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回稟

　　將那被俘的匪賊綁好，韓大俠四人巡看四周。
　　可以看出，早前焦山匪就是在這東街拐角處廢宅歇息，大堂中還堆放著他們的行李輜重，帳篷、毛毯、幹糧肉幹、鐵鍋鐵壺，還有三匹戰馬，旁邊有著壹些褡褳與豆料包袋。
　　宅內有幾個火塘，此時上面都架著鐵鍋，還有壹些形形色色的鐵壺，此時鍋內仍“咕嘟、咕嘟”的湯汁翻滾聲，好象熬著什麽肉湯。
　　又有壹個火塘上烤著什麽，胡就業走上前去，壹看大喜：“是羊肉……”
　　看旁邊擺著割肉的匕首，還有鹽磚，他不客氣的切下壹大塊，在鹽磚上擦了擦，就大嚼起來。
　　他吃得滿口流油，含糊不清的贊道：“好，細皮嫩肉，是小羊羔……”
　　又看壹個馬紮邊擺著壹個酒壺，他也不客氣提起來，咕嘟咕嘟灌下壹大口，痛快的呼了口氣。
　　曾有遇看到，也連忙鏘鏘鏘的上來，跟隨胡就業壹起大吃大喝。
　　二人狼吞虎咽，大戰後喝點酒，吃點肉，分外愜意。
　　此時腎上腺素回落，二人也感覺背後的傷口火辣辣的，似乎被火焰灼傷般的劇痛，讓人動彈都有些困難起來。
　　喝點酒，吃點肉了，也可以轉移註意力。
　　陳仇敖沒有上來，他只是接住曾有遇拋來的裝肉裝酒布包，吃喝著，仍然在周邊戒備查看。
　　他還用壹塊細布擦拭自己的長刀。
　　武器需要保養，對他們這種精銳老兵來說，壹把順手的好兵器意味著生命的保障，其實最好用專門的油膏抹在長刀上，可以防止生銹，只是沒有精油，就用細布擦拭。
　　韓大俠也切了壹塊肉，拎了壹壺酒，對胡就業等人道：“妳們收拾，我去牽馬。”
　　他大口咬著羊肉離開，壹邊咕嘟嘟的灌酒，踏著積雪“沙沙”的走了。
　　胡就業、曾有遇二人坐著吃喝，壹邊口中大贊，胡就業大口咬著羊肉，看那被俘的匪賊眼巴巴蹲在壹旁，獐頭鼠目的，看著自己手中羊肉只是垂涎欲滴。
　　他哼了壹聲，懶得理他。
　　曾有遇則笑嘻嘻的道：“小子，妳叫什麽名字？”
　　那匪賊連忙道：“回二位軍爺，小人叫李孬蛋，二位軍爺是哪鎮的好漢？”
　　看著胡就業、曾有遇，還有不遠處收拾的陳仇敖，他暗暗震驚，這幾個官兵哪來的，如此精銳？
　　特別站著那小子，目光冷得讓人發抖，早前也是他沖在最前。
　　看他們都有鐵甲，甲片鮮紅，似乎塗了紅漆，兩膀又有鐵臂手，甲片都非常厚實，又有帽兒盔，下面是防護四脖的頓項，上面布滿細碎的甲片，最後是厚厚的鬥篷。
　　手上套著什麽布，壹樣非常厚實保暖。
　　這樣的裝備，依他的記憶，就算邳州的旗軍也沒有吧？
　　他們是突然從哪冒出來的，似乎早沒聽過啊。
　　又或是……潰兵？
　　想到這裏，這匪賊心熱起來，如能說動他們入夥，自己就立下大功了，幾個掌盤定對自己刮目相看。
　　他試探道：“幾位軍爺可是與營伍失散了？若沒有歸處，不如入我焦山寨，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還有白嫩的小娘子可以玩耍，看哪莊不痛快了，還可快活壹番……”
　　陳仇敖看來，胡就業冷笑壹聲，曾有遇眼中滿是幽幽的光。
　　他笑道：“妳不用打聽我幾個，把妳知道的都說出來，哪，這是賞妳的……”
　　他切下壹塊羊肉扔過去，匪賊李孬蛋連忙撲過去，按住羊肉，趴在地上就吃起來，他手被反綁著，但仍然吃得非常靈活。
　　當下曾有遇詢問他焦山寨諸事，李孬蛋非常配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顯然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
　　這時外面“沙沙”的腳步聲，卻是韓大俠踏著積雪，牽著早前掩藏的四匹戰馬回來。
　　匪賊李孬蛋看到，更是吃驚，這幾個官兵都有戰馬，難道是哪鎮麾下的馬營？
　　想到這裏，他神情更是配合。
　　韓大俠過來聽了壹會，然後他接過去詢問，他們焦山寨有多少人，頭領叫什麽，內老賊有多少，馬隊有多少，弓箭手火器手有多少，他們來歷何處等等。
　　關於焦山匪的壹切他都詢問清楚。
　　“……人數二千三百人……老營三百五十人……弓箭手壹百六十人……火器手三十人……刀盾手壹百二十人……馬隊三十四騎……頭領是四兄弟，張萬、張義、張平、張儒，曾跟隨過流寇李青山……”
　　韓大俠越聽越心驚，旁邊的胡就業三人也滿是凝重的神情。
　　韓大俠最後問他為什麽出哨，是否打算攻打新安莊了？
