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下江南

　　胡同裏，十幾輛馬車組成的龐大車隊，已經擺開了架式。
　　兒子第壹次出遠門，李四兒是萬萬舍不得的。她執意要送兒子，隆科多實在是攔不住，只得陪著壹起送玉柱到了大門外。
　　李四兒紅著眼圈，壹邊掉眼淚，壹邊拉住玉柱的手，可憐巴巴的說：“我的兒啊，出門在外，千萬要當心安全。在外頭，強龍不壓地頭蛇，不管是誰惹妳了，都暫時別張揚。直接寫信回來，讓妳阿瑪狠狠的收拾那些壞東西。”
　　玉柱知道，李四兒是真心為了他好，才會這麽說。
　　“額涅，您就放心吧，兒子此次南下是去求學，又不是去搶地盤的，輕易不會惹什麽事的。再說了，咱們佟家的門生故吏遍及天下，只要阿瑪好好的，誰敢不給我面子？”玉柱的壹番話，逗笑了隆科多。
　　隆科多心裏很是舒坦，便拈須微微壹笑，得意的說：“嘿嘿，誰敢欺負我隆科多的兒子，只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
　　親人之間，互道珍重，灑淚而別。
　　玉柱正準備登車之時，忽然聽見李四兒喊他，“等壹下。”
　　“唉，額涅琢磨著，丫頭畢竟是丫頭，妳身邊確實不能沒有壹個知暖知熱的屋裏人。喏，帶著她壹起去南邊吧。”
　　順著李四兒手指的方向，玉柱赫然看見，比楊冪還要漂亮好幾分的林燕兒。
　　此時的林燕兒，壹手提著壹只大包袱，正低垂著螓首，乖乖的站在李四兒的身後。
　　這是鬧的哪壹出？玉柱有些迷糊了。
　　實際上，李四兒早就打算安排壹名侍寢的通房丫頭，跟著玉柱壹起南下了。畢竟，玉柱已滿十五歲了。
　　按照旗下人的規矩，男子年滿十五歲，長輩就應該安排暖床的屋裏人了。
　　只不過，如果玉柱主動要帶上林燕兒的話，李四兒肯定是不可能答應的。
　　正因為，玉柱沒把俊俏之極的林燕兒放在心上，李四兒這才放心的把林燕兒塞進了南下的車隊裏。
　　當娘的，真是難。兒子身邊沒有通房丫頭，怕他不通人事，連女人都不會玩。
　　可是，兒子如果太過貪戀美色，又怕傷了身子，實在是很糾結了。
　　臨別之時，玉柱自然不會因為區區壹個通房丫頭，鬧得李四兒不痛快，他也就默認了林燕兒跟著壹起南下的安排。
　　十幾個帶刀護院，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簇擁著玉柱的車隊，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馬車的車廂裏，玉柱居中而坐，寒霜和寒雪壹起跪在左邊，林燕兒則孤零零的待在右邊。
　　“二爺，渴了吧？”寒霜笑瞇瞇的問玉柱。她知道，玉柱只要在馬車裏沒歇息，壹個時辰內，必定要飲熱茶。
　　玉柱點點頭，說：“是啊，說了半天的話，還真的是口幹舌燥了。”
　　寒霜從保溫的茶壺桶裏拿出依舊溫熱的茶壺，倒了壹盞茶，雙手捧到玉柱的手邊。
　　玉柱接過茶盞，小啜了壹口。嗯，宮裏貴主兒賞的碧螺春，甘甜清香，余味無窮，確實是好茶。
　　康熙南巡至吳縣太湖之際，江蘇巡撫宋犖進獻地方名茶“嚇煞人香”。康熙覺得名字難登大雅之堂，因其產於碧螺峰，外形似青螺，故賜名“碧螺春”。
　　從此，“碧螺春”成為貢茶，當地官吏每年都會采辦朝貢進京。
