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2章 又壹年鄉試時

　　鄉試，關乎至國家的掄才大典。不僅參加的考生聚集到廣州城，各地的官員亦是紛紛聚到這裏，為著這三年壹次的鄉試出壹份力。
　　林晧然見到了雷州的舊部，像雷州同知劉柊宇被任為彌封官之壹、雷州府徐聞知縣袁伯嵩被任命為對讀官之壹、廉州知縣雷長江被任命為受卷官之壹等。
　　這壹場鄉試可謂是驚動廣東大半個官場，布政使汪柏是這次鄉試的提調官、按察使肖旭擔任臨試官、巡按禦史蕃季馴則擔任監臨官。
　　林晧然作為廣州知府，同樣逃不掉“服役”的命運，他率領惠州知府顧言、肇慶知府徐鹢和潮州知府夏焓擔任收掌試卷官。
　　除了從京城下來的主考官和各省調過來的同考官，外簾官皆因廣東當地官員充任，其中還有廣州四衛的將士負責戒禁和搜檢等工作。
　　七月十八日，廣東鄉試按期舉行。
　　廣東十府的二千多名考生雲集於廣州城，追逐那七十五個舉人名額，爭奪拿到官場的入場券，這無疑是壹場競爭激烈的考試。
　　誰都不想寒窗苦讀十年，最後只落得壹個陪考的結局，都想要從二千多名考生中脫穎而出，壹舉金榜題名而天下知。
　　天空還漆黑壹片，眾考生便已經提著燈籠擠到了貢院門前廣場，等候入場。
　　廣場的左右各有壹座壯麗的牌坊，右邊的牌坊是“騰蛟”，左邊則寫著“起鳳”，貢院大門前還有壹座牌坊寫著“天開文運”。
　　黑乎乎的人群將貢院廣場擠得水泄不通，差衙在維持著秩序。
　　東邊剛剛擦亮，吉時到了。
　　貢院前三炮響，廣州衛的軍丁將柵門打開；接著又是三聲炮響，大門打開；然後龍門打開，再放三聲炮，前後共九聲炮響。
　　柵門、龍門和貢院大門敞開，已然是打開了鄉試入場的整條通道，可以瞧見貢院裏面黑乎乎的壹片。
　　“恩鬼進，有恩報恩；怨鬼進，有仇報仇。”
　　卻見兩隊士兵，壹隊手持紅色旗子，壹隊手持黑色旗子，在轅門外高聲喊道。
　　在轅門前緊張得要命的考生不由得面面相覷，不明白這唱的是哪壹出，怎麽在這裏跳大神了。
　　壹個熱心的老考生解釋道：“這是召鬼魂呢！恩鬼會躲在紅旗跟著進去，而怨鬼則躲在黑旗跟著進去，所以人還是得多行善，莫作惡啊！”
　　眾考生聽到這話，恰好貢院裏面吹來了壹股晨風，當即感到這座貢院陰森森的很是可怕。
　　好在這時，眾考生被壹個年邁的身影所吸引，正是那個可能成為他們恩師的人。這次的主考官是翰林修撰金達，壹位大器晚成的老探花。
　　雖然他借著《談古論今》得到詩癡的美譽，卻不可能人人都是嚴嵩，以著他當下接近六旬的高齡，恐怕沒幾年就得到南京養老了。
　　此次到廣東前來主詩鄉試，不失為壹個明智之舉。以著他的年紀，很難在仕途有所建樹，倒不如趁機多收幾個門生，好以後能夠“師憑生貴”。
　　金達身穿著六品官品，在這群官員中，無疑是“低級”官員。只是他是詞臣，跟著正七品的蕃季馴般，地位卻不能以品級高低進行衡量。
　　卻不知是長途奔波的緣故，還是身子不適應嶺南這種濕熱的天氣，整個人的臉色不太好，時而還傳出幾個咳嗽聲。
　　金達跟林晧然在翰林院修檢廳壹起共事，且林晧然還算是有恩於他，只是現在是特殊時期，二人卻不好表現得親密。
　　他遙遙地朝著林晧然拱了拱手，喉嚨又咳嗽幾聲，便從院道的右側走進了貢院。
　　汪柏領著壹眾外簾官則走院道的左側，壹起走進了塵封三年的貢院。
　　林晧然是收掌試卷官，只是當下考生都還沒進到貢院，而這裏畢竟是他管轄的地方，擔心會發生什麽突發事件，卻沒有急於進裏面。
　　雷長江是受卷官，當下並沒有具體工作內容，同樣沒有急著進去。卻是就著建造新合浦碼頭的事情正在請教著林晧然，擺著壹個晚生的姿態。
　　隨著南流江入海口的疏浚工作完成，廣西的木材、藥材和手工藝品從南流江入海，無形中亦是帶動了合浦的經濟。
　　明年便是京察之年，雷長江難免想要更進壹步，甚至已經瞄上林晧然極可能空出來的廣州知府位置。
　　二人在門口談話，而搜檢工作在有序地進行道。
　　“站住！”
　　廣州右衛同知徐思為在去年的廣州剿倭之戰中，立去了戰功，得到了提拔，當下是本次鄉試的搜檢官，身穿戰甲顯得是威風凜凜的樣子。
　　那名考生被他這麽壹喝，卻不知是心虛，還是純粹害怕，整張臉嚇得面如土色。
　　“將嘴巴張開！”
　　徐思為仿佛有火眼金睛般，淡淡地命令道。
　　那名考生的眼睛閃過壹抹驚慌，身體顫如篩糠。
　　廣州衛的軍丁在外面遇到這些考生，個個恐怕都得像個孫子般，但當下卻是將考生視如豬羊，壹名巡檢兵上前強行將考生的嘴巴捏開。
　　能夠被選來擔任搜檢兵的，個個都是耳聰目明之人，卻是發出壹聲“咦”。並沒有繼續強開撬開他的嘴，而是掄起巴掌狠狠地扇了壹個響亮的耳光。
　　力道卻是不小，考生的嘴巴當即出血，同時壹個圓形的物體從他嘴裏飛了出來。
　　壹名搜栓兵上前將蠟球撿起，微微用力壹捏，便露出了壹團紙，臉上當即露出了喜色。雖然他不識字，但這並不重要，將紙團遞給了徐思為。
　　這些紙團並不太，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蠅頭小楷。
　　考生當即癱軟在地，胯下濕了壹片，且傳來了壹股尿騒味。
　　徐思為冷哼壹聲，顯得鐵面無私地吩咐道：“給他帶上枷鎖，拉到外面示眾！妳們的眼睛亦放亮點，可不能給這種屑小偷了雞，以後禍害咱們大明！”
　　“是！”搜檢兵大聲回應，顯得更有鬥誌，畢竟揪出壹個作弊者就能換得二兩銀子。
　　二千多名考生爭奪七十五個名額，這種中舉的概率實在太低了，卻難免有壹些人選擇鋌而走險。這不搏的話，可能壹點機會都沒有，若是搏成功了，則是“光宗耀祖”。
　　林晧然就站在大門邊跟雷長江談話，看著徐思為真有壹雙火眼金睛般，便是朝著他拱手道：“徐同知，今日壹見，當真令本官佩服！”
　　“林大人過獎了！”徐思為沒有了剛剛的威風凜凜，顯得不好意思地撓頭道。
　　明遠樓，壹通鼓聲。
　　“若愚兄，時辰已經到了，咱們進去吧！”雷長江聽到鼓聲，便是出言提議道。
　　林晧然微微點頭，正準備要走進貢院。卻是突然壹楞，卻見壹名考生從不遠處狂奔而來，鞋子都已經跑掉了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