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不食牛之主

　　“啥？”
　　看著不久之前，還壹身出塵氣質，高高在上的壹錢教教主，不食牛門徒妙善仙姑“趴”壹聲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樣子，胡麻還以為她已經與紅燈娘娘見過面了。
　　幾乎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妳叫我什麽？”
　　“自然是教主。”
　　妙善仙姑也是深吸了口氣，臉上驚愕之余，也浮動出了些難以形容的敬仰與激動，急聲道：“伏猛虎，降蛟龍，連闖三道鬼門關，再登十二剔骨階，在我不食牛內，便是公認的天人。”
　　“再加上教主妳與大威天公將軍印有緣法，主動得授，又壹夜入門，那更是沒有半點差池了。”
　　“妳，便是天選之主，是我不食牛教道統之主！”
　　“……”
　　“公認的天人……不食牛之主？”
　　胡麻都沒有想到還有這個變化，自己確實伏了猛虎，降了蛟龍，鬼門關和十二階什麽的就直接免掉了……
　　當然，外人似乎不可能知道這事，但關鍵的是，這畫卻是眼前這妙善仙姑讓自己看的，難不成她本來也有意看自己能不能過了這考驗？
　　心下遲疑，盯住了這道姑，道：“從壹開始讓我看此畫，便是為了看能不能過關？……妳且給我起來說話！”
　　“這……”
　　妙善仙姑聞言，慢慢爬起，臉色卻頓時有些遲疑了起來。
　　胡麻臉色微沈道：“說！”
　　此前這妙善仙姑，滿嘴話術，壹套壹套就是不肯交實底，但如今，胡麻在她眼裏的身份似乎完全不同了，這般壹聲喝，這仙姑倒是壹個哆嗦，慌忙說了出來：
　　“不……不是啊……”
　　“其實，我壹開始讓教主妳觀畫，本來就不認為妳能過了此關，我不食牛二十年來，向無共主，諸位師兄師姐們，也不知有多少想過三關，踏十二階，以為服眾，卻都失敗了……”
　　“……”
　　胡麻都聽著有些不理解了，詫異看著這妙善仙姑：“那妳還讓我看？”
　　“因為……因為妳不小心入了大威天公將軍的門嘛……”
　　妙善仙姑說話都有些結巴了起來，小心翼翼的道：“這大威天公將軍印，是我不食牛祖師修煉過的法，最是邪門，無緣者苦修不得門徑，有緣者倒像被這法盯上，便是不修，也壹日千裏。”
　　“但是，但是這法門又太重了，無緣者倒好，有緣者入了此法門徑，便往往會因為命數輕，很快被此法壓死，身死道消。”
　　“後來，師兄們倒是機緣巧合，發現了祖師爺留下來的這副畫，可解此法之厄，那些嘗試修煉此法的師兄師姐們，壹旦發覺自身命性太淺，抗不住這個法了，便會入畫通關。”
　　“……那當然也都是失敗的，降猛虎，斬蛟龍且不說，過三關，登十二階，卻如剔骨拔筋，沒人能過去，僅是這個過程，便能讓人死上好幾回。”
　　“但也因此，反而可以磨掉自身三成道行，也能將這大威天公將軍印法留在自身上的種子削掉。”
　　“所以……”
　　“……”
　　聽她這般老老實實說了出來，胡麻也已倍覺新鮮，居高臨下，看向了她，道：“所以，伱讓我觀畫是為了……”
　　“救妳性命嘛……”
　　妙善仙姑小聲的道：“我看妳也不是個壞心腸的，之前妖屍襲人，妳還搭手幫忙了，能拿到大威天公將軍印，本就是個意外，不小心入了門，可謂是天上掉來的無妄之災了……”
　　“我只想著，妳小小血食幫的管事，哪能可能抗得住這印法的份量，進這畫裏，經壹番磨難，當然不會輕松，可好歹，好歹能保住命的啊……”
　　“……”
　　聽她這麽說了七拐八繞的，胡麻都糊塗了，好壹會才道：“妳既有這用意，怎麽不早說清楚？”
　　“無論大威天公將軍印，還是這副鬼畫，都是我不食牛之秘呀……”
　　妙善仙姑悄悄看了他壹眼，道：“我本來想讓妳拜師來著，妳拜師了我才好說與妳聽嘛，但妳又不肯，本來我也挺生氣來著，可是現在我明白了……”
　　“……妳當然不能拜我，妳是我不食牛命中註定之主，該是我拜妳才對嘛！”
　　“……”
　　“合著我竟稀裏糊塗，成了不食牛之主？”
　　胡麻如今倒是明白了原委，但對這身份的轉變，也只覺得有些離奇。
　　不對，只是被眼前這麽壹位不食牛道統的門徒承認了而已，真要論起來，事情怕是還差得極遠呢。
　　略壹回想，倒覺得此事極其荒誕，下意識便要推辭，可是又忽然意識到，不對，這可不是什麽不食牛的問題，重點在於，這不食牛，便是上壹代轉生者的遺產啊……
