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群矛

　　“註意流賊，翼虎銃手，打！”
　　越多的流賊嚎叫著跳下墻來，這邊指揮的三總副把總高進忠大叫著，提醒麾下註意，他身後跟著的火器隊隊長李自來、龔顯球也慌忙帶著各隊護衛與隊副迎上。手機無廣告 m. 最省流量了。
　　“死吧，狗官兵！”
　　壹個滿臉橫肉，身穿紅衣的流賊刀盾手從墻上跳下，身邊是壹個有些呆楞的鄉勇銃手，此時銃管正探在孔洞外，然後腳下還蹲著壹個，亦是呆駭的目光仰看著他。
　　他獰笑著，鋒利的大刀就要往這呆楞的鄉勇銃手脖間劈去。
　　猛然壹聲爆響，硝煙滾滾，這流賊就往後飛了出去，重重撞在墻上，又彈了回來，滾在地上，就是大口的吐血。
　　卻是火器隊隊長李自來，端著翼虎銃對他就是壹銃。
　　然後他銃身壹扭，轉了壹個孔眼，壹舉，對著爬上墻頭壹流賊又是扣動板機。
　　再次轟然大響，白煙彌漫，這流賊胸口噴灑著血霧，慘叫著從墻頭上翻滾了出去。
　　龍頭火繩再次自動回到待擊發位置，李自來銃身再壹扭，對著壹剛跳下的流賊又扣動板機。
　　這流賊臉上帶著糊塗，就往身後的土墻飛撞出去。
　　火銃聲聲爆響，不時跳下的流賊飛滾出去，胸口騰騰冒著鮮血慘叫。不過這邊翼虎銃手只有十人，跳下流賊多，這到處硝煙彌漫的，也非常容易忽視目標。
　　猛然壹聲慘叫，卻是壹銃手剛抽出火銃轉身，壹跳下的流賊對他後背就是壹刀。
　　這銃手撲到地上，後背好大壹道血口，還好有鬥篷，多少起了壹定的迷惑作用，受傷不重，這銃手快速爬起走了，掉落的新安銃沒忘了撿起帶走。
　　這流賊看身旁又有壹個銃手要走，追上狠狠壹刀又是劈去，這銃手慌忙舉銃擋住。
　　但未怎麽訓練搏戰的火銃兵哪是精銳流賊冷兵的對手？
　　這流賊盾牌狠狠壹擊，這銃手壹口鮮血就是噴出，立時踉蹌後退，空門大開。
　　這流賊搶上壹步，壹刀狠狠刺去，就要將這銃手刺個通透。
　　“當”的壹聲響，冒出壹溜的火星，這流賊大刀被擋住。隨後他大刀被格走，再壹片的寒光閃來，“哧”的聲音，鮮血若噴泉就是湧出，這流賊頭顱飛上天空，強烈的血腥之氣彌漫開來。
　　卻是副把總高進忠趕到，救了這銃手，然後壹刀將這流賊的頭顱劈下。
　　“後退！”高進忠吼了壹聲，猛然他壹陣搖晃，身後的鐵甲發出鏘鏘的大響，卻是壹流賊跳下，狠狠壹刀劈在他的背上。
　　好在他身負重甲，雖刀勢兇猛，但這壹刀卻未破開他鐵甲上厚實精良的甲葉。
　　高進忠怒吼，手中大刀借著旋轉力道劈去，眼前血霧騰起，大聲的慘叫。
　　這賊身上未著甲，被這壹刀狠狠掃劈，大半個身子都要被切開了。
　　但這時又有壹個流賊撲來，手中大棒惡狠狠擊來，往高進忠頭顱當頭而下。
　　雖著鐵盔，但被沈重的大棒擊打壹下，恐怕高進忠不死也要重傷。
　　“砰——”的爆響，火光洶湧而出，這流賊直飛了出去，他手中大棒遠遠甩落，滾落山坡之上。他摔在地上，也是大口的吐血，身側的血洞鮮血狂噴。
　　卻是三總的把總韓官兒趕到，身邊五個護衛，皆持三眼火繩翼虎銃，此時各護衛不斷開銃，近距離對跳下的流賊射殺，掩護墻邊的銃兵們後退。
　　然後又有副把總楊漢，殺手隊隊長吳同秩，楊元墩，二隊各兩個隊副，護衛等跟隨，旗手與金鼓手也是跟來。
