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九章

　　“魔法師什麽的不值壹提。”矮個子的年輕人正是帕林，他聽力非凡，就算是低聲耳語也被聽到，笑著轉頭說，“學者才是我引以為豪的事情，不過‘偉大’什麽的就算了，我還不夠資格。”
　　賴夫吃了壹驚，既為帕林的身份驚訝，也為他驚人的聽力驚訝，急忙行禮，卻不知道該怎麽打招呼。
　　“不用拘束。”帕林微笑著說，“妳是來參觀的吧？那繼續參觀就好。我和鍛鐵叔叔有點事情要談。”
　　說完，他帶著鍛鐵到了旁邊的書房，詳談起來。
　　這次帕林來訪，為的是兩件事。
　　第壹自然是邀請鍛鐵來虛空假面遊樂場，觀禮退休儀式。
　　帕林的叔叔老索斯前些年去世了，昔年跟著老索斯壹起冒險和做生意的夥伴們目前在世的只有兩位長壽種，鍛鐵和韻率。前者是矮人，平均壽命壹百五十歲左右；後者是野精靈，平均壽命壹百八十歲左右。
　　現在鍛鐵差不多七十歲，相當於人類的三十出頭，正當盛年。參加了老朋友的葬禮之後，他就來到了淘金鎮，當了個鐵匠。
　　而韻率的種族比較奇怪，衰老和人類差不多，但老而不死的時間頗為驚人，六十多歲的他已經白發蒼蒼，基本失去了工作能力。目前住在虛空假面遊樂場，就在帕林的圖書館裏面當壹個圖書管理員。
　　帕林當年在索斯叔叔的商隊裏面當會計時，跟鍛鐵叔叔關系就很好，所以這次有事，他就親自前來邀請，既是對長輩的尊重，也是幫鍛鐵叔叔在淘金鎮撐壹撐場面。
　　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親自登門邀請，足以打消很多人對於鍛鐵叔叔那間鐵匠鋪的貪念，避免很多無謂的麻煩。
　　第二，就是為了詳細了解“魔法煉爐”的原理，以及打聽關於矮人鍛造術之中冶煉礦石的技藝。
　　這段時間，隋雄的高爐實驗進行得很不順利，失敗了也不知道多少次。他仔細琢磨，覺得自己可能是理論方面有所缺失，所以就打算先補壹補基本功。
　　要補基本功，最簡單的辦法自然是向莫拉尼請教。可隋雄覺得這畢竟是自己的私事，不值得為這個去麻煩別人，想來想去，就找到了帕林。
　　帕林這些年幾乎都待在圖書館裏面，壹年到頭也難得出幾次門，簡直稱得上是深度宅男。隋雄覺得他努力讀書這麽多年，壹定積累了很多的知識，而且宅男似乎都很有技術天賦——當年他有個大學同學就是，遊戲本事平平，但技術水平很好，自制了個功能鍵超多的鍵盤，橫掃系內無敵手——或許帕林也是這樣的人呢？
　　事實證明，帕林雖然也是宅男，卻不是技術宅。他對於金屬冶煉技術所知甚少，差不多也就是知道什麽礦石能提煉出什麽來，以及能夠認出壹些常見的或者珍貴的礦石而已。
　　但帕林的腦筋可比隋雄靈活多了，得知隋雄的實驗壹直不成功，他就建議隋雄不妨把幾種常見的煉爐都復制壹份，慢慢研究。
　　隋雄想了想，照辦了。
　　然而經過壹段時間的研究，他依然沒有頭緒。
　　他能夠把那些煉爐壹點不差地復制出來，也能夠擴大到驚人的規模。但這並不能解決那些煉爐固有的問題，要麽成本太高，要麽效率太低，都缺乏推廣價值。
　　問題的關鍵還是在於，他根本就沒有真正理解這些煉爐的設計原理。
　　隋雄的確神通廣大，只要看上壹看，就能夠把哪怕最復雜的魔法煉爐完完整整地復制出來。但這並不代表他真的理解了這種煉爐的設計原理——這就像玩那種科學模型，壹個動手能力強的人，能夠利用各種零件拼裝出各種各樣有趣的模型，有能在天上飛的，有能在水裏遊的，但他實際上未必懂得空氣動力學，甚至可能連浮力定律都不懂。
