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壹壹章李世民深陷定襄

　　花兒溝大營只有四道壕溝，還有四堵齊人高的矮墻，這樣的防禦工事，其實也就比平地稍強壹點。麯文泰自然也不是白給的，他充分利用了人多力氣大的優勢，用盾牌兵掩護著百姓，瘋狂的填土，很快就把第壹道壕溝填平了。
　　在陳應的計劃中，四道並不算寬的壕溝，真正的目的其實是為了充當火墻。只要將提煉的火油，倒入壕溝內，然後使用火箭點燃，就會形成壹道可以燒成三四丈高的火墻，只要火油不絕，裏面的火就不會熄滅。
　　這是陳應為了節省時間，所以不修城墻的無奈之舉。可是現在段誌感害怕把慕容伏允所部打得太慘，把他們嚇退。所以就沒有倒入火油，只是用箭雨阻擋叛軍的靠近。
　　雖然麯文泰使用了盾牌兵掩護，可是填壕的百姓也同樣損失慘重。畢竟弩機雖然只可以平射，然而弓箭卻可以像破擊炮壹樣，采取曲線吊射，繞過前排的盾牌兵，專門射殺後面的叛軍炮灰。
　　望著那壹堆堆的屍體和在血泊中痛苦地蠕動的傷員，馬孟明目瞪口呆，他對唐軍的箭陣有了壹個新的認訓。
　　馬孟明有些不忍心的嘆了口氣道：“這……何苦來哉！”
　　段誌鹹苦笑道：“老老實實，本本份份成為大唐之民不好嗎？妳說他們這到底是圖啥？”
　　馬孟明早已看到了指揮進攻的正是他的舊主，前高昌國王太子麯文泰。無情是帝王的特性，麯文泰雖然還不是帝王，他卻有了做帝王的潛質，可是坐視數千人死亡而無動於衷。
　　馬孟明不是帝王，但是他絕對了解帝王。
　　在麯文泰心中，高昌國的社稷重於泰山，沒有什麽是不可以舍棄的，特別是螻蟻般的草民與奴隸。
　　在西域人口稀少，除了氣候問題，環境惡劣，最要重的是這裏戰爭實在頻繁，由於這裏是東西方文化對撞的前沿，種族與國家戰爭交替進行著。西漢時期，西域有三十六國，東漢時期，西域有五十國。到了唐朝，西域有多少王，恐怕西域人自己都不清楚。
　　有可能今天還是壹個王，明天就橫屍野外。
　　在西域最廉價的其實就是人命，價值最高的其實金銀，而是糧食。
　　麯文泰望著填平的第壹道壕溝，得意洋洋的望著慕容順笑道：“說好了，花兒溝的鋼鐵我要壹半，妳可不許反悔！”
　　“這是自然，我們吐谷渾可不是無情無義的唐人，我們吐谷渾勇士最信守承諾了！”慕容順拔出刀子道：“誰敢阻止妳拿走這裏壹半的鋼鐵，先問問我手裏的刀子同意不同意！”
　　“如此最好！”麯文泰得到慕容順的再次承諾，又率領麾下的叛軍將士，對第壹堵矮小的矮墻展開了進攻。
　　這壹次，麯文泰同樣采取簡單而粗暴的辦法處置！在麯文泰的命令下，眾叛軍將士擡著合抱粗的樹木，充當沖車，向矮墻發起兇猛的進攻！
　　“咚咚……”
　　撞木撞在矮墻上，發出巨大的響聲。盡管守在矮墻後來的唐軍士兵拼命的傾瀉著箭雨，盡管這些叛軍士兵沒時沒刻都在中箭而亡，可是他們卻像無視生命般，繼續進攻著。
　　雙方的箭矢在空中飛舞，噗嗤噗嗤鋒利箭矢入肉的聲音充斥著耳膜，中箭垂死的傷員，發出淒厲的慘叫，然而，在這壹刻，卻沒有人在意。
　　段誌感望著這壹幕，感嘆道：“這夥人還真敢拼命！”
　　然而，拼命其實解決了實際問題。就像壹個嬰兒，無論如何拼命，他都不可能戰勝壹個成年人。
　　精鋼打造的鋼弩，上好的拓木制作的山桑反曲弓，每時每刻都在給叛軍將士放血。除非唐軍將士的體力耗盡，除非唐軍將士的箭矢耗盡，否則他們根本就沒有能耐攻占花兒溝。
　　如果不是擔心嚇跑這些叛軍，幾千上萬斤火油倒下去，足以讓叛軍死傷慘重。
　　麯文泰再怎麽努力，實際上他只是在做無用功。
　　不過，麯文泰卻非常自信，他認為他可以攻克花兒溝大營。
　　木壘縣境內達阪河河畔，陳應率領驍騎軍與越騎軍在此宿營。人困馬乏的全軍將士們，宿營後就鼾聲如雷，只有陳應毫無睡意。
　　巡營歸來，發現陳應的大帳中燈火不熄，郭孝恪想了想還是朝著大帳進去。
　　看著陳應眉頭緊鎖，郭孝恪試著問道：“大都護是在擔心金滿城的安危嗎？”
　　“不是！”陳應搖搖頭道：“慕容伏允註定只能空歡喜壹場！”
　　郭孝恪感覺陳應似乎仔細過頭了，就算是慕容伏允麾下只是壹群烏合之眾，哪怕是二十萬頭豬，呼嘯而來，也非人力可以抗拒的。更何況，金滿名義上是壹個縣，可實際上縣境比中原的壹個州都要大，段誌感與張懷威麾下只有不到四萬人馬，憑什麽可以保證金滿縣萬無壹失？