　　自己不是做不做不食牛教主的問題，而是在繼承這個遺產。
　　最關鍵的是，與大紅袍壹場對話，他心裏也已經埋下了某個擔憂而壓抑的疑問，正想要將這東西搞清楚，那麽，便需要最有效率的，最快的，將不食牛裏藏的問題，壹壹的搞清楚。
　　因此，這拒絕的話，倒是沒有說出來，而是沈吟之中，忽地轉頭，向了這妙善仙姑看了過去。
　　在胡麻心裏細想著時，妙善仙姑也極其忐忑的偷瞧著他，她也有些糊塗，不知道自己這迷迷糊糊，是不是幹了壹件大事……
　　胡麻沈吟了壹下，便向她道：“妳過來！”
　　正心裏忐忑的妙善仙姑撲通壹聲，又跪下了，爬便便要往前來。
　　“臥槽……”
　　胡麻頭都有些麻了，忙喝道：“站起來說話，不許跪！”
　　“啊！”
　　妙善仙姑竟仿佛被雷霆擊中，整個人都呆呆的，雖然從地上爬了起來，但卻不知想到了什麽，又是激動，又是興奮的模樣。
　　胡麻都有些無語的看著她，道：“妳這又是怎麽了？”
　　“我……”
　　妙善仙姑聲音微顫，道：“我當年年齡小，沒見過祖師爺，但是，但是我聽師兄師姐們說過。”
　　“當年，當年祖師爺也是如此，喝壹聲‘不許跪’，來為他們開悟！”
　　“剛我還想，怎麽就這麽巧，偏就來了壹人，壹下子便得了祖師爺的法，又輕易過了三關，登了十二階，難道……難道……教主今年，應該沒到二十歲？”
　　“……”
　　胡麻看著她壹臉激動的樣子，心裏都壹下子反應了過來：“這娘們不會是把我當成了大賢良師轉世了吧？”
　　心裏覺得離譜，可是莫名的，心裏忽然想到了剛剛大紅袍與自己說話時，忽然靠近了自己，旋即那驚人的態度變化，心裏卻也壹下子蒙上了壹層陰影，嘲弄調侃的話，反而說不出來了。
　　“難道真是我不食牛之福？”
　　妙善仙姑心裏也急急的想著，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但又覺得，自己看到的這壹幕壹幕，各種細節，偏又沒有半點是假的。
　　再看胡麻，只覺這血食幫的小管事，壹身氣度，處事沈穩，皺個眉頭，都那麽有範兒，心裏反而更激動了起來。
　　若是自己壹不小心發現了教主，那在不食牛內，豈不也壹下子水漲船高，成了教主身邊人？
　　待到將來天下大定，教主成了國師，那自己豈不成了……
　　愈想愈是美妙，竟覺得從自己答應了師兄們過來出面辦這個事，再到遇著教主，贈予法門，壹念之差，給了對方觀畫的機會，無壹不是命中註定之事。
　　剛剛被大堂官嚇到慌亂的壹顆心也緩了下來，凝神看著胡麻，道：“教主，您也來的正好，該給我們，指壹條明路了……”
　　胡麻正想著事，下意識道：“啥？”
　　“自然是如何對付那位上門找麻煩的大堂官了……”
　　妙善仙姑道：“這不長眼的狗東西，偏在燈火福會之前來找咱們麻煩，正要給他壹點顏色瞧瞧，也好讓周圍的百姓知道咱們壹錢教的本事，得了擁護，再起事不難。”
　　“臥槽……”
　　冷不丁被她這麽壹提，胡麻才想到了剛剛老算盤跑來跟自己的說事，心裏倒是壹驚：“我這叫什麽教主？”
　　“連個影子都沒有呢，便要先擔上責任，跟那大堂官來對著幹了？”
　　“……”
　　此事太大，還不能定，該抽身是要抽身的，只是，既是決定了要在不食牛裏掏點子真東西出來，便也不忙著拒絕，只是道：“妳先不要叫我教主只是我若有事問妳，妳也莫要瞞著我。”
　　妙善仙姑立時點頭：“知道，將軍。”
　　“將軍又是什麽鬼？”
　　胡麻都覺得有些離奇了，道：“這個稱呼也不要。”
　　妙善仙姑都懵了壹下，腦袋裏也不知道琢磨了什麽，試探道：“師叔？”
　　“師叔？”
　　胡麻怔了壹下：“這輩份又是怎麽論的？”
　　妙善仙姑忙道：“不食牛內，只有壹位祖師爺，還有幾位早就已經不見人影的師叔，其他門徒，不論年齡道行深淺，壹律只稱師兄師姐。”
　　“但教主您……不壹樣的，哪怕為了避嫌，也不敢與妳同輩，只喚壹聲師叔，最是合適了。”
　　“……”
　　“師叔就師叔吧……”
　　胡麻徐徐吐了口氣才向她看了過來，道：“其他的事情且不說，妳們躲在這山裏，籌備這等大事，難道之前就沒有想過，會有大堂官或是官府的人找上門來？”
　　妙善仙姑都微微壹怔，忙道：“那自是有的，我們都做得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