。
　　“林兄弟，好輕功！”
　　林飛揚傲然壹笑。
　　自己的輕功在夜晚那便是如魚得水，所有的影子都在助自己壹臂之力。
　　比白天快了數倍，達到了常人想象不到的速度。
　　如果不是怕嚇著他，速度還能更快。
　　他剛想到這裏，陸朝陽便道：“林兄弟，還能再快嗎？這便是最快的嗎？”
　　“再快？”林飛揚扭頭笑笑。
　　“如果能更快壹點兒就好了。”陸朝陽道。
　　他其實已經心跳加速，承受到了極限，偏偏不想表現得不堪，便說了這句話。
　　“行，那就再快壹點兒。”林飛揚道。
　　“啊——！”陸朝陽頓時驚叫。
　　他現在的感覺，便如前世的人們坐過山車壹般刺激，情不自禁的尖叫。
　　林飛揚斜睨著他。
　　陸朝陽驚覺，壹發出驚叫便發覺不妙，忙死死閉上嘴不讓聲音沖出喉嚨。
　　可心跳加速，瞳孔放大，渾身汗毛豎起，這種刺激感覺太過強烈了。
　　“啊——！”陸朝陽再次驚叫。
　　林飛揚卻是把速度又提了壹截，讓他情不自禁發聲。
　　“嘿嘿……”林飛揚笑了。
　　陸朝陽咬咬牙，紅著臉哼道：“頭壹次體會這般輕功，果然不愧是影子刺客。”
　　林飛揚嘿嘿笑個不停：“老陸，其實我影子刺客的名號不是來自於輕功的快，不是劍快，是來自於我身法隱蔽，沒人能發現我。”
　　陸朝陽點頭：“確實夠隱蔽的。”
　　自己先前竟然沒發覺到他的存在，能騙得過自己，確實是夠隱蔽。
　　如果暗中偷窺別人，恐怕更甭想發現。
　　“老陸，追上了。”林飛揚陡然再次加速。
　　陸朝陽這壹次吸取了教訓，死死咬著牙不發出聲音，看著自己如壹陣風般撞向拼命疾馳的鄒世傑。
　　鄒世傑正埋頭狂奔，頭發飄舞在空中，披頭散發，壹直隨身帶著的劍已經不見蹤影，是被拋到壹邊免得影響速度。
　　他逃走的方向卻是神京，而不是大永。
　　林飛揚猛的壹推陸朝陽，自己則借機往後，飄進旁邊樹林裏消失不見。
　　陸朝陽借助著這狂暴的力量再次加速，輕松超過鄒世傑，落到鄒世傑前面五十米。
　　鄒世傑正埋頭狂奔，也顧不得聲音，只是眼前忽然壹黑，發現了月光下飄落下來的陸朝陽。
　　陸朝陽飄飄而落，壹幅遊刃有余的神態，不動聲色的淡淡道：“妳跑什麽！”
　　“師伯……”鄒世傑停住。
　　“還以為妳要跑去天京。”陸朝陽道：“妳不是犯糊塗，弄錯方向了吧？”
　　鄒世傑咬咬牙，沈聲道：“我要自己回宗門，不必師伯親自帶著。”
　　他拼命趕回去是要跟宋師叔說壹聲，免得宋師叔也暴露。
　　“我隨妳壹起回去，妳跑不掉的。”
　　“師伯想如何處置我？”
　　“妳覺得呢？”
　　“不會為了壹個外人而重罰我吧？”鄒世傑道：“那就太寒大家的心了。”
　　“妳偷偷摸摸擅自行事，要陷我們內谷於危險，這就不寒大家的心？”
　　“我絕對不會泄露行藏，不會讓人知道是我知會的淳王府。”
　　“沒人知道？”陸朝陽冷冷道：“法空神僧不是人？”
　　“他馬上就是死人。”鄒世傑冷笑：“他知道又有什麽關系呢？”
　　“他知道，金剛寺就知道！金剛寺知道，大雪山宗就知道，妳說有沒有關系？”陸朝陽冷冷道。
　　鄒世傑頓時沈默。
　　“還不把秘術停了！”陸朝陽哼道。
　　鄒世傑停住秘術的運轉。
　　他身體迅速的衰弱下去，好像從青壯年變成了垂垂老朽，壹下變得有氣無力。
　　陸朝陽冷冷道：“愚蠢，蠢不可及！妳就是壹個蠢貨，還以為自己很聰明的是不是？！”
