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今天是個好日子。”早上起床之後，盥洗的時候，北風看著鏡子裏面的自己，默默地說，“是該把那件事辦掉了！”
　　那件事，就是把伍德處理掉。
　　按說這事應該早點辦好，畢竟伍德已經背叛，現在他無非是以為北風還不知道他背叛的事實，所以才假惺惺裝作依然忠於聯邦的模樣，扮演著壹個好同誌的角色。
　　這樣的日子，每壹天都讓她覺得惡心！
　　算算時間，她來到輝石城也快壹年了；看看形勢，目前她在這裏的身份差不多也已經穩固。
　　所以，也該到了把伍德給處理掉的時候了。
　　她笑了笑，仔細地化妝了壹番，看起來和平時壹模壹樣。
　　早飯是伍德準備的，這個男人即使不考慮才華和武力，光是他照顧老婆這壹點就很值得贊賞。每天早上，他都會提前把早飯給準備好，不讓北風早起。
　　午飯也是如此，只有晚飯不同。
　　因為他下午要去木雕工坊工作，所以晚飯是實在沒辦法。
　　當然，對於壹般家庭來說，午飯多做壹些，晚上熱壹熱就可以當晚飯了。伍德剛結婚的時候也是這麽做的，但北風卻表示自己不能像蛀蟲壹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三餐裏面，起碼也要親自準備壹餐才行。
　　所以她負責準備晚餐。
　　這當然是她刻意要求的，因為三餐裏面，最適合做手腳的就是晚餐。
　　如果在早餐或者午餐裏面做手腳，沒準伍德在工坊那邊還會遇到救星——考慮到西北共和國大執政官菲雷克斯曾經用很珍貴的靈藥給他治療，虛空假面陛下又對他另眼相看，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
　　而在晚餐裏面做手腳的話，只要北風自己反應得當，伍德就會無聲無息地死在家裏，誰都沒辦法知道。
　　這世界上是有復活法術的，壹個人死後，只要及時施展復活法術，就能夠讓他起死回生。所以要暗殺目標，就壹定要使用讓目標無法復活的手段——最常見的是用惡魔之力淬毒的武器，有條件的話還可以弄壹個褻瀆儀式，各種方法的大致思路其實差不多，就是要把靈魂直接送到深淵去。
　　深淵是神祇們鞭長莫及的地方，靈魂壹旦墜入了深淵，那任何復活法術都將無濟於事，就算神祇親自出手都沒用。
　　北風的做法也差不多，她會在伍德的晚餐裏面下毒，那毒藥是專門為伍德設計的，可以確保這個王牌間諜在吃下去的時候毫無覺察，而且這毒藥很奇特，會先流遍全身，但並不發作，直到北風使用某個特定的魔法卷軸，才會讓已經流遍全身的劇毒立刻發作——在測試的時候，就算是生命力極為強大的傳奇魔獸，都只支持了兩三秒鐘就斷了氣。伍德的實力再強，也不可能撐得更久。
　　當然，兩三秒鐘其實已經太長太長，如果伍德及時反應過來的話，完全來得及把北風給殺死。
　　所以清除伍德的行動，有很大的可能最終會同歸於盡。
　　北風不怕死，盡管就這麽死了很可惜，好不容易才走上正規的工作將會泡湯，這個情報站也會廢棄，但為了清除伍德，這壹切都是值得的！
　　伍德已經是壹根紮在聯邦情報工作心臟上的毒刺，為了拔掉這根毒刺，什麽代價都值得！
　　那天她依然給孩子們上課，講的東西也是繼續順著昨天的內容講下來的，和平時沒有任何分別。
　　唯獨在下午下課之後，準備晚餐的時候，她更換了番茄魚湯的壹種調料。
　　番茄魚湯是秘法塔聯邦的特色菜肴，酸辣鮮香。但是除了聯邦居民之外，別國人壹般都不大買賬——就像地球上的壹些特色美食，當地人吃得眉開眼笑，外地人別說是吃了，聞壹聞味道，甚至只是看壹看樣子，可能就會臉色發白，掩面而逃。