　　匪賊李孬蛋驚疑不定，這四人難道不是官兵，而是新進“李莊”的那夥流民？
　　又或是他們不是流民，而是官兵？
　　但在幾人嚴厲目光下，他又不敢不答，同時暗暗後悔。
　　他雖為老賊，其實平時頗為膽小，只是愛裝大膽罷了，戰時也是潛藏在邊緣處，壹見不妙就裝死，事後偷偷逃回。
　　靠這種奇技，他奇跡般的躲過多次死亡，慢慢積功成為老匪。
　　此次主動要求出哨，也是想積功再混些資歷，沒想到韓大俠四人過於勇猛，短短時間他們壹夥人被殺十幾個，李孬蛋驚恐之下忘了自己的本事，結果被抓了。
　　如果他們是新入莊那夥人，那自己……
　　想到這裏，李孬蛋更是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這也是他的本事之壹，裝可憐。
　　很多人都有同情心，克制不了情緒，無論是不該有的惡念或是善念，靠這種同情心，李孬蛋也數次逃過生死劫難，然後看事後是否要報復回去。
　　早前李莊的失陷，也是他們壹夥人裝可憐，扮難民，混進了莊內，最後裏應外合，立下了大功。
　　韓大俠反復詢問著，最後確信這匪賊已將知道的都吐出來，他們幾人互視壹眼，都是沈重。
　　若這匪賊說得不錯的話，他們壹夥人哨探之後，焦山匪就會大兵壓境，強迫莊中獻糧獻人，若不從，就會若原莊“李莊”壹樣，攻下莊子，男女老少殺個雞犬不留。
　　他們新安莊當然不可能屈服，所以……
　　韓大俠道：“收拾壹下，回稟相公。”
　　焦山周邊他其實早有哨探過，只是未抓有活口，不知內中情況，現在匪賊李孬蛋都說了，就沒必要再冒險了。
　　當下他們收拾，匪賊的帳篷、毛毯、鐵鍋鐵壺，還有戰馬與褡褳豆料都要帶走，散亂的兵器壹樣要收拾，特別幾根大棒與夾刀棍，這可是好兵器。
　　他們收羅各處，從匪賊屍體上還搜出壹些銀兩，約有壹百二三十兩，亂世中就算做賊，多數人也是將貴重物品攜帶身上，這樣若有意外，或是老窩突然被端，他們也可以靠身上的財帛存活。
　　為提高夜不收的積極性，楊河也定下規矩，外出哨探，除了馬匹盔甲及壹些重要兵器上交，余者繳獲都歸他們所有。
　　所以這些銀子，都歸韓大俠四人所有。
　　看著這些銀兩，陳仇敖還好，胡就業、曾有遇則是雙目發亮。
　　韓大俠道：“銀子我不要，妳們分了吧。”
　　胡就業、曾有遇壹喜，陳仇敖道：“平分。”
　　胡就業裂了裂嘴，嘟嚕兩句，很快他們分好銀子，胡就業二人喜洋洋的將銀子包好收好，胡就業還將余下的羊肉也帶走了，所有殘酒都倒入自己酒壺中。
　　韓大俠與陳仇敖還為二人粗粗包紮壹下，此處離莊不遠，回去再仔細料理吧。
　　最後看壹切都收拾好了，只余下匪賊李孬蛋。
　　李孬蛋壹直在旁聽著他們說話，他心下雪亮，這夥人定是現“李莊”的流民，這消息若傳回去，自己可立下大功。
　　看他們目光投來，李孬蛋立時露出可憐巴巴的神情，眼淚汪汪的。
　　陳仇敖看著這賊道：“這匪賊要帶回去嗎？”
　　韓大俠沈吟，帶回去也好，再仔細審問壹下。
　　曾有遇笑嘻嘻道：“不用麻煩了，這賊已經無用。”
　　他壹把抽出解首刀，上前壹步，在匪賊李孬蛋那驚恐的目光中，就壹刀就劃在他的脖頸上。
　　立時李孬蛋的血管被割斷，鮮血如噴泉似的撒落。
　　李孬蛋不敢相信的看著曾有遇，這廝早前還笑嘻嘻的對他非常和善，沒想到說下手就下手，他嘶叫著，想要用手去按脖頸處的傷口，只是他被反綁著，又如何按？
　　他尖叫著，死亡的恐懼湧上心頭。
　　而他不想死，他****扮孫子，為的是什麽？
　　還不是為了活下去？
　　他在地上翻滾著，想找什麽堵住傷口，只是全然無用。
　　血壹直噴，李孬蛋全身已經鮮血淋漓，還有地上壹灘灘的血，他蹬著腳，最後更無力的看向曾有遇，眼中滿是怨毒。
　　那種怨恨與猙獰，似乎傾五湖水也不能洗凈。
　　曾有遇不為所動，只是笑嘻嘻的看著他，說道：“噴了這麽久，這血挺多的……”
　　韓大俠皺了皺眉頭，不過他沒說什麽，說道：“走吧。”
　　他們牽著繳獲的三匹戰馬走出廢宅，余者的繳獲都載在馬背上，很快外面是冰寒的空氣，偶爾壹些細雪飄過。
　　他們四匹戰馬也聚在這邊，四人上了馬匹，又牽著繳獲的戰馬，悄無聲息的離去，余下這邊滿地的雪與血，還有橫七豎八的屍體躺在雪地中，個個在積雪中僵硬。
　　又有壹人在堂中抽搐，慢慢壹動不動，最後也成為壹具僵硬的屍體。
　　只余消彌不去的血腥味在這壹片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