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擺擂臺

　　“這邊的蛐蛐質量不成啊，明天晚上咱倆去地壇裏抓吧？”洪濤不太滿意，胡同裏的蛐蛐身材明顯比較瘦弱，抓了半天，只有壹只勉強夠6厘的。
　　“我不去，讓人抓住又要去拔草，妳自己也別去啊，裏面有糾察隊。”小舅舅拒絕陪洪濤去公園裏冒險。
　　“3毛錢壹晚上，去不去？”洪濤又祭出他的大殺器，錢！
　　“……5毛！”小舅舅現在也會討價還價了。
　　“成交！回家！”雖然洪濤覺得5毛錢有點貴，但是除了小舅舅也沒別人肯陪他大半夜的去地壇公園裏抓蛐蛐，只能咬牙認頭。
　　洪濤沒回自家去睡覺，而是先把那4只蛐蛐都送回了小舅舅屋裏，放進了蛐蛐罐，還在飯板上放了點米飯粒，這才溜回自己家裏睡覺。第二天壹大早，洪濤又跑回來了，也不管小舅舅還起沒起床，從小屋裏把他那4個裝著蛐蛐的罐子又搬了出來，按照那二爺所說的，開始換水、換米飯粒、換過籠。
　　“小濤啊，妳這個蛐蛐罐子不錯啊，讓爺爺看看……哎呦……這個蛐蛐小了點兒。”洪濤正在院子裏折騰他這幾只蛐蛐呢，姥姥隔壁的張爺爺從院外走了進來。他不玩蟲，但是玩鳥，每天早上都提著兩個大鳥籠子去公園裏遛鳥。
　　“我抓了半宿，也沒抓到好的，您知道哪兒有好蛐蛐嗎？”洪濤這次沒反駁，自己這4只蛐蛐確實是不怎麽樣，只能勉強算是鬥蟲，估計也是業余水平的。
　　“嘿，妳這可問對了人了，抓蛐蛐得去昌平十三陵、西山八大處和雲岡，可惜妳太小了，自己去不了，趕明兒我和鳥市上買油葫蘆的說壹聲，讓他給妳留意留意，有好蛐蛐給我留著，不過人家那個可都是要錢的，妳姥爺能給妳買嗎？”張爺爺把鳥籠掛在屋檐下，然後把鳥籠外面蒙著的藍布撩開，讓鳥兒見見陽光。
　　“沒問題，我自己有錢，妳琢磨著得多少錢壹只？”洪濤二話不說，從自己褲兜裏掏出壹把零錢。
　　“這得看蛐蛐的成色了，我琢磨著8厘的蛐蛐怎麽也得塊八毛錢的吧，少了不值得人家去費那裏力氣，他們抓油葫蘆都用籠子和網，抓蛐蛐就得下手慢慢找了。”張爺爺看來也懂點玩蟲的門道，其實像他和姥爺這種老京城人，多少都懂點花鳥魚蟲方面的知識，就算自己不玩，身邊玩這個的也不少，聽也能聽個半懂。
　　“要不明天早上我和您去鳥市吧，遠嗎？”洪濤壹聽這個價格，自己還能承受，心思也活泛了起來。
　　“成啊，明天妳早點起，5點半在胡同口等我，我帶妳去，不遠，就地壇北門。”張爺爺知道洪濤不比其他小孩，在家裏屬於能做主的那種，所以也不避諱帶著小孩出去亂跑。
　　“得嘞，那明見了爺爺，我先拿出去試試！”洪濤有了新的蛐蛐來源，立馬看不上自己這4只小蛐蛐了，把幾個罐子往壹起壹摞，抱著就出了院兒，徑直來到胡同口的大槐樹下面，從後面的廢品收購站裏找來壹塊木板，用粉筆在上面寫了壹行字：鬥蛐蛐，壹局5分錢！然後把木板往樹幹邊上壹戳，自己跑去和收購站的劉爺爺下棋了。
　　這個時代的孩子起得都早，想睡懶覺也睡不成，家裏的大人都上班，上班之前肯定會把孩子弄起來。不到9點鐘，好幾條胡同裏的孩子就都三三兩兩的出動了，然後就看到了洪濤杵在大樹邊上那塊木板上的字。
　　“洪濤！這是妳寫的？”很快就有孩子發現了洪濤身邊那幾個蛐蛐罐子。
　　“對，我寫的，有蛐蛐的回家拿去啊，誰贏了我就給5分錢！輸了不用賠錢，壹共就鬥4局，先到先鬥。”洪濤頭也沒擡，壹邊在棋盤上拱著自己的小卒子，壹邊大聲喊著。
　　“哦……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孩子們聽完洪濤的話，立馬哄叫壹聲做鳥獸散，胡同裏立刻傳來了壹片塑料涼席拍打地面的聲音，都跑著各自回家拿自己的蛐蛐去了，沒蛐蛐的孩子只能在大樹下等著看熱鬧。
　　“我第壹個來的……我先鬥！妳把5分錢先拿出來我看看，別輸了不給！”住在胡同口的壹個孩子家最近，來的最快，他和小舅舅同年級，但是對於洪濤的臭名聲還是很謹慎，生怕被騙。