　　比方說地球上有壹位號稱“站在食物鏈頂端”的探險家，在節目裏面常常吞食壹些十分惡心和恐怖的食物，各種蟲子都不在話下。但即便是他，也曾經敗退於非洲壹個遊牧民族的特色美食之下——山羊的乳房和駱駝的脂肪，這兩樣在當地人眼裏價值不菲，只有身份尊貴的好朋友才值得奉上的美食，他真的吃不下去。
　　番茄魚湯當然沒那麽誇張，但這味道也很夠嗆，尤其裏面還會加上壹些香辣料，類似辣椒和茴香什麽的，更讓它的味道如同火上澆油，據說若是壹個前往秘法塔聯邦旅遊的遊客，能夠在街頭小店裏面壹口氣喝完壹碗番茄魚湯，然後臉不改色氣不長出，就能得到老板的優惠，這頓飯半價甚至全免。
　　這是壹個美麗的謠言，因為基本上不可能有人能做到這種事，哪怕本地人都不行。
　　添加了那麽多香辣料的壹碗湯，要多麽強大的神經和多麽遲鈍的味蕾，才能把它們給硬吞下去啊？
　　反正北風不行，伍德也不行。
　　盡管他們都挺喜歡這道菜的。
　　北風平時就常常弄這道菜，明面上的說法自然是“這些年在南方生活，不知不覺就喜歡上了它”，實際上……只是為了作掩護罷了。
　　這道菜裏面有壹味香料，氣味和口感，都與那種特別準備的毒藥壹模壹樣。
　　為了這次的暗殺，北風花了差不多壹年的時間來鋪墊。
　　這道菜很快就準備好了，別的飯菜也沒花太多時間。北風和往常壹樣，把壹切都準備好之後，就開始收拾屋子。
　　傍晚時分，伍德早早下班回家，壹回家就大叫“我餓了”。
　　這是他的慣例，盡管他事實上壹點也不餓，但他就是喜歡這麽做。
　　不僅如此，他吃晚飯的時候還總是特別的香，吃得特別的多。
　　北風和往常壹樣，跟他壹起吃飯，所有的飯菜都兩個人共享，就連那份番茄魚湯也不例外。
　　她有解藥，當然不需要例外。
　　晚飯之後，伍德像往常壹樣，被北風趕出去鍛煉身體，北風則趁著收拾餐桌和廚房的機會，服用了解藥。
　　解藥只有壹份，她吃下去就沒了。就算伍德殺了她，也別想找到解藥。
　　太陽完全落山之後，伍德結束了今天的鍛煉，回到了家中。
　　他需要洗個澡，然後兩人聊壹聊，把今天工作的內容盤點壹下，就準備睡覺。
　　洗澡的時候，伍德嘟囔著自己背後有點癢，讓北風幫他撓壹撓，結果北風來到浴室裏面，立刻被他攔腰抱住。
　　“嘿嘿～這是妳自己送上門來的！”伍德在她耳朵旁邊吹著氣，笑瞇瞇地說。
　　這套戲碼早就上演過好幾回，他特別喜歡這麽搞，北風也並沒有意見。
　　伍德是個強壯而且很懂情趣的男人，在某些方面，做他的“對手”的確是壹件讓人非常愉快的事情。
　　她的體魄遠不及伍德，壹番折騰之後，精疲力竭的她被伍德抱著回到了臥室。
　　至於那些完全濕透了的衣服，伍德壹個法術就能讓它們變幹凈。
　　別忘了，他不僅是個遊俠，也是個施法者，盡管施法者的等級並不高，但做這點小事，已經足夠了。
　　他的法力足夠強，施法等級也足夠高，除了這種小事之外，他甚至還能騰出不少法力，在亂搞的時候用來助興呢。
　　到了床上，伍德倒是沒有繼續再折騰北風——他的體力還很足夠，再搞個三五回也沒問題，但是北風真的吃不消這麽搞。
　　當初剛結婚的時候，他有些索需過度，北風就曾經被他搞得病怏怏的。從那之後，他就註意節制了。
　　地球上有句粗鄙的諺語，說“沒有耕壞的田，只有累死的牛”，但那是建立在地球人身體素質不夠強大前提下的。像伍德這種縱身壹躍能沖出去至少二十米以上，手稍稍壹搭就能輕松躍上高高的城墻，壹劍揮出能將壹個壯漢雙臂完全展開才能抱住的大樹攔腰斬斷，還能扛起這棵帶著樹冠的大樹斯條慢理搬回家的強者，在地球上已經完全屬於規格外的存在，稱之為“人間兇器”都是小看了他，“人形坦克”都稍稍有點保守的感覺。
　　而北風的體魄，大約也就是地球上那種本職配音演員但常常會跑去打拳擊或者摔跤的業余女格鬥家的程度。比起壹般人來當然強得多，可比起伍德……簡直沒辦法比，彼此根本不是壹個檔次的。