　　他們身後，兩隊共壹百人的殺手隊兵也是列陣趕來，二十人壹排，列陣二十多步，要將這壹片的缺口包圍堵住。
　　韓官兒還是那樣沈默冷酷，作為最初在“杜圩”跟隨楊河出來的十七個青壯之壹，他雖今年僅十七歲，但跟他爹韓大俠壹樣，已經成為壹個總的把總。
　　父子二人，皆是新安莊的黃金單身漢之壹。
　　此時他面無表情，只是指揮冷兵逼去，離墻十多步外，快速形成了壹個半圓形的矛盾陣。
　　身旁的副把總楊漢喊叫著，讓前方銃兵閃開，閃到盾陣的後方或兩翼去。
　　三總副把總高進忠同時後退，很快接過指揮權，因為他是第壹總副。
　　這也是新安莊的“看不見師”制度，每總都有副把總兩個，各隊也有隊副兩個，有壹二之分。
　　他們第壹總副平時協助正官履行各類職務，第二總副則跟在正官身旁，偶爾幹些這方面的事。
　　他們主要事務，還是擔負“xx新總，xx新隊”的把總、隊長職務，熟悉隊總運作。這樣只要壹擴軍，新建的總隊壹夜之間就可以完善，把總、隊長、甲長，壹系列的軍官到位。
　　這也讓楊河雖說現在只有六個總，但又有六個總的軍官資源已經儲備完畢。
　　這壹片土墻後的銃手紛紛後退，更多的流賊紛紛跳下，似乎認為這邊的口子破開，歡呼聲中，越多的踏板短梯往這邊靠來，更多流賊往這邊跳下，密密麻麻如下餃子似的。
　　而跳下墻的流賊舉目壹掃，透過硝煙，前方十幾步外若隱若現壹個盾陣。這盾陣有些怪異，前方盾牌似乎太大了壹些，比官兵的長牌還大，足有壹人多高，又有壹人多寬。
　　看起來還非常厚實沈重，中上某些部位還包了鐵，上面壹副副猙獰的猛獸圖案，齜牙咧嘴的。
　　面面盾牌壹立，宛如壹堵墻，後面什麽都看不到。
　　此時這盾陣以半圓形展開，兩端離墻只有數步，然後兩邊則簇擁著許多的鄉勇銃手。
　　看起來有些恐怖，不過眾賊不以為意。
　　這些該死的鄉勇仰仗的只是火器之利，近距離搏戰，他們會好好讓這些鄉勇見識見識，什麽叫流寇，為什麽他們可以縱橫大明各地，可止小兒夜啼。
　　此時這邊是東面的防線，跳入墻來的，除了獻營，還有革裏眼的人馬，但無壹例外的，他們眼中都蔓延著暴虐嗜殺的氣息。
　　很多人還獰笑著，慢條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衣衫鬥篷，若戲耍似的將手中兵器飛快靈活的轉動。
　　兩個流賊排眾而出，皆裹著頭巾，身材高大魁梧，身後有插筒，內中插著鮮艷的背旗，卻是二陣營的領頭子。
　　他們昂然道：“區區鄉勇，也敢肉搏？兄弟們，殺上去，讓這些土包子鄉勇見識見識，我們義軍是如何的兇猛！”
　　“殺！”
　　二領頭子壹馬當先，壹手持刀壹手持盾，就是吼叫沖上。
　　“殺！”余下眾流賊也是狂暴的呼喊，刀盾手，大棒手，大斧手等密密，就是隨之湧上。
　　壹些人沖鋒的途中，還抽出了背負的標槍，就是提在手中。
　　還有壹些流賊，則往兩翼突去，他們也是飽經沙場，只舉目壹瞥，各類戰術就是信手拈來。
　　“殺！”狂吼聲中，密密的流賊往盾陣湧來，後方則下餃子似的，仍有流賊不斷跳下墻。
　　各人手中兵器透過硝煙，就是在陽光下閃爍著森寒的光芒。
　　“盾牌擋住！”韓官兒壹聲厲喝，他身後的旗手壹震旗桿，鮮血的把總旗就是拂起。