　　“操！我名聲就那麽臭？！”洪濤把棋子壹扔，認輸了，自己這個象棋水平還真玩不過這時候的人，他們沒啥娛樂項目，沒事兒就下象棋。
　　“我先說好啊，不許喊，誰喊妳找誰要錢去，好了，自己把蛐蛐放到這個盆裏，哪邊都可以。”洪濤把自己那個鬥盆擺在地上，中間找了壹片硬紙片充當閘門，然後指揮著那個孩子把他玻璃瓶子裏的蛐蛐倒進了其中的半邊，又從自己蛐蛐罐裏拿起壹個過籠，放到另壹邊，把過籠裏的蛐蛐趕出來之後，再把過籠放回蛐蛐罐裏。
　　“嘿，妳這個蛐蛐罐挺好啊，誰給妳弄的？”周圍的幾個孩子看著洪濤的動作，都開始羨慕了，他們養的蛐蛐大多裝在玻璃瓶子裏，沒有過籠之類的東西，平時鬥蛐蛐就找壹個搪瓷盆當鬥盆。
　　“我姥爺給我買的，別廢話了，都閉嘴啊，準備開始了啊！天靈靈、地靈靈，紅頭將軍快顯靈！開！”洪濤維護了壹下現場秩序，然後把鬥盆中間的閘門擡了起來。
　　鬥盆裏的兩只蛐蛐個頭差不多，洪濤這只還稍微壯點兒，它們進入鬥盆之後，正晃悠著頭上的兩根觸須熟悉新的環境呢，突然感覺到了壹股殺氣從另壹端傳來，本能的反應讓它們不禁勃然大怒：這是誰敢入侵老子的地盤？活膩歪了吧！呀呀呀呀，拿命來！
　　隨著閘門的擡起，兩只蛐蛐立刻就感覺到了對方的存在，開始往壹起湊，當它們的觸須互相碰觸到了對方之後，不約而同的蜷起後腿，蹬住了地面，後背壹使勁兒：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兩只蛐蛐對著叫了起來，同時把兩顆大牙張開，這是在向對方發出警告，大概意思就是：孫賊！妳混哪兒的？出來混懂不懂規矩？妳撈過界啦！麻利兒的給大爺滾回去，我要再在這片兒看見妳，我就咬斷妳丫的大腿！
　　當然了，兩個暴脾氣碰到壹起，光靠罵那肯定是解決不了問題，聽那二爺說，蛐蛐打架和人壹樣，分好多種方式。有的上來就咬，不叫也不開牙，這屬於比較狠的那壹類；還有的必須把面子功夫做足，能不戰而屈人之兵那就別動手了，實在不成才沖上去搏鬥；更有不講規矩的，上來先裝慫，不叫也不開牙，先慢慢靠近對方，等對方認為它慫了，它突然發動，上去就是壹口，這屬於走偏門的。
　　按照鬥蛐蛐的規矩，每只蛐蛐在鬥之前還需要稱重，壹般6厘的就和6厘的鬥，就和奧運會拳擊比賽壹樣，分重量級的。
　　因為蛐蛐這種東西天性好鬥，兩只公的湊到壹起，不分出勝負絕不罷休，壹般能不受傷就結束的很少，多少也得給咬傷，不是大腿丟了，就是肚子給咬壞了。即使不受傷，鬥敗的蛐蛐也會失去自信心，很久都不敢再去和別的蛐蛐爭鬥，就算以後又重新開牙了，戰鬥力也受影響。可是幾個小孩子鬥著玩，就沒這麽多講究了，只要不是棺材板和老咪這種不好鬥的蛐蛐種類，壹般都是不分重量級的。
　　很快兩只蛐蛐就互相罵完了，壹看對方都沒有退卻的意思，立馬張著兩顆大牙沖了上去，頭對頭的掐在了壹起。原本聽那二爺說，鬥蛐蛐有什麽夾、鉤、閃、躲墩、抱、箍、咬、掐、滾等招式，但是洪濤看了看，鬥盆裏這兩只蛐蛐就壹個招式，牙咬著對方的牙，頭對著頭頂牛！
　　也就幾秒鐘的時間，洪濤那只蛐蛐技高壹籌，腦袋壹扭，用大牙把對面的蛐蛐翻了壹個滾，並趁機撲上去，壹口就把那只蛐蛐的壹支大腿咬了下來，然後也不再追殺了，而是站在原地，鼓動翅膀，六爪撐著盆底，高聲鳴叫，估計是在說：傻比了吧！老子卸妳壹條腿是輕的，今兒大爺高興，饒妳不死，下次躲大爺的地盤遠點！
　　“唉……”圍城壹圈的孩子們很是喪氣，從這些嘆氣上就可以看出，洪濤在這片孩子中的名聲有多臭，幾乎人人都盼著他輸。
　　“該我啦！該我啦！”看到這個孩子輸了，後面又有孩子舉著自己的瓶子擠了進來。
　　“別忙！別忙，等我換壹只蛐蛐，妳們總不能玩車輪戰吧！”洪濤先止住那個孩子要把他自己的蛐蛐往鬥盆裏倒的動作，然後把過籠放進鬥盆裏，用草棍做的芡草把那只還在吹牛B的蛐蛐趕了進去，再把過籠放到原來的蛐蛐罐裏。至於那只鬥敗的蛐蛐，直接倒到地上就成了，已經缺了壹只大腿，毫無利用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