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五章 黃仙壹家橫著走

　　確定了壇兒教的事情已了，卻也到了真個該準備回寨子過年的時候了。
　　掌櫃的話裏的暗示，胡麻不是不懂，若有機會坐了這莊子的掌櫃，那無論錢糧還是血食供養，自然也都多了壹大截。
　　尤其是這種分櫃上的掌櫃，位高權重，日子過的舒心，做什麽事情也都方便，但是他心裏卻按捺著這個想法。
　　早先的自己，其實是計劃著在學到了守歲人法門之後，便想辦法離開，隱姓埋名的。
　　如今，倒是因為知道了二鍋頭與白葡萄酒小姐的身份，三人之間形成了微妙的平衡，離開的事，倒是不必那麽著急了。
　　但胡麻自我分析了壹番，卻也仍然覺得，太早出頭，不是好事。
　　畢竟，自己到現在，其實連壹次太歲都沒有拜過呢，真就這麽成了掌櫃，想想便有些不踏實。
　　不過，掌櫃的雖然有了離開之意，但也不是這幾天的事，擺在了面前的，還是安排夥計們回去過年之事。
　　早先胡麻就已經向夥計們許諾過，如今得了掌櫃的吩咐，便也認真算過了莊子裏剩余的錢糧，除了明年開春之後的結余，剩下的都打算發給莊子裏面的夥計。
　　不僅如此，便是莊子前不久換來的羊，也都宰殺了，還去村子裏訂了壹口豬，回頭把肉分了，也都讓夥計們帶上，這年頭，能帶壹大塊豬肉回去過年，可是非常體面的事情。
　　按理說，這莊子裏是不能斷人的，便是放人回去過年，也要有人守著莊子。
　　不過掌櫃的也說了，今年他留在莊子裏，倒是省了功夫。
　　按著老掌櫃給自己的傳法之恩，其實胡麻是應該留下來陪老掌櫃過年的，但是前不久經了那件事，胡麻便不再與內院裏太過親近了。
　　而這份疏遠，反倒讓掌櫃的和胡麻都顯得輕松了許多。
　　如今大家也只是心照不宣罷了，胡麻能做的，也只是給他們備好了錢糧肉食。
　　也不用擔心他們無人照顧，那老仆與小廝，都已經回莊子裏來了。
　　說來也是可笑，這兩人，本來在壇兒教的人過來之前，便都已經離開了，想是老掌櫃那時候就定好了奪得血食，不再回莊子的決定，只是沒想到事情出了意外，又招了他們回來。
　　“胡麻哥，咱真能帶這麽多東西回家啊？”
　　當胡麻把壹應錢糧都分給了夥計們，也定了他們可以回家的時間，不說其他夥計們怎麽的歡呼雀悅，就連周大同都覺得如墜夢中。
　　那麽大的半扇子豬肉，還有羊，兩匹布，以及三袋子精米，直把他看的眼神都直了。
　　更不用說，現在各人懷裏還都揣著幾塊小銀餅子呢。
　　“還不夠。”
　　胡麻看了壹眼，便道：“得租壹輛大車過來，回大羊寨子走好幾天呢，我們怎麽扛得動？”
　　周大同道：“扛著這些東西，讓我走壹個月我也不嫌累。”
　　不僅他點頭，就連周梁、趙柱，甚至現在瘦得皮包骨頭壹樣的李娃子都連連點頭。
　　他們不是沒想過出來賺銀錢，衣錦還鄉，在爹娘叔伯和寨子裏的大小媳婦面前風光壹番，只是沒想到這麽快。
　　這才出來幾個月，就能帶了這麽多東西回寨子了？
　　比劫道來的還快啊……
　　但胡麻卻心裏明白，帶了這些東西回寨子，風光自然是風的，但其實也都來之不易。
　　若不是自己有轉生者幫忙，若不是自己扛過了老掌櫃給自己挖的坑，那別說帶了這些東西回寨子了，這五個人能不能都活著都是問題。
　　看起來如夢壹般風光，暗地裏卻都交過學費了。
　　當然，自己也是因為頭壹年做管事，沒想著刻薄手底下人。
　　不然，若是把其他人的克扣了，全都帶回寨子，這錢糧起碼多個三倍。
　　庫裏好東西多著呢。
　　他們這些分櫃，往往壹年盤壹次賬，盈余便是莊子所需。
　　因著這分櫃情況特殊，基本上沒分青食，只分這些肉布錢糧，已經是寒酸的了。
　　“妳要走想扛著回去，我也沒意見。”
　　想著這些，胡麻向周大同笑道：“但我要去城裏賃輛大車來，妳們去不去？”
　　周大同立刻高舉著手：“去，我去……”
　　“今天，終於能鉆胡同啦？”
　　“……”
　　這話聽得胡麻臉都拉了下來，這周大同是真不想好事啊。
　　這才剛進了娘娘會，明年開春有的是正事要做，現在就破了身，那明年倒楣事多著呢！
　　不過自己的話……
　　……貌似煉活了那地方，自己就自由了啊！
　　……
　　按捺下了心裏的遐想，胡麻挑了壹天清早起來，帶了周大同與梁、柱，壹起進了趟城，買了些城裏人才有的時新玩意兒，對聯、鞭炮壹類，又去了騾馬行，用了二兩銀子，雇下來壹輛大車。
