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時間到了

　　青靈很清楚高陽心中有多悲傷，他醒來後立刻發動了【精神武裝】，否則根本不可能這麽平靜。
　　他現在需要信任之人的安慰、傾聽和陪伴。
　　青靈是最好的人選，可她真的顧不上了。
　　沙漠深淵中的這壹戰，也摧毀了她的身心，讓她的精神處於崩潰邊緣。她需要好好睡壹覺，哪怕只是人格的沈睡也行。
　　“妳……去休息。”高陽眨眨眼。
　　“嗯。”青靈點點頭，“青翎很擔心妳，如果妳不想理她……”
　　“沒事。”高陽聲音平靜。
　　三人頂著暴風雪前行了很長壹段路，終於，大雪變小了不少，前方的雪地中出現了溫暖的光亮，那是壹堆篝火。
　　“高陽，別怪自己，妳盡力了……”
　　“西燃！”灰雄十分不爽地看向西燃，吼了壹嗓子：“我跟曼蛇差不多年紀，憑什麽妳叫我叔，卻叫他哥？”
　　“痛。”高陽聲音沙啞地回答。
　　“很好解決，壹副隱形眼鏡的事。”曼蛇說。
　　“陪著我呀入夢鄉……”
　　“痛麽？”她小心翼翼地問。
　　屋內的沙發上，兩個年輕人手盆著兩個馬克杯，裏面是熱氣騰騰的咖啡。
　　她眼中不復之前的堅毅和沈靜，只有柔軟、悲傷和淚光，青翎來了。
　　“滾蛋！妳也不準叫！”灰雄又瞪了羅尼壹眼。
　　高陽魔怔的雙眼出現了眼淚，他的嘴巴還在重復：“到底說了什麽呢……”
　　青翎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壹陣心疼。
　　高陽睜大眼睛盯著天花板，整個人幾乎魔怔：“到底是哪三個字，她到底說了什麽，到底是什麽……”
　　“啊，謝謝雄叔……副隊長！”西燃開心地接過烤紅薯，頓時燙得左手倒右手，他將紅薯掰成三份，給羅尼壹份，又遞給高陽壹份：“隊長，吃。”
　　“沒，還沒有……”高陽失落地搖搖頭。
　　高陽有些喘不上氣，但還是繼續說著話，仿佛擰上了發條的玩具，根本沒法停下來。
　　小木屋外是壹片雪原，大雪紛飛，天寒地凍。
　　“不，沒有，我其實也很感興趣。”高陽走上前，“我早就想跟妳們好好聊聊，對了，妳們猜測的那個中間地帶，可能真的存在，我還夢到過，那裏有兩面很高的墻，壹面白色，壹面黑色，無邊無際，中間還有壹棵很大的樹……”
　　曼蛇拿著樹枝，搗鼓了壹下篝火堆，控制著火勢。隨後他擡頭看壹眼身旁的高陽：“老大，我的【壁虎】還好用麽？”
　　“啊，都這個點了。”西燃看了壹眼手表：“下次再聊吧，隊長，我們要出發了。”
　　高陽猜測道：“她以前就說過喜歡我，死前可能想跟我表白……不，不對，她膽子那麽小，不可能說這種話，而且她說過，她是回避型依戀人格……”
　　“出發？”高陽有些疑惑：“有任務？”
　　大約壹分鐘後，青靈重新睜開了眼睛。
　　她輕輕伸手，放在高陽的胸口，發現他心跳開始加快，情緒劇烈起伏——高陽的【精神武裝】冷卻時間到了。
　　“陪著我呀入夢鄉……”
　　“那妳叫我副隊長！”灰雄退壹步。
　　“真的啊？”西燃很開心。
　　“西燃，妳太不尊重雄叔，了。”羅尼說。
　　“西燃，妳怎麽忽然黑化，了。”羅尼壹本正經地開起了玩笑。
　　“不壹定，說不定她其實不在迷霧外，而是在某個中間地帶，可能所有獸，都來自那個中間地帶……”
　　“妳們……”高陽壹時不知道說什麽。
　　“好好好，副隊長……”西燃像在哄小孩，笑著問：“天好冷啊，副隊長能讓我也喝壹口酒麽？”
　　“高陽！”
　　“可拉倒吧，妳壹口就醉，待會還怎麽執行任務。”灰雄鼻子哼氣，從口袋掏出壹只熱乎乎的烤紅薯：“給妳留了這個。”
　　“雄叔！蛇哥！我們來了。”西燃走上前，在灰雄身旁蹲下，雙手放到了篝火邊取暖，不停地哈著氣：“這鬼地方，可真冷啊。”
　　青翎還是哭了：“別這樣，求妳了，別這樣……”
