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壹騙孤獨

　　“嘿！妳比我還門清啊，妳叫什麽來著……歐陽清是吧！詐騙進來的吧？第幾次了？”牢頭讓那個麻桿壹說，立刻也想起這麽壹個地方來，然後壹嘴就道出了麻桿的來歷，這也是他當牢頭的壹項基本功，只要進來壹個新人，名字他可能記不住，但是妳犯啥事進來的，他肯定能記住。
　　“我那個是誤會，過些日子我就出去……”那個麻桿身材和個大煙鬼壹樣，三級風就能給刮跑，不過面容還算清秀，很有點高級知識分子的氣質。
　　“得得得，別和我來這套，妳那套還是留著蒙新人去吧，妳不說老實話，我讓妳墻上貼著去！”牢頭直接打斷了這個歐陽清的廢話。
　　“嘿嘿嘿，第三次……”歐陽清露出壹股狡詐的笑容，這時他好像突然從壹個高級知識份子變成了壹個街邊賣狗皮膏藥的，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老三啊，他說的確實對，還有個南大樓，就在大興。基本整個京城所有看守所裏判完了的人都要先送那裏去，然後再往其它幾個地方送，那地方怎麽說呢？混好了妳和不蹲監獄沒什麽區別，除了不能天天回家之外，就和上班似的。要是混不好，比下到圈裏還苦。那地方除了判無期和死刑的沒有，剩下什麽刑期的都有，整個就是壹個大雜燴。妳琢磨吧，在那兒妳能見到全京城幾乎百分之八十的犯人，什麽樣兒的人都有，千奇百怪，我從來沒在那個地方多待過，壹般就是半個月左右就送走了，還真忘了那個地方，如果妳刑期短的話，有可能留在那裏就不轉送了。”牢頭沒去搭理那個歐陽清撒謊的事情，對這個南大樓他也只是說了壹個大概，但詳情不太了解。
　　“大哥，那兒我清楚，在轉角樓裏我待過兩年多，還當過學習號，就在二樓西筒，前年剛出來，隊長什麽的我都熟。”那個歐陽清又接茬了。
　　“那妳什麽意思，到了裏面能照看我們兄弟是嗎？”牢頭對他沒什麽好臉色。
　　“嘿嘿嘿……幾位大哥對我都不錯，如果到了那裏我肯定得報答啊，咱不能沒良心不是。”歐陽清小話非常密，壹句跟壹句。
　　“妳最好別他媽相信他，就壹個老騙子，這種人我見多了，進來就撞，能蒙幾天蒙幾天，別說不壹定能壹起分到那邊去，就算到了那邊，他誰也不認識，妳拿他也沒轍不是。”牢頭撇了撇嘴，不再搭理他了，而是提醒了洪濤壹聲。
　　“沒事兒，我現在是大面積播種，重點收獲，誰知道那片雲彩下雨呢，再說也花不了啥錢，要不我帶他進去抽壹口，聽聽他怎麽說？”洪濤對詐騙犯到沒什麽太大的仇恨，因為上輩子他小舅舅幹的就是這種擦邊球的買賣，稍微不註意，踩過去壹點兒，就是詐騙，他那些同伴最終也抓進去不少。這類人也不是誰都騙，對他自己沒好處的事情他們壹般也不會幹的，總體上說，這是壹批腦子很好用，但是好吃懶做的主兒。
　　“嗯，去吧，小心點兒。”牢頭看見洪濤有這個意思，他也不好攔著，從被褥堆裏抽出兩根卷好的大炮和火柴皮遞給洪濤。
　　“歐陽是吧，走，咱倆裏面說去。”洪濤把煙和火柴皮都攥在手心裏，沖那個麻桿說了壹句，然後率先鉆進了廁所。
　　“嘿嘿嘿……三哥……有話您就問，我保證壹個字兒都不瞎說。”麻桿很快就跟了進來，規規矩矩的蹲在門口，滿臉含著真誠的微笑，他壹個三十多歲的人管洪濤這個十多歲的叫哥，叫得那叫壹個通順，妳絕聽不出裏面有不甘、不願的情緒來。
　　“來幾口……”洪濤自己叼上壹根，然後遞給他壹根。
　　“是是是……您先點您先點……”看到還有煙抽，歐陽清那個笑容就更甜蜜了，點頭又哈腰的，讓洪濤都有點恍惚，生怕他喊出壹句太君來。
　　“我們家都是生意場上混的人，我也拿妳當個生意人，咱們商量壹筆買賣吧。妳給我想壹條能留在南大樓的辦法，成功之後，我連妳壹起留在那裏，有我吃的就有妳的，不管妳判幾年，只要妳的辦法成功了，我立刻給妳們家裏人五萬塊錢，這筆買賣妳做不做？”洪濤沒和他多廢話，論談天說地，洪濤自認不是他的對手，人家就是靠這個吃飯的，但凡有必要，他能和妳說壹天壹夜不帶重樣的。
　　“我……我沒家人……”歐陽清沒說做還是不錯，而是說起了如何領取報酬問題。