　　“虎！”眾殺手隊兵齊聲大吼，就是擺好了姿勢，特別前方的盾手們，更是個個腳步外八，拼命頂起盾牌來。
　　“殺！”二領頭子狂暴沖上，轉眼就沖入五步之內，他們頭上飛過壹片標槍，卻是後面壹些刀盾手投出。
　　這些標槍壹些射在對面盾牌上，有的紮住，有的掉落，還有些標槍飛過了大盾，往後面落去。
　　幾聲淒厲的慘叫，卻是盾陣第三排幾個長矛手被標槍投中，就此被刺透了身體。
　　新安莊訓練盾陣曾有強調，敵人射箭或是投射標槍時，要身體緊躡在盾牌之後，這樣箭矢標槍不是射在前方大盾上，就是從各人頭頂上飛過，不會傷害到自己。
　　但這些長矛手卻是新人，緊張起來就忘了，以生命的代價為身旁的戰友提供案例。
　　第五排長矛手顧不得多想，就有幾人上來，補上了那些被標槍投中的兄弟。
　　轉眼眾賊就是沖到，個個神情猙獰，聲嘶力竭，特別兩個領頭子，勢不可擋，連人帶盾，就是沖撞在前方的大盾上。
　　轟然大響中，他們作滾地葫蘆，被彈了回去。
　　然後壹片聲的沖撞聲音，眾多流賊，前仆後繼，就滾成了壹片。
　　看盾陣，依然屹立。
　　“落矛！”韓官兒嚴厲冰冷的聲音。
　　金屬落下的整齊“嘩”的聲音，各盾牌的間隙間，平放下了兩排長矛，森寒的矛頭，就是對著前方混亂壹片的流賊們。
　　“刺！”韓官兒大喝。
　　又是整齊“嘩”的聲音，兩排長矛就是淩厲刺去，壹片聲的聲嘶力竭慘叫，矛頭抽回，就是壹片血雨。
　　“啊！”眾多流賊痛不欲生的滾在地上哀嚎，被長矛刺中，那痛苦似乎只有中了銃彈能相媲美，各人只恨不得能當場死去。
　　特別兩個領頭子，剛剛從地上爬起來，四桿長矛對著二人就是刺來，壹人被二矛都刺在頭上，分別從嘴巴與眼睛刺入。
　　另壹人則兩矛都刺在小腹上，長矛抽出，內臟腸子就隨之帶出來。
　　這領頭子撕心裂肺的哀嚎，捂著肚子，就是痛不欲生的在地上打滾。
　　“刺！”又是兩排長矛淩厲刺來，血霧在眼前噴灑，矛尖血淋淋的讓人望之不寒而栗。
　　“刺！”又是壹片聲的慘叫，眼前的流賊似乎都空了，只余下沿盾陣壹圈的屍體，還有滿地打滾的傷者。
　　“砰……”壹聲尖叫，壹個流賊飛滾了回去。再壹聲爆響，更增這邊的濃煙滾滾。壹道洶湧的火光噴出，壹個流賊摔落出去，胸前血孔處，壹道鮮紅的血液就是源源不斷噴灑。
　　眾多銃兵簇擁在盾陣的兩翼，他們裝彈有先有後，但人多勢眾，看著想從兩翼突出的流賊還是足夠了。
　　“盾陣前進！”韓官兒喝道。
　　“吼——吼——吼——”
　　立時眾重盾手提起盾牌，有節奏的吼著，整齊往前逼去，後面兩排長矛手持著矛，仍矛頭探出盾外，森寒整齊同時逼去，半圓形陡然縮小為更小的包圍圈。
　　又後方兩排同時跟去，行進途中，第五排的長矛手還順手在地上的流賊屍體傷者身上刺壹下，防止他們裝死，突然暴起襲擊。
　　看著眼前盾陣逼來，余下的流賊連滾帶爬，個個面如死灰，再沒有了早前的囂張氣焰。
　　有些流賊不信邪，嚎叫沖上，但他們沖上後，就被大盾擋住，刀砍斧劈都不成，更對盾後面的長矛手無可奈何。
　　然後他們長矛刺來，除非後退，否則擋得了壹矛，擋不了二矛，擋得了二矛，擋不了三矛，最後不甘心的被刺到地上哀嚎。
　　壹個壹個袍澤這樣下場，余下流賊再也不敢嘗試，個個面無人色的後退，然後他們擠成壹團。
