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徒有虛名

　　道觀裏的遊客確實很少，裏面只有他們仨，另有壹對情侶在臺階上拍照。那玉皇殿沒什麽好看的，小堇探了探頭就縮回來，顛顛的上到二樓。
　　二樓的空間最大，正前方供著壹尊四首、三目、八臂的鬥姥像，八臂各執法器，慈祥中不失威嚴。左右兩側，各有三十尊甲子神，形態惟妙惟肖。
　　這便是元辰殿。
　　“這位女居士……”
　　三人剛邁進去，就有壹個年輕道士湊過來，對小堇道：“妳是要燒香麽？”
　　“對啊！”
　　“那就燒個高香吧，雖然貴點，但對妳的健康、財運、感情都好。”那道士張口就來。
　　“我燒個高香，能保佑我這麽多？”小堇樂道。
　　“誒，神仙都是有靈的，心中誠或不誠，他們自然知道。我們凡人沒什麽辦法，只能燒香磕頭表達敬意，所以這香就很重要。燒了高香，神仙就感受得到，也會更好的保佑我們……”
　　這道士吐沫橫飛，壹個勁的解釋因果禍福，並將其與燒高香的益處相連。小堇壓根就是玩鬧，怎麽會理他，只道：“用不著，我就燒這個。”
　　那道士忽悠無果，馬上轉移目標，招呼道：“二位居士……”
　　“道長！”
　　他剛開口，小齋就先行了個古禮，用左手大拇指插入右手虎口，掐右手子紋。右手大拇指屈於左手大拇指下，掐住午紋——雙手呈現壹個太極圖的形態。
　　這叫子午訣，是道門自古流傳的壹種禮節。取義左為陽生氣，右為陰殺機，以陽抱陰，以生制殺的意思。
　　咱們看影視劇裏的道士，見了人就是打稽首，其實除了稽首，還有兩種通用的方式。壹種是拱手禮，壹種就是子午訣。
　　“……”
　　那道士見小齋的動作，頓時壹楞，似顯得有點心虛，竟沒敢接茬。他頓了頓，又退回小堇身旁，道：“既然妳堅持，我們也不強求，來來，我告訴妳怎麽拜歲星。”
　　說著，他問了小堇的生辰年月，找到對應的甲子像，然後燒香磕頭。
　　“什麽情況？”
　　另壹邊，顧玙悄聲問道。
　　“那是個假的。”
　　小齋輕聲回應，道：“不敢接我的禮，說明他不懂。”
　　“假的？”
　　顧玙瞄了眼那人，搖頭道：“這上真觀也是徒有虛名啊。”
　　“呵，來了就轉轉吧。”
　　小齋笑了笑，又看向那壹溜神像，忽問：“哎，妳的本命是哪個？”
　　“我的……呃，應該是這個。”
　　他走了幾步，停在壹尊神像前面。那是個書生模樣的星君，壹身綠袍，溫文儒雅，手執著壹柄玉如意。
　　牌子上標註：丙寅太歲耿章大將軍。
　　“不錯，跟我有七分像。”
　　他大為滿意，接著又往左邊瞧去，因為小齋比自己大壹歲，那前面的自然是她的本命。結果壹瞧，好嘛！
　　那星君壹身大紅罩袍，威風凜凜，就是發型比較浪：中間是禿的，卻在兩側梳著羊角樣的垂髻，面若童子，右手拿著壹桿紅纓槍。
　　雖然標註的是，乙醜太歲陳材大將軍，不過這份迷之不羈的敢腳，特像遭遇中年危機的某位藕霸。
　　“厲害了，妳本命是哪咤！”
　　顧玙笑慘了，壹直被對方碾壓，難得找到壹個槽點，當然得好好釋放。
　　“……”
　　小齋就特無語，半為這個二逼貨，半為那個二逼像。
　　……
　　他們在這邊撩騷，小堇那邊已經上完了香，起身問：“還要給香火錢麽？”
　　“隨心意，神仙自有靈驗。”道士壹本正經。
　　“哦。”
　　她聽了，便摸出壹塊錢硬幣扔到功德箱裏，當啷壹聲，就叫個脆。
　　“好，功德無量！”
　　那道士也很神，居然沒破功，接著道：“最近有位大師在觀裏掛單，如果妳想為家人祈福，就請到裏面。”
　　“好啊！”
　　反正小堇什麽都答應，顛顛的進到壹個小屋，屋內有桌有椅，還坐著位馬臉道士。他壹見人來，立時堆笑道：“在這簽個名字，可保妳心想事成。”
　　她撇了撇嘴，臨時編了倆名字，寫在壹個黃紙本上。
　　“這是父母親麽？好，我們壹定誦經祈福，保佑妳們全家平安。”
　　馬臉道士翻著本子，前面壹頁頁都是遊客名，名字下面還有數字，解釋道：“妳看，這都是居士留下的心意錢，我們這最高9999，最低99。我看妳面相不錯，給999或者699都行。”
　　“我沒帶那麽多錢。”
　　“那最低也得99，每天誦經壹遍，誦九十九天，壹天才合壹塊錢。”
　　“心意錢不是隨心意給麽？那我捐十塊吧，十全十美。”
　　“不可不可！”
　　馬臉道士立時變色，恐嚇道：“我給妳說清楚，捐少了對妳家人可不好！”
　　“但我就十塊錢啊。”
　　“妳不是有同伴麽，可以借壹借。”
　　“哎喲，關系都不熟，多不好意思。”
　　倆人掰扯半天，小堇繃著臉逗樂，就是不給錢。那道士見狀，便冷臉道：“那沒辦法了，妳的心不誠，神仙都不保佑。”
　　話落，他拿起筆，竟然把那兩個名字劃掉了。
　　臥槽！
　　從那女人贈香開始，這壹套忽悠下來，小堇都很淡定，但這個就太過分了。虧得沒寫真名，不然得氣死，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想忍著。
　　“啪！”
　　她壹拍桌子，起身就嚷嚷：“妳們也太奇葩了吧，不給錢就劃了？我見過惡心的，沒見過這麽惡心的！”
　　“這裏是清靜地，請妳出去。”
　　馬臉道士懶得互罵，直接揮了揮手。
　　“清靜個毛啊，有妳這樣的出家人麽？妳特麽真的假的？”
　　小姨子有大拿撐腰，底氣特足：“把道士證拿出來看看，不然我舉報妳信不信？”
　　嘿！
　　壹聽這話，對方坐不住了，喊道：“小張！小張！”
　　“怎麽了？”
　　門壹開，那年輕道士進了屋。
　　“有人鬧事，轟出去。”
　　馬臉道士指著小堇，這妹子哪是吃虧的主兒，沒等人家動手，自己先跑到了外面。
　　“姐，哥！交給妳們了！”
　　她邊跑邊喊，絲毫不見慌張，反而樂得屁顛屁顛——剛才這壹通，她算爽了。
　　“……”
　　顧玙和小齋沒搞懂啥情況，就見她蹭蹭下了樓，然後壹個道士追了出來，沖自己吼道：
　　“別在這搞事，搞大了誰都不好過。”
　　“快走，快走！”
　　“再不走我叫人了啊，快點！”
　　得，倆人頓時明白，熊孩子又惹禍了。簡直頭疼啊，他們不想憑白起沖突，只得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