　　所以……呵呵，結果是明擺著的。
　　這次的情況和以前並沒有什麽區別，伍德溫柔地照顧著北風，然後二人就聊起了情報工作。
　　“今天沒什麽收獲。”北風說，“我準備過幾天開個茶話會，把家長們找來和孩子們壹起娛樂壹下。”
　　“茶話會是個好主意，很多有價值的情報，就是這樣在不知不覺之中泄露的。”伍德點頭，贊成她的計劃。
　　至於伍德自己，他下午在工坊工作，除了壹個學徒之外再沒見到第二個人，當然不可能有什麽情報。
　　其實情報工作就是這樣，大多數時候收集不到什麽特別有價值的情報——也不用去特地收集情報。只要平常找到機會就積累壹下，日積月累，自然會有足夠多的情報積累出來。
　　如果壹個間諜總是很活躍，到處去尋找情報的話，他反而很容易暴露，做不久，也活不久。
　　聊完了之後，伍德和北風自然就休息了。
　　大概過了壹會兒，北風表示自己要起來上個廁所，伍德自然不會那麽無聊到跟去，所以他就沒看到北風在廁所裏面拿出了壹個小小的盒子，從裏面掏出了壹支灰綠色的魔法卷軸。
　　廁所的位置距離臥室稍稍有點遠，超出了魔法卷軸的效果範圍，所以北風不得不往回走了壹段路，壹直走到臥室的門口，距離才算是足夠，可以激活卷軸。
　　臥室的大門原本是虛掩著的，她站在門外，又沒有亮光，按說伍德不可能看得見。
　　但是，伍德能聽到。
　　對於壹位高階的遊俠來說，在這個距離上，無論呼吸聲還是心跳聲，都相當的明顯。更不要說北風走路的時候會發出腳步聲——盡管她已經施展了潛行技術，盡可能消除自己的痕跡，但對伍德來說，那並沒有什麽用。
　　伍德清楚地聽到妻子慢慢走回來，壹開始他是微笑的，但他的笑容很快就收斂了起來。
　　在自己家裏，北風為什麽要用潛行的方法來走路？
　　普通的步伐和潛行的步伐，發出的聲音是完全不壹樣的。對於伍德來說，這簡直就是明明白白“出問題了”的信號。
　　他的第壹反應是會不會有敵人靠近？但立刻就否定了這個猜測——因為除了北風的腳步聲、呼吸聲和心跳聲之外，他沒有聽到第二個人的聲音。
　　更重要的是，她的腳步也好、呼吸也好、心跳也罷，都很平穩，壹點也不像是遭到襲擊，或者看到敵人的情況。
　　……不，她的確是看到敵人了。
　　伍德幾乎壹瞬間就明白了過來，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如紙。
　　北風所要對付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他聽著北風慢慢靠近，來到了臥室的門外，卻沒有走進來，而是停在了那裏，頓時心中警兆大起。
　　不及細想，伍德立刻縱身壹躍，猶如離弦之箭，直接闖破了臥室的窗戶，來到了另外壹邊的房間裏面。
　　這個動作救了他的命，幾乎就在他跳出去之後的半秒鐘，灰綠色的光芒從卷軸上迸發，席卷了整個臥室。
　　然而，這時候伍德已經不在臥室裏面了。
　　那毒藥固然厲害，因為距離的緣故，真正沾到他身上的魔法能量很微弱，根本不足以充分激發它。
　　但只是被激發的壹點點，也讓伍德感覺渾身疼痛，尤其肚子裏面，簡直宛如有無數尖刀在攪拌壹樣。
　　可所有的疼痛，都比不上他心中的痛苦！
　　北風要殺他？！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他心中瘋狂地嘶吼著，但眼中卻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為什麽？其實他已經猜到了。
　　像北風這樣的間諜，要殺壹個人，還能是為什麽？
　　當然是聯邦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