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面對隋雄根本已經稱得上是挑釁的做法，保鏢眼中怒氣壹閃，卻立刻壓了下去。
　　能夠壹瞬間施展出變形術的“寵物”，其主人絕非什麽好對付的角色。身為法師之國的服務業者，這位帥氣的保鏢當然是有壹定眼力的，所以他馬上就放棄了原本的打算，非但沒有怒而動武，反而陪著笑臉，客客氣氣地將隋雄他們迎進了門，招待他們進了包廂，然後好酒好菜流水壹般地送了上來。
　　這壹番變化，真是前倨後恭，壹副小人嘴臉。
　　不得不承認，這家飯店能夠被旅館的服務員贊譽為“綠樹城最好的飯店”的確是有理由的。壹道道酒菜雖然分量都不多，但口味的確不同凡響，或精致或獨特，各種風格都應有盡有。實實在在的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當然，價格也是壹樣的上檔次。
　　好在隋雄他們有錢，倒也不在乎價格。
　　“嘿，果然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換了身衣服，待遇立刻就不同了！”隋雄吃得興高采烈，笑呵呵地說，“還是有錢好啊！穿華美的衣服，吃精致的菜肴——而且不用在乎錢，可以隨便吃。尤其是想起那家夥當時的表情，美食也額外多增加了幾分味道啊！”
　　雷卻沒他這麽開朗，不僅吃得不多，而且還不時地朝著窗戶外面看去，不知道在尋找什麽。
　　“雷，妳今天興致不大好啊。怎麽連胃口都變小了？”隋雄指了指模樣很優雅但吃得飛快的絲蒂爾，“妳看看妳，居然比絲蒂爾吃得還少……”
　　雷嘆了口氣：“我怕吃多了等壹下戰鬥的時候不方便啊！”
　　“啊？戰鬥？”
　　話音未落，魔法陣的光芒陡然升起，將整個包廂完全罩住。
　　隨著魔法的光芒，整個包廂裏面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壹般。然後包廂的門就打開了，那帥氣保鏢帶著四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走了進來。
　　“也不打聽打聽這裏是什麽地方！居然敢來搗亂！”保鏢冷哼壹聲，“給我打！那對男女略微意思壹下就行，把那大塊頭打斷壹條腿再說！”
　　壯漢們剛要走過來，本該被禁錮住動彈不得的隋雄卻突然開口了。
　　“這個魔法陣的成本不低，激活壹次怕是相當於施展高級法術了吧？”
　　壯漢們大吃壹驚，楞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這麽多年來，他們不止壹次見過來搗亂的，卻從沒見過被禁錮住還能說話的。
　　那帥哥保鏢倒是反應很快，二話不說直接轉頭就跑，但他才跑了半步，就被壹條從背後襲來的觸手捆住，拖了回來。
　　而這個時候，壯漢們也已經被壹條條觸手捆住，猶如壹群待宰的生豬壹般，堆在地上。
　　將左手五指變成五條觸手，把保鏢和四個壯漢全都捆住的隋雄冷笑壹聲，右手打了個響指。籠罩包廂的魔法陣發出玻璃破碎壹般的響聲，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了，讓我們來真誠地交流壹下吧。”他隨手壹揮，又壹條觸手伸展出去，將房門關上，然後搖身壹變，變回了水母的模樣。
　　只是，出現在保鏢和諸位打手面前的，不再是壹個可以當帽子用的小水母，而是壹個能把大活人吞下去的巨型水母！
　　“妳們這店真的很有層次！”隋雄說，“酒菜很好，我很滿意。魔法陣也做得不錯，我很滿意。唯獨不滿意的是飯後的助興節目——人家都是找美女來跳舞，妳們拍幾個壯漢來幹什麽？”
　　“其實壯漢跳舞也不錯。”絲蒂爾說。
　　隋雄用觸手卷起壹大塊肉，塞進了她的嘴裏。
　　“那麽，咱們談談吧。”隋雄轉過頭，對又害怕又尷尬的飯店五人組說，“雖然我們之間是有那麽壹點點矛盾，但居然就為這點矛盾動用那麽高端的魔法陣？我覺得這事有點離奇，很不合理！妳們能給我壹個合理的解釋嗎？”
　　說著，他很隨意地用觸手卷起壹根手腕粗的獸骨，送到嘴邊嘎嘣壹聲咬斷，咯吱咯吱地咀嚼起來，簡直就像是吃鹹餅幹似的。
　　這場面嚇得打手們壹個個雙股戰戰，要不是還有那麽壹點點骨氣，只怕連尿都要嚇出來了。好在那個帥哥保鏢總算比他們多了壹些膽氣，雖然也怕得要命，卻還是壯著膽子回答：“敢來我們飯店鬧事的，壹向要狠狠打擊。不惜代價，壹定要把他們的氣焰打下去！要知道我們樹大招風，不用狠辣手段震懾四方，早就被人取而代之了！”
　　“這麽說似乎也有道理……”隋雄沈吟，陷入了思索。
　　“別信他的屁話！”雷看見隋雄似乎要被忽悠住了，冷笑壹聲，說道，“我跟妳打個賭，他們這飯店的老板，背後肯定起碼有個高級法師做靠山，沒準就是綠樹魔法塔當代的主人。只要靠山不倒，就算他們老老實實客客氣氣的，也沒有誰真的敢把他們怎麽樣。他們之所以用那種借口，無非是欺騙那些對於秘法塔聯邦不夠了解的外地人罷了！”