　　權攝六宮的佟貴妃，賞了三斤碧螺春給隆科多。隆科多分了二斤給玉柱，他自己只留了壹斤，作為待貴客之用。
　　“二爺，江南好玩麽？”寒雪看林燕兒極不順眼，裝作好奇寶寶的樣子，實則是故意顯擺她和玉柱的親密關系。
　　玉柱笑了笑，說：“到了江南，二爺我就把妳賣了，換幾兩銀子花。”
　　“哼，二爺您壓根就不缺銀子花。若是賣了奴婢，大冷的天，誰替您暖床呢？”寒雪知道玉柱和她開玩笑，不僅不怕，還敢反嘴說俏皮話。
　　玉柱啞然壹笑，出身於豪門的他，確實享盡了人上人的大富貴。
　　別的且不說了，單單是冬天，哪怕是屋裏燒了熱炕，寒雪也會鉆到被窩裏，替他把被子搞暖和了，再叫他躺進去。
　　寒霜不動聲色的盯著林燕兒的壹舉壹動。天真爛漫的寒雪並不足慮，活像壹只小狐貍精的林燕兒，才是心腹之患。
　　李四兒當著所有人的面，宣布林燕兒是玉柱的屋裏人，這就坐實了林燕兒是通房大丫頭的身份。
　　大丫頭和通房大丫頭，別看都是大丫頭，地位卻差了很遠。
　　按照旗下人的慣例，男主子屋裏的通房大丫頭，乃是名正言順的眾丫頭之首。
　　通房大丫頭可以名正言順的鉆玉柱的被窩。而普通大丫頭們，誰敢亂爬主子的床，篤定會被打個半死，再賣去那種骯臟齷齪之地。
　　寒霜這個書房婢，原本是玉柱身邊的頭號大丫頭。現在，她的位置被林燕兒給占了，豈能沒意見？
　　玉柱才懶得搭理丫頭們之間的勾心鬥角呢。他的丫頭，他想疼誰就疼誰，不受寵的活該被冷落。
　　林燕兒長得非常漂亮，她不僅是豪商家的嫡次女，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這樣出眾的女子，擱進了丫頭堆裏，不遭人的嫉妒，才是咄咄怪事。
　　自從林燕兒進府之後，玉柱就壹直對她不聞不問，從沒有去看過她。
　　怎麽說呢，帶著特殊目的，主動靠攏過來的女人，哪怕再迷人，玉柱也是懶得去碰她的。
　　這壹次，若不是李四兒硬把林燕兒塞進了隊伍裏，玉柱早就把她忘在了腦後。
　　在城裏磨了壹個多時辰，車隊終於駛到了朝陽門前。
　　朝陽門，是四九城的東大門，由步軍統領衙門屬下的城門尉，領兵把守著。
　　城門尉哈香祿，知道了頂頭上司家裏的車隊要出城，趕忙跑來迎接。
　　“標下哈香祿，請玉二爺大安。”哈香祿快步跑到玉柱的馬車前，麻溜的打千請安。
　　寒霜機靈的撩起車窗側面的窗簾，讓玉柱看得見哈香祿。
　　“哈大人太客氣了，學生不過是個稟生罷了，怎敢受大人您的禮？”
　　玉柱不是驕橫的隆科多，他壹貫都是寬和待人的性子，絕不在人前落下話柄。
　　哈香祿哈著腰，陪著笑臉說：“不瞞玉二爺您說，標下也算是半個佟家人。論輩份，隆帥應該是標下瑪法壹輩的老祖。”
　　玉柱心裏明白，哈香祿這分明是在胡扯。不過，官場上，認上司為幹爹或是幹爺爺之類的事兒，層出不窮，也沒辦法去深究。
　　“照規矩檢查吧。”玉柱不想讓哈香祿為難，更不想落下話柄，驕橫跋扈可不是什麽好名聲。
　　哈香祿又不是傻蛋，借他八百個膽子，也不敢檢查佟家的車隊。
　　“檢查過了，早檢查過了，標下這就放行。”哈香祿畢恭畢敬的再次打了千，起身後，連連擺手，示意手下的兵卒放行。
　　就在這時，道旁忽然傳來了壹聲暴喝，“狗膽包天的東西，竟敢窩藏朝廷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