　　此時仍不時有賊寇從這邊墻頭跳下，更增這邊的擁擠與混亂。
　　“落盾——”壹片沈重的盾牌放下聲，韓官兒喝道，“刺！”
　　又是兩排淩厲的長矛刺來，再次血雨灑落，連聲淒厲的嚎叫。
　　“刺！”
　　“刺！”
　　“刺！”
　　鮮血淋漓，屍體堆積，余下流賊拼命喊道：“後退，後退……”
　　但此時似乎晚了，包圍圈越小，最後眾多流賊擠在壹起，特別後面的人，更被擠到土墻上。
　　這時他們想到逃跑，但轉眼間，就被擠得密不通風，紋絲不動，雖土墻只壹人多高，似乎很容易就爬上去，但除了少量人，大部分人動都不能動壹下。
　　就算僥幸爬上墻頭的，眾多銃手虎視眈眈，瞬間就好幾銃打在他們身上，有些中彈之人掉回來，更增加包圍圈內流賊的混亂擁擠。
　　“前進！”命令聲傳來。
　　“吼——吼——吼——”
　　重盾手再次提起重盾，有節奏的吼著，長矛手配合著，依然整齊的逼去。
　　“後退……”壹片聲的淒厲尖叫，眾賊擁擠著，踐踏著，只是拼命的往後退縮。
　　“刺！”噗哧噗哧的聲音，長矛刺穿肉體，讓人不寒而栗，被刺中的人只是淒厲叫著。
　　“刺！”面對長矛的流賊想逃跑，但已無處可逃，無處可擠，他們很多人嚎哭起來，就是哀求掙紮。
　　“饒命啊。”壹個流賊持著大棒，本來他滿臉兇戾，殺氣騰騰，此時卻是撕心裂肺的大哭，哭得象個孩童似的，眼淚鼻涕什麽都流下來。他哭叫著饒命，希望對面的鄉勇好漢能放他壹條生路。
　　“刺！”對面壹桿長矛就是呼嘯刺來，瞬間刺透他的身體，這流賊臉壹白，更是放聲大哭。
　　似乎看這流賊還不倒，對面長矛抽出後，再次惡狠狠刺來，瞬間又刺透他的小腹，長矛抽出，立時內中腸子就流下來。
　　這流賊嚎哭著，仍然與眾賊靠擠著，這次兩桿長矛刺來，抽出後，帶著血花，又惡狠狠刺入他的身體。
　　這流賊抓著身邊人的身體，哭叫聲驚天動地，他身上灑出的鮮血若雨霧似的揚起。
　　而在他身邊，也是哭嚎聲壹片，眾多流賊擁擠著，躲閃著，但仍然不能擋住要他們性命的銳利長矛。
　　揚起的血珠有若小雨，這邊地方，無比濃厚的血腥味傳揚，夾著不成聲的哭嚎與尖叫。
　　包圍圈越來越小，圈內的屍體越來越多，還有韓官兒冷酷的聲音：“盾陣前進，將他們全部殺光！”
　　……
　　“差不多了。”
　　楊河看著整個戰場，因各墻段許多銃兵後退，各殺手隊紛紛作戰的緣故，籠罩土墻壹帶的煙霧散了不少。
　　整個形勢，看得更清楚。
　　似乎因為已方刀盾手、悍兵攻入墻後，他們的弓箭手，投彈手紛紛停止射箭投彈，很多人還操起自己兵器，也隨之越過壕溝，想跳進墻來作戰。
　　還有他們駐在官道上面的部分精騎，似乎看到己方紛紛跳進墻來，局面打開，雖缺口與部分土墻還有人守護，或許認為最後壹擊，這邊就會全線崩潰，他們也準備動了。
　　楊河冷笑壹聲，看此時整條防線，東南北三面，都有壹些流賊破開缺口，但他們被盾陣擋住，被殺得個死傷狼藉。
　　三個缺口，也仍然守得穩如泰山，每缺口四門炮，很多銃手與擲彈手也聚到那邊，還各有壹總冷兵守著，他們精騎若是沖來，定然傷亡慘重。
　　“可以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