　　“連個親戚都沒有？”洪濤傻眼了，智者千慮必有壹失，什麽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這個家夥了然壹身的問題。
　　“幹我們這壹行兒的，有親戚人家也不敢認妳啊……”歐陽清說得就和自己為國家做出了多少貢獻壹樣，大義凜然。
　　“咳……咳咳……妳總結過婚吧！就沒個孩子？”洪濤壹口氣沒喘勻，差點給嗆死，這個孫子還有點幹壹行愛壹行的架勢，真是人不要臉則天下無敵啊！
　　“離了……孩子歸她，我沒混出來之前，絕不讓我孩子知道他有我這樣壹個爹。”歐陽清說得還是那麽煽情。
　　“那錢我給妳存著成不？”洪濤真是無語了，這都什麽玩意啊這是！
　　“幹我們這壹行的講究錢不到手就是別人的……真的，三哥！不是我不相信您，我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歐陽清壹看洪濤有暴起傷人的意思，連忙說明自己真不是故意氣人玩。
　　“那尼瑪妳給我壹個辦法！”洪濤真想揍這個孫子壹頓，可是他總能在妳最生氣的時候給妳撒氣，讓妳打也不是，不打還生氣。
　　“我能不要錢嗎？三哥您家裏肯定是做大買賣的，而且您自己還是大明星，不光有路子還有錢，如果能給我壹個工作，我就答應您！”歐陽清居然和洪濤談起了條件。
　　“妳就不怕我現在就把妳拉出去揍壹頓！”洪濤小眼睛壹瞪，他現在也學會如何裝混蛋了，而且效果非常好，據牢頭說他這個長相就該出來混，每當他壹個眉毛高、壹個眉毛低，撇著嘴還翻楞著眼睛的時候，活脫就是社會上的混子，而且還是混子裏那種最操蛋的、最沒底限、專門欺負老頭老太太的那種。
　　“您要揍我分分鐘能揍我，我也分分鐘能說出各種辦法來，不過到了那邊，管用不管用我就不敢保證了……”騙子不光需要腦子，還需要膽子，歐陽清這是要和洪濤賭壹把。
　　“那妳就不怕我用完妳這個辦法，會反悔！裝不認識妳了？”洪濤琢磨琢磨也對，在這裏隨便吹牛逼，誰也沒法出去驗證去，他就是說他們家在中南海門口擺攤賣煎餅，妳也只能聽著。
　　“賭壹把唄，我上次賭了壹把，結果賭進來了，我琢磨著總不能老那麽背啊，所以我想再賭壹把，反正對我沒壞處。”歐陽清回答得挺光棍的。
　　“成，既然妳願意賭，那我就答應妳，只要妳這個辦法能把我留在南大樓，還別讓我吃苦，等妳出來之後就去新街口的麗都找我，妳就算我的員工了，不過要試用壹年，這壹年的工資就是五萬！第二年妳還願不願給我幹、我還願不願讓妳幹，這都另說著，我這個話實在吧？”洪濤壹想，這事兒自己也沒什麽損失，就當是自己花了五萬塊錢白養壹個人壹年，這五萬塊錢本來就是該給他的，至於他能幹啥、會幹啥，這個洪濤並不關心，那都是後話了。
　　“實在！其實我這個主意壹般人也用不了，只有三哥您這樣的才管用，它……”歐陽清看來是認可了洪濤的承諾，正要繼續往下說，就看見幫著他們擋窗戶的三個人突然散開了。
　　“走，出去，點名了……”洪濤趕緊把煙屁扔進馬桶，然後拉著歐陽清從廁所裏鉆了出來。每天晚上睡覺之前，管教會在門口點壹遍名，每個人都得待在明面上讓他能在鐵門上的小窗口看到。
　　點名之後，洪濤拉著這個歐陽清又鉆進了廁所裏，這回煙變成了整根的，也說明洪濤打算相信這個詐騙犯壹次，而且從他們兩個最終從廁所出來的表情來看，洪濤還算比較滿意，第二天壹早，這個排名第十五的騙子，壹躍成為了第六，僅次於王大力。
　　就在洪濤進入看守所之後兩個月整那天，忽然有了第壹次提審，至於什麽是提審洪濤也不太全明白，大概意思就是到壹個叫預審室的地方，就和當初在派出所裏錄筆錄壹樣，再由兩名預審警察把整件事兒從頭到尾再問壹遍，然後簽字畫押。
　　這個東西應該是公安局內部的壹個工作流程，等於是自我把關吧。如果經過預審程序之後認定妳需要付法律責任，那就直接把妳的案宗提交檢察院，由檢察院向法院對妳提出公訴，如果有什麽疑點，會進行補充偵查，直到搞清楚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