　　“但他並沒說謊。”隋雄說，“這壹點可以確定。”
　　“騙人並不壹定非要說謊不可。”雷淡淡地說，“話說半截也好，九真壹假也好，總之要騙人的話，實在是太容易了。您不能太過依賴自己的能力，應該多多了解人情世故——法術固然是好東西，但智慧比法術更重要！”
　　“說得好！智慧比法術更重要！”伴隨著鼓掌聲，緊閉的房門被再次推開，壹個不過二十出頭，相貌頗為俊美，臉上洋溢著傲氣的青年走了進來，“這是當年建立秘法塔聯邦的那位偉大賢者的名言，也是我們聯邦最著名的格言。卻沒想到從壹位外鄉人嘴裏說出來——看妳的裝束，應該是個只會用蠻力的粗魯之輩；但聽妳的發言，卻猶如壹位博學的高貴紳士。這其中的對比，真是猶如驚喜的歌劇壹般出人意料！能夠看到這樣壹幕，也不枉我特地走壹趟。”
　　“妳是誰？”隋雄瞇起了眼睛，並不友善地問。
　　因為剛剛差點被騙倒的緣故，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我？妳們正站在我的產業裏面。”青年笑著說，“如果妳們想知道我名字的話——雖然按說以妳們的身份是不夠資格的，但妳剛才那句話讓我很滿意，所以記住吧，我是卡恩·格林。”
　　他笑得很倨傲，仿佛隋雄他們能夠得知他的名諱，是壹件很光榮的事情似的。
　　“建造綠樹魔法塔的格林大師，和妳怎麽稱呼？”雷沈聲問道。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因為我需要在‘爺爺’這個詞前面加上若幹個‘曾’或者‘祖’才行。”卡恩依舊倨傲地笑著說，“不過妳想多了，妳們這樣的人，跟我扯上關系已經是幸運了，他老人家如何如何，實在不是妳們該關心的。”
　　雷的眼睛漸漸瞇了起來，手按在了劍柄上。
　　這青年其實壹直都沒有表現出顯著的敵意，也沒有半點要動手的意思，卻給他帶來了深沈的危險感。
　　此人，不可小覷！
　　隋雄卻沒想那麽多，他心情不好，正要發泄壹下，最合適的目標就出現了，於是毫不客氣地說：“妳是這店的老板？那太好了！我要投訴啊！妳們這是怎麽做生意的？壹點小矛盾就要動手傷人，妳們眼裏還有沒有法律！心裏還有沒有公理！”
　　“當然沒有。”卡恩毫不動容，平靜地回答，“我是壹個法師，法師只尊重智慧。法律？公理？那是凡人們用來麻醉自己的玩具而已，我為什麽要浪費時間去記得或者在乎它們？”
　　隋雄頓時噎住，這人實在表現得太過理所當然，好像自己說的事情天經地義壹般，面對這樣的家夥，他還真是想不出什麽話來。
　　這就像讓絲蒂爾洗心革面浪子回頭端正態度重新做人，想要靠言語達成目的，可行性約等於零。
　　“看來……妳不是來溝通交流的，而是來吵架的嘍？”他沈聲說，“妳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嘛！”
　　“信心？”卡恩又倨傲地笑了，“只有弱者才需要那種東西。對我這樣的天才來說，成功也好、勝利也罷，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說著，他攤開了左手。
　　在他的掌心，不知何時多了壹枚懷表，懷表的指針滴滴答答地走著，卻沒有半點聲音傳出。
　　“時間停止？！”雷在看到懷表的時候，就意識到了對手要施展什麽法術，頓時心中壹驚，立刻拔劍。
　　但他知道，自己多半是遲了。
　　如果將施法藝術比作壹個皇冠，那麽“時間停止”就是這皇冠上最璀璨的寶石之壹。它能夠調整施法者的時間流，讓他們進入壹個快得無法形容的時間流速之中，在相對於別人而言幾乎等於時間停止的極其短暫瞬間裏面，完成大約相當於半分鐘的行為。
　　盡管這些行為的限制很多，比如不能直接和任何敵意目標接觸，不能施展諸如魔法解除之類會破壞法術結構的手段，也不能動用任何和時空相關的手段，但時間停止的半分鐘，本身就已經是強大得不能再強大的優勢。只要好好利用這半分鐘短時間，就算是壹條巨龍，也會被輕易地擊倒。
　　面對施展這個法術的對手，如果沒有合適的對抗手段，那麽往往在自己回過神的時候，就是死期降臨之時。
　　因為有虛空假面陛下的庇護，雷並不很擔心自己可能會送命的危險。但他心中卻不由得升起了少許挫敗感——這個叫卡恩的年輕人，看歲數大概比自己小了十歲，可壹身實力卻讓自己望塵莫及。
　　在西荒廝混了這些年，曾經也被譽為天才的自己，已經被新壹代的天才們超越了。
　　就像虛空假面陛下曾經說過的那句諺語，大海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當年……他也曾經是推著前浪，讓那些前輩們死在沙灘上的“後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