　　約好了兩天之後，這騾馬行去莊子裏接人，壹路送回莊子，再由人自己回來。
　　周大同等人還從來沒有過這等自己支配銀錢的經驗，看著那街市上琳瑯滿目的新鮮事物，直花了眼，有的買了頂虎頭帽帶著，有的給自家小妹子買了個五彩的風箏，梳子等物件。
　　胡麻也只是任由他們，只是告誡了不能急著去鉆胡同，但也向他們保證了，等咱們兄弟多賺些銀錢，明年帶妳們去勾欄聽個曲兒！
　　有壹說壹，這世界物資匱乏，這城裏看著熱鬧，能買的也就那幾樣。
　　當然，滿載而歸的喜悅，倒是兩世界共通的。
　　中午又在壹家包子鋪吃了飽飽壹頓，然後胡麻到肉市上買了兩籠子雞，讓周梁和趙柱兩個替自己扛著，周大同還覺得有些奇怪：“買豬買羊就好了，還買這麽多的雞做什麽？”
　　“我當然有我的用處。”
　　胡麻也不多說了，帶了他們回來，兩籠子雞放在了小車上。
　　要擱以前，這些東西，直接讓小紅棠送過去了，但現在這兩籠子，小紅棠卻拿不了，於是胡麻決定自己親自出來送。
　　臨走前，想了想，卻是又把李娃子給帶上了。
　　李娃子又激動又興奮，自己現在沒用了，胡麻雖然照顧自己，但很多事自己也摻與不了，現在是怎麽著？
　　“跟著就是，沒危險的。”
　　胡麻看出了他的忐忑，笑著說了壹句。
　　李娃子倒是挺起了胸膛，道：“跟著麻子哥，我什麽也不怕。”
　　當然臉色微微泛白，說明還是怕的。
　　壹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現在別說火爐子廢了，就算沒廢，也旺不起來了。
　　膽子已經嚇破了。
　　胡麻帶了李娃子，趁了傍黑出了門，不多壹會，小紅棠在前面指著路，便拉著這小推車，到了荒野裏的壹塊大石頭旁邊，胡麻就停了下來，讓李娃子坐在壹邊，兩個人休息。
　　漸漸的夜色越來越濃，忽聽得籠子裏的雞壹陣聒噪，胡麻便擡起頭，知道客人來了。
　　“哎呀……”
　　壹陣陰風刮過，他先聽到了李娃子尖厲的聲音。
　　只見他已經跳了起來，身體扭捏著，蹲在了籠子旁邊，驚喜道：“這麽多的呀？”
　　胡麻笑道：“答應伱們的十只不是？”
　　“小管事是講究人……”
　　路邊的荒草裏，壹條條黃褐色的事物飛快的跑來跑去，急的吱吱作響，嚇的籠子裏的雞撲撲騰騰，十分不安。
　　“壹個，兩個，三個，兩個，三個，壹個……”
　　李娃子正是快要扒到了籠子上，壹遍遍的數著，只是不識數，數也數不清楚。
　　“夠數的。”
　　胡麻笑道：“但我得跟好鄰居們說壹聲，我也要回寨子裏過年了，妳們這段時間可不要太橫了，別傷了鄉親，也別闖民宅。”
　　“而且這段時日，大概沒有巡夜的人了，但妳們也小心著，最好連莊子也不要靠近，我們掌櫃的還在莊子裏，若是讓他瞅見了妳們，估計不像我這麽好說話。”
　　“他壹個掌櫃，怕他做甚？”
　　李娃子轉過了頭，梗起了腦袋，得意道：“俺們跟紅燈娘娘都有交情呢！”
　　“啥？”
　　胡麻倒是嚇了壹跳：“妳們啥時候跟那位攀上關系了？”
　　“就前幾天啊……”
　　李娃子道：“妳提了燈籠過去，俺家小三子還幫紅燈娘娘指路來著……”
　　“就那事？”
　　胡麻聽著都怔了：“那小子回去怎麽吹的？”
　　明明當時差壹點小命都沒了，現在倒還覺得自己攀上關系了？
　　有些好笑，但這壹家子黃仙，也是囂張蠻橫慣了，壹窩子混不悋，肯定不聽自己的。
　　自己也只能提醒提醒就是了。
　　送完了東西，便推了小推車，帶了李娃子和小紅棠離開，李娃子足走出了十幾丈，才忽地壹個激靈，醒了過來，渾然不知剛剛發生了什麽。
　　只是聽見身後壹陣雞飛狗叫，雞脖子被咬破滋滋喝血的聲音與雞毛亂飛的動靜，在這深夜裏倒讓人恐懼，忙忙的跟上了胡麻。
　　“掌櫃的，我們後日啟程，過了年，十五前就回來了。”
　　到了莊子，讓周大同他們收拾東西，胡麻還是進了壹趟內院，向老掌櫃的稟報：“廚下的米面，我都已經著人磨好了，村子裏也已說好，回頭殺了豬，便再送半片子過來。”
　　“若再有別的吩咐，我走前也安置妥當。”
　　“……”
　　“沒有了。”
　　老掌櫃的聲音，過了壹會才響起來，道：“只是別等十五，早些回來吧！”
　　“開春還有許多事，我要壹壹托付給妳。”
　　“……”
　　“是！”
　　胡麻答應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