　　只是郭孝恪並不知道，陳應早已麯文泰逃走之時，就在麯文泰身邊安插了細作，以猛虎義從的精銳，想要在麯文泰與慕容伏允那群烏合之眾中脫穎而出實在太容易了。慕容伏允並不知道，他將二十萬人馬，分為三十六將軍，四個大將軍率領。每壹個將軍轄若幹個督帥，其中三十六將軍中，有猛虎義從的四個將軍。其中郭洛還混成了慕容伏允麾下第九將軍。
　　如果想讓郭洛出奇不意弄死慕容伏允，陳應隨時可以下令。
　　陳應突然望著郭孝恪問道：“孝恪，妳說從西漢時期設立西域都護府，從西漢到東漢，再後前涼、後涼、西秦、北魏，這麽多朝代，這麽多英雄豪傑，為何不見西域如中原壹般，成為諸郡縣壹樣？”
　　郭孝恪想了想，悄悄拍著陳應的馬屁道：“因為歷任西域都護，皆是庸碌無能之罪，無人能有大都護的雄才大略。”
　　陳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我有沒有雄才大略我很清楚，如果硬說我有比別人高明的地方，就是我有壹顆不斷探索的心，敢走出來幹別人不敢幹的事情，在本大都護治下，西域早會成為歷史名詞，以後西域，將成為我們大唐的西州道，與隴右道、河東道、河北道、劍南道壹樣，成為大唐普通壹道。”
　　陳應從來不認為西域難治理，壹個處處都有寶藏，能隨時開采的礦山，處處都有可以耕種的土地，這是壹個天賜之地，膏腴之地，當然，若不取之，天必棄之。
　　當然，陳應並不想在當西域都護也不像當所謂的安西大都護，如今他的兒子快要百天了，這個當父親的，連兒子壹面都沒有見過。這讓陳應非常愧疚。他只想盡快維持西域的穩定，也給西域畫下壹個可以建設的藍圖，然後他就可以交接西域大都護的官職，回長安去看望他的兒子。
　　什麽建功立業，什麽名留青史，什麽國家社稷，在陳應看來，遠遠沒有自己的兒子重要。
　　就在陳應浮想聯翩的時候，李世民此時在定襄城中卻暴跳如雷。
　　當李世民自信滿滿率領新組建的玄甲騎兵沖進定襄城的時候，他以為會遭遇壹場惡戰，沒有想到定襄城居然空無壹人。
　　就在李世民感覺不妙準備撤出定襄城的時候，遠處山巒上的烽火燃了起來，定襄城裏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李世民的中軍大營帥帳裏，信鴿、斥侯、軍使往來不絕，糟糕的消息不斷傳來：
　　“山陽遭到突厥大軍進攻！”
　　“雁門關發現突厥大軍！”
　　“應州發現突厥大軍！”
　　“五寨堡派出的巡騎與突厥斥侯遭遇，殺敵十壹名！”
　　……
　　李世民接到壹個噩耗，房玄齡就在沙盤上，將代表突厥大軍的旗子不斷插上去，每壹面旗子都代表著壹支千人左右的騎兵。
　　通過沙盤不難看出，慰州到長州這壹線之間的地區，除了慰州沒有發現敵軍之外，其他州縣都有突厥大軍在活動。殺虎口壹帶並沒有發現突厥大軍，但同樣有斥侯在活動，不能掉以輕心。應州、麟州、山陰、神池等等城池沒有多少兵力防守，突厥人打了李世民壹個措手不及，形勢壹下子變得異常嚴峻了。
　　房玄齡越是分析越憤怒，將壹面旗子壹扔，怒罵：“突厥怎麽這麽清楚我們的行軍路線！”
　　杜如晦也陰沈如水。
　　如果剛剛開始他們只是懷疑，現在幾乎可以肯定了，肯定會有出賣了李世民他們，將他們的行軍路線賣給突厥人了。
　　秦瓊也好，程知節也罷，他們兩路大軍共二十個折沖府三萬余精銳大軍，連突厥人的鬼影子都沒有看到，而原本不該出現突厥人的地方，全部都出現了。
　　突厥人非常清楚並州大總管府二十四州各州縣的布防情況，趁虛而入，正中要害。
　　突厥騎兵雖然以機動性強著稱，但是數萬騎兵集結、調動的動靜都是相當大的，唐軍的斥侯撒得那麽遠，不可能對他們的動向壹無所知。
　　然而，突厥大軍偏偏做到了，十數萬鐵騎的集結、調動輕而易舉的瞞過了正在草原上尋找敵軍的秦瓊所部，避開程知節所部，直取防禦最薄弱的應州壹線，這只有壹種解釋：突厥事先就對李世民這壹次的攻擊路線、兵力調動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