　　隋雄就是如此。
　　當他明白自己的短板之後，便陷入了苦惱之中。
　　這個世界並沒有地球上那壹套完善的教育和科研體系，工匠們代代傳承的只是經驗，真正深入研究形成理論的東西並不多。他就算想要學，壹時間也無從學起。
　　法師們倒是有不少研究，可除非他找奧秘之主或者施法者之神去商量，否則根本沒辦法大海撈針似的找到自己想要的理論來。
　　在這種情況下，帕林毛遂自薦，表示自己蒙受陛下多年的照顧，壹直在默默學習，現在也該是試著學以致用的時候了。
　　他先是來到隋雄的實驗場地，觀摩了幾次失敗的實驗，然後思考研究了壹番，就出發去找擅長鍛造的鍛鐵叔叔，說是要從矮人鍛造術之中取經。
　　得知了他的來意，鍛鐵忍不住哈哈大笑：“小帕林，恐怕妳要失望嘍！”
　　“哦？”帕林壹楞，“為什麽？”
　　“我們矮人的鍛造技術當然是很好的，但比起神祇的無窮威能，那就不值壹提了。”鍛鐵說，“連虛空假面陛下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們矮人的鍛造技術肯定也做不到。”
　　“那不壹定。”帕林說，“吾主威能無窮，但祂要做的是研究出適合凡人的技藝，這並非依靠神祇威能就能夠做到的事情。或許從矮人的鍛造技術之中得到了靈感之後，祂便能取得成功。”
　　既然這樣，鍛鐵自然也就不再懷疑，將自己的技藝仔仔細細地講述了壹番。
　　帕林對於壹般鐵匠特別關心的那些精妙技術並不感興趣，他更加註重的是矮人鍛造術的大框架。花了大半天的時間，他將整套矮人鍛造技術聽了壹遍，又將其中冶煉部分的壹些內容再特別詢問了壹下，自信已經基本掌握，就又打聽起關於魔法煉爐的使用心得來。
　　魔法煉爐當然不是矮人技術，它是曾經精靈王國時代遺留下來的技術，利用復雜的魔法陣，可以把作為燃料的魔晶石能量提取出來，把礦石燒到融化，然後再用魔法的力量將融化的金屬和礦渣分開，分兩次倒出，形成金屬錠和廢礦渣。
　　這東西造價很高，壹臺需要近萬金幣。使用的時候成本也很高，每啟動壹次，都要消耗價值上千金幣的魔晶石。所以後來人類的施法者們對其進行了後續的研究和改良，推出了低配版——也就是鍛鐵現在用的這壹臺。
　　鍛鐵的這臺魔法煉爐售價為四千金幣，每次使用的時候都需要填充大量的魔力。但好在它並不需要壹次性填充魔力，可以分若幹次慢慢填充，等魔力填充足夠再啟動也行。鍛鐵本身多少也會壹點魔法，雖然魔力不夠強，但慢慢填充的話，差不多壹個月也能啟動它壹次。
　　說實話，壹個月用壹次，這東西略微有點坑。鍛鐵早就覺得自己當初恐怕是上了商人的當，買了壹件不適合自己的東西。但買也買了，裝也裝好了，要說就這麽束之高閣，那才是真的浪費。所以他每天都會朝著煉爐裏面填充魔力，保證每個月都開爐壹次，絕不讓這東西閑著。
　　幾年來，他自我感覺魔力倒是頗有增長，看來每天填充魔力的行為，居然還是壹種不錯的鍛煉手段。
　　二人聊了壹個下午，煉爐早已冷卻，於是帕林就親自動手，往煉爐裏面加入精選出來的優質鐵礦石，然後合上煉爐，向其中填充魔力。
　　光靠嘴上說，終究不夠牢靠。他要通過自己的實踐，來好好理解和掌握魔法煉爐的使用知識，順便看看能不能從中獲得壹些靈感，為虛空假面陛下的高爐研究提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