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燒出來的凝聚力

　　從陳應下令進攻，到劉直全部潰敗，棄守溝註寨前後不足壹刻鐘時間，然而唐軍正式占領溝註寨卻用了足足兩個時辰。
　　沒有辦法，溝註寨的隘墻僅僅寬不過兩百余步，在這兩百余步的隘墻上，劉直布置了足足五百余人，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人。在燃燒彈燃燒的時候，非常容易把上面的人全部籠罩在火海中。
　　關鍵是，人體的組織成分最多的是水，其次是脂肪和蛋白質，這兩種物質占了人體的將近壹半。在特定條件下，人體也是可以燃燒的。燃燒彈覆蓋後形成的區域內，恰恰滿足人體可以燃燒的條件，於是五百多個天興軍士兵，成了溝註寨這個龐大火源的燃燒。
　　溝註寨的大火，足足燒了壹個多時辰，就連隘墻上石頭縫隙裏的三合土都被燒得琉璃化，石頭也燒得通紅。
　　趙伯英望著溝註寨的滔天大火，沖身邊的壹名幾近中年長子趙浩仁道：“將為父話，寫入家訓，此生朔州趙氏子弟，不得交惡陳大將軍，違者逐出家門！”
　　趙浩仁木訥道：“父親，是不是太過了？”
　　趙伯英嘆了口氣道：“這樣的手段，萬壹要是用到趙氏頭上，朔州趙氏就要亡族滅種了。”
　　趙浩仁看著熊熊烈火，下意識的點點頭。
　　事實上，陳應也沒有想到烈火焚城還有這個壹個效果，朔州六大豪族族長不約而同的下令更加家訓，終生不負陳應，同進共退。如果說沒有溝註寨的這場大火，也就沒有靈武系的凝聚力。
　　陳應依舊面無表情。等到溝註寨城墻上的石頭自然冷卻，陳應這才下令部隊緩緩進入溝註寨，說是溝註寨，事實上只剩下壹個空殼子。溝註寨城墻上，那些天興軍將士的鐵甲都燒成了鐵水，至於人，除了位於火海邊緣的幸運兒，其他人都變成了灰燼。
　　定遠軍作為第壹進寨序列，要說定遠軍將士那也是身經百戰，在屍山上睡過覺，血水裏洗過澡，可是經過溝註寨的時候，人人露出惶恐、驚駭或不安的神色。對於定遠軍將士表現得如此不堪，羅士信感覺非常丟人。
　　不過，羅士信的表現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整個人就像是壹只厲鬼，眼珠子變得赤紅，雙手似乎有些痙攣，青筋凸起。
　　陳勁勇自認為自己是壹個膽大的人，可是進入溝註寨，頓時感覺如同進入修羅場，下意識的夾緊馬腿，快步離開。靈武軍將士看著溝註寨的慘象，人人內心裏留下壹個刻骨銘心的烙印，這個烙印不是刻在他們的心裏，而是刻在靈魂深處。
　　這些原本有些沾沾不自得，躁動不安的突厥降卒們，在看到溝註寨的慘象後，腦袋裏絕對升不起壹絲雜念，他們不約而同的升出壹股念頭：“寧願死，絕對不與陳應為敵！”
　　陳應卻非常滿意自己的傑作，要想打敗壹個人，最好的辦法是從靈魂上打敗。美國在日本扔了兩顆原子彈，從此以後，日本就跪向美國為狗，絕對不敢生出反抗的心思。美國壹個廣場協定，將日本三十年發展積累的財富打劫壹空，日本人連屁都不敢放。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陳應是非常清楚的。現在這些突厥人走得無路，被迫向他投降，保不齊裏面再出現壹個安祿山、史思明壹樣的梟雄，但是給他們壹點深刻的教訓，讓他們知道什麽事恐懼。
　　很顯然，這麽向他們立威的效果不錯。至少他們這些將士已經將恐懼植入靈魂深處。
　　至於朔州軍，當然這壹群烏合之眾，他們更加不堪。從溝註寨走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看不出人形了，他們都嚇得站不住，超過壹半的士兵是擡著出來的。還有壹半是相互攙扶著，連滾帶爬，爬出溝註寨。
　　事實上，劉武周早在聽聞溝註寨失守的消息之後，就白石堡移到第二道隘口——老營口。這裏曾是漢高祖劉邦北征時，曾在這裏紮營，營盤就保留了下來，形成雁門關的壹道防禦堡壘。然而當劉武周親自遙望溝註寨的慘景之後，藏在大袖子裏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最關鍵的是，劉武周並沒有第壹時間將劉直的殘部隔離起來。事實上，這些劉直的殘部根本就沒有上城墻，他們對於真正的作戰情景哪裏說得清楚。到處亂跑的劉直殘部將士，將溝註寨對決的情景加油添醋的告訴其他天興軍將士。
　　“黑紫旗？”
　　描述的敗兵說到這裏忍不住打了壹個寒戰，馬上便想起了那支可怕的“紫黑戰旗”來。“對，唐軍陣中升起壹面沒有任何字號的紫黑旗，這面旗不得了，好厲害。他們可以將人的魂魄吸進去。”
　　“胡說八道，這世上哪有這種東西？”
　　“是真的！”幾個敗兵異口同聲叫道：“真的有！那黑紫旗迎風飄揚，就是望見了兩腳也抖打顫，再打不了仗了！本來我們還抵擋得住，可那支黑紫旗壹出來，我們就忽然吃不住，全敗了！那些唐軍就像瘋了壹樣，大叫著什麽：“戰，戰，戰，戰，”
　　“是啊，好可怕，好可怕……那支黑紫旗壹出，唐軍將士就像瘋了壹樣，他們的投石機還可以發出雷鳴，猛火油也變得厲害多了，用沙子也滅不了，石頭都能燒得著。那壹定是從地獄裏出來的兇器！說不定還是在血海裏泡過的！”
　　事實上不得不佩服這些潰兵的腦洞，陳應的那面黑紫戰旗確實是用血泡過。
　　劉武周自然不相信地獄裏的兇器，他更想知道溝註寨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壹千余人守著壹道不過二百余步的隘墻，居然連壹刻鐘都沒有堅持住。
　　劉直此時如同厲鬼壹樣，面目猙獰的道：“王上，快撤退吧，雁門關守不住了！”
　　“守不住？”劉武周心中壹沈，強自鎮定的道：“妳說說，溝註寨到底是怎麽回事？”
　　劉直回想起溝註寨的情景，忍不住打了壹個冷顫，壹臉無奈的道：“守不住，快把老營口的人撤下來，否則就會遲了，那是毀天滅地的力量，根本不應出現在人間。”
　　劉武周道：“若是連雁門關都擋不住陳應小兒，那還有什麽可以擋住他？”
　　劉直道：“不知道，反正只要讓他把投石機架起來，最多壹刻鐘，老營口也會失守！”
　　“不就是猛火油嗎？”劉武周道：“我在老營口裏準備了三千擔河沙，投進老營口的猛火油很快就會撲滅！”
　　劉直道：“陳應小兒的猛火油與咱們的猛火油不壹樣，他們的猛火油放在壹個水缸裏，在空中炸開，形成會在片刻之間渲染出壹片火海……這樣的火勢，就算是想用河沙滅火也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