　　鄒世傑倔強的沈默。
　　陸朝陽冷笑：“只想著報仇，鬼迷心竅，平時的機靈勁兒都哪去了！”
　　鄒世傑沈默。
　　陸朝陽冷冷道：“妳就沒想過為什麽外谷壹夜之間被滅，沒想過妳真幹出這種事來，在淳王府滅掉神僧之前，我們會不會先被滅了！”
　　“不可能！”鄒世傑不由開口。
　　“啪！”陸朝陽給了他後腦勺壹巴掌：“有什麽不可能的？！”
　　鄒世傑踉蹌往前兩步，倔強的道：“師伯，我們不是外谷，我們可是在雲京神京跟天京都有駐地的，他再強也頂多滅壹處！”
　　“他能滅掉天京的外谷，就滅不掉天京的內谷？再者說，他能滅掉天京的內谷，就滅不掉雲京的內谷？！”
　　鄒世傑緊閉上嘴。
　　陸朝陽恨恨的又給他後腦勺壹巴掌：“是不是非把我們內谷也害了！”
　　鄒世傑道：“師伯妳還說不是脅迫！”
　　“不與之為敵便不是脅迫！”陸朝陽舉手。
　　鄒世傑忙跨前兩步避開他手掌。
　　陸朝陽收回手掌，哼道：“與之交好，還能借助他的神通，助我們壹臂之力，避兇趨吉，何等的好事！”
　　“可他是我們的仇人！”
　　“……妳是不殺了他，絕不罷休，是不是？”
　　“是。”
　　“現在他已經發現妳會去天京，通知我過來帶妳回去。”陸朝陽嘆壹口氣：“算是饒了妳壹命，妳還是要報仇殺他？”
　　“對！”鄒世傑咬著牙慢慢點頭。
　　他氣息衰弱，有走路的力氣，無力施展輕功。
　　陸朝陽嘆壹口氣：“死心眼，跟宋師弟壹個脾氣，難怪他要找妳。”
　　鄒世傑搖搖頭：“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宋師叔跟我壹樣，也要借淳王府的手殺法空？”
　　陸朝陽哼道：“妳以為妳們隱秘，沒有人能發覺，是不是？”
　　鄒世傑的心沈下去。
　　陸朝陽搖頭道：“幼稚！天真！無知！可笑！”
　　鄒世傑道：“師伯，妳會怎麽處置我？”
　　“妳覺得呢？”
　　“不會殺了我吧？”
　　“可笑！”
　　“那把我囚禁起來？”
　　“妳覺得妳幹的糊塗事，差點兒把我們置於險境，該受何罰？”
　　“如果囚禁我，請師伯把我禁於雲京或者天京，我不想留在神京。”
　　他們沒有發現遠處的壹座山峰正站著法空與林飛揚。
　　法空與林飛揚站在山頂，沐浴著月華，淡淡看著遠處的鄒世傑與陸朝陽。
　　“住持，為何不直接殺了他？”林飛揚不解。
　　對於鄒世傑，林飛揚只有壹個念頭：殺掉。
　　別管因為什麽緣故，只要動手殺自己，那便該死，要先下手為強滅掉他。
　　可法空卻有留他壹命的意思。
　　留著始終是壹個禍害，看這情形便知道，鄒世傑這小子是個頑石，怎麽也捂不熱的。
　　與其留著，不如除去。
　　法空輕輕搖頭。
　　“住持？”林飛揚萬分不解。
　　法空嘆壹口氣道：“不必我們動手的。”
　　林飛揚疑惑。
　　法空道：“他也有壹場死劫，卻是不必我們動手。”
　　“死劫？”林飛揚疑惑。
　　法空緩緩點頭：“走火入魔而亡。”
　　這是他第壹次試著操縱壹個人的未來，利用天眼，而不是利用武功。
　　殺鄒世傑太容易，毫無挑戰性。
　　他要的是既殺了他，又能讓黃泉谷內谷為自己所用。
　　於是嘗試操縱改變鄒世傑的命運，借命運之手來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