　　灰雄和曼蛇蹲坐在篝火旁，兩人都穿著厚厚的防寒服，坐在兩塊凸起的石頭上，灰雄手裏還捧著壹個不銹鋼水杯，裏面還有半杯熱酒。
　　“是的，我盡力了，我盡力了……”高陽不斷重復，似乎想要壓下體內的某種聲音：“復仇是必須要做的事，我沒得選，我盡力了，我盡力了……”
　　“妳還在跟她聯，系？”壹個年輕人問。
　　“那好。”青靈閉上雙眼，深呼吸了兩次。
　　【壁虎】自動修復身體，強行掠奪著高陽體內的所有能量，這導致高陽再次變得極度疲勞，伴隨著青翎的歌聲，他的意識像是躺在壹艘搖晃的小船上，慢慢駛入了大海盡頭那個吞噬壹切的黑色深淵。
　　“我們在聊迷霧外的事。”西燃笑著，“隊長不愛聽，我們就不聊了。”
　　深夜，天空繁星閃爍，但不見月亮，壹眼望去，天地之間昏黑寂靜。
　　……
　　高陽壹楞，跟著走出門。
　　“我愛妳？”
　　“小……小搖床，輕輕……晃……”
　　青翎呆住。
　　溫暖的火光在木屋內搖曳著，他正睡在壹張安逸的搖椅上，身上蓋著暖和的毛毯。
　　青翎哭著湊過去，伸出雙手，吃力地將高陽扶起來，用力將他抱進了自己的懷中，她溫柔地抱住他的頭，輕輕摩挲著他的頭發。
　　“嗯，快走吧。”西燃和羅尼抓起大衣，裹上圍巾，推開了木門。
　　“我在搞什麽啊？我竟然沒聽清楚……我為什麽會沒聽……”
　　高陽還站在壹旁，沒有接：“妳們吃，我不餓。”
　　“謝謝妳？”高陽繼續猜測道：“好像，也不太可能，攤上我這樣的隊長，恨我還來不及吧……”
　　“真的叫習慣了，壹下改不了口。”西燃不好意思地笑笑。
　　“晚上……的天空，真漂亮……”
　　“啊，隊長醒了。”西燃趕忙放下馬克杯，站了起來。
　　……
　　高陽睜開雙眼時，發現自己身處壹個溫暖的小木屋內，壹旁的石頭壁爐內放著壹些幹木頭，劈裏啪啦地燃燒著。
　　“青翎啊，罐頭到底想對我說什麽啊？到底是什麽呢……我必須知道，必須知道，這是她的遺言啊，可我卻沒聽清楚……”
　　羅尼和高陽也加快了腳步。
　　“萬壹她真的說要來找我怎麽辦？”
　　“有道理，明天就去配壹副。”西燃笑了。
　　高陽再也無法安靜地旁聽，他激動地掀開毛毯，站起來，“西燃！羅尼！”
　　“媽媽是星星，爸爸是月亮……”
　　“如果她真出，現，那就有意思，了，這說明迷霧外面存在生，命。”
　　三人踩在厚實的雪地上，埋頭往前走。
　　青翎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點什麽，她看著床上斷胳膊少腿的高陽，眼眶迅速濕潤。
　　青翎努力止住哭泣，斷斷續續地唱起了姐姐曾給高陽唱過的歌謠。
　　少年斯文秀氣，穿白襯衫，笑容溫良又靦腆地扶了下眼鏡：“不好意思，我們吵到隊長了。”
　　“隊長，妳開門了，嗎？”羅尼穿著修身的黑衣，化著陰郁的哥特妝，耳廓上打滿了耳釘，神色也很激動。
　　“快看！是雄叔和蛇哥。”西燃聲音欣喜，快步走上去。
　　“嗯，昨天生日，她還給我發了壹段語音，唱歌祝我生日快樂。”另壹個年輕人回答。
　　“為什麽不讓她來離城找，妳。”
　　“好。”西燃也不客氣，埋頭吃起了紅薯，鏡片上頓時蒙上壹層白霧，完全看不見他的眼睛。
　　“啦啦啦，啦啦啦……”
　　篝火堆上有壹個煮食物的鐵架，上面放著壹把匕首，匕首上插著壹只快烤熟的兔子。
　　“永別了？不，也不是，太正式了，不像她會說的話……”
　　“罐頭死之前，對我說了三個字……當時，當時太急了，我沒讀出她的唇語……她對我說了什麽呢？”
　　西燃也不生氣，繼續吃著紅薯：“壹個爛梗妳要玩壹輩子麽？”
　　高陽壹怔，點點頭：“挺好用的，謝謝。”
　　“那就好，不用還了。”曼蛇撐著雙膝站起來，活動了壹下筋骨，踢壹腳灰雄的屁股：“差不多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