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土寇

　　“土寇！”
　　張出恭等人異口同聲道。
　　胡就業恨恨道：“日嫩管管，定是張方譽那個龜孫，跑過睢河這邊來了。”
　　楊河臉色凝重，他以前就從張出恭口中知道，徐州賊張方譽正在睢寧壹片劫掠，賊寇至少上千人，內更有馬賊近百，所以他改道了，就為了避開這夥賊寇。
　　想不到陰魂不散，還是壹頭撞上了。
　　他環顧左右，周邊人皆有驚惶之意，隊伍雖然壯大了，但如果是這夥賊寇，無論如何，是他們阻擋不了的。
　　好在……
　　楊河看向前面的鏢局。
　　這時齊友信也上來了，他焦急的道：“相公，怎麽辦？”
　　楊河眺望官道，煙塵越近，隱隱看到壹些呼嘯的騎士，雖然不知馬隊多少，但造成的聲勢不小。
　　隱隱約約的，楊河還看到馬隊後面有步卒，九成九的可能性，就是張方譽那夥人！
　　他看向前方的鏢局，斷然下令：“趕到前面去，跟那些鏢師們匯合。”
　　……
　　楊河策馬奔上前去，就見前方叫囔壹片，鏢師們已經忙活開。
　　他們指揮趟子手與跟車夥計，卸下馬騾，將幾輛軲轆大車圍成半圈，特別將不卸挽馬的大馬車保護在裏面。
　　這邊情形，官道北面是沼澤地與湖蕩蘆葦，壹個個淋漓與水塘，敵人很難從這邊抄來。
　　但官道正面，也就是東面，是平坦的道路，南面，是大片的拋荒鹽堿地，雜草茫茫有若草原，相對幹硬好走。
　　西面，也就是他們的背後，是壹道石橋，橋下有河，積窪甚多，兩邊密密的蒲草，敵人也很難從這邊抄來。
　　所以若有賊寇襲來，主要防護的也就是官道東面與南面，這邊鏢師將軲轆大車圍成半圈，戒備向東面與南面，顯然應對得法。
　　看他們忙活著，雖然叫著囔著，但雖驚不亂，展現出良好的素質。
　　楊河多了幾分信心，他讓背簍中的弟弟妹妹抓穩了，壹直奔上前去。
　　經過馬車時，這邊聚滿人，楊河還聽到王瓊娥那悅耳而富有磁音的說話聲。
　　“……閻管事，九爺說怎麽辦就怎麽辦，他走鏢多年，自有道理，妳不要插手了。……黃叔，等會九爺吩咐下來，妳照做就是。還有讓人去請後面的楊相公，賊寇前來，可不能失了讀書人的體面。”
　　那“黃叔”都恭敬的應了。
　　楊河心想這女人心理素質倒過硬，怪不得身在大家族，卻是她壹個婦道人家行走在外，就不知她們家的男人在哪。
　　此時他顧不得感激寒暄，直接策馬而過，就見鏢頭錢仲勇壹行人聚在最前，神情凝重的眺望官道那邊。
　　錢仲勇還在交待自己的二子壹女：“……若事不可為，妳們就護著馬車走，特別三娘，妳要保護好夫人她們，萬不可墜了我們飛雲鏢局的名頭。”
　　那錢三娘提著狼牙棒默默點頭，那年輕人錢禮爵則焦急的叫道：“大。”
　　他的大兒子錢禮魁也道：“大，不若俺留下來，妳帶著三妹她們走。”
　　九爺錢仲勇搖頭，他看看子女的神情，再看周邊人，猛然哈哈大笑：“這只是最壞的情形，應該不會到這壹步，某跟大兄他們打韃子的時候，張方譽這廝還在吃奶呢。”
　　他策在馬上，豪氣叢生，顧盼自雄。
　　冷風席卷他的鬥篷，頗有豪邁。
　　眾鏢師也皆是轟然而笑，都是高叫：“九爺威武！”
　　他們怪聲連連，壹時士氣大漲。
　　楊河不由佩服，果然是好漢。
　　他策馬上去，這個滿臉虬髯，非常魁梧的大漢看到他，笑道：“是楊相公，某正要讓人去叫妳。”
　　此時情況特殊，二人顧不上寒暄，九爺錢仲勇直接道：“可能遇到張方譽那夥賊寇，某略為布置，楊相公可有贊畫？”
　　楊河默默看了四周壹陣，野外遇到賊寇，結成車陣，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錢仲勇的布置大體沒有錯。
　　當然，車陣的弊端也很明顯，就是光僵硬死板的挨打，若賊寇步賊眾多，使用車輪人海戰術，也很容易被攻破。
　　他說道：“九爺應對得法，依地形結成半圓車陣，防護東面與南面，以逸待勞，此為正理。就不知賊寇步賊有多少，若他們車輪攻打，我方還是人少，關鍵要殺散他們的馬隊。”
　　九爺驚訝的看了楊河壹眼，這也是他的想法，但他這是多年搏殺得出的經驗本能，這讀書人卻能壹嘴說出，果然能帶壹只隊伍的人，確實有幾分本事。
　　二人商討，此時馬隊裹脅步卒，都是讓步卒作為炮灰先上，消耗敵手差不多了，馬隊再上，雷霆壹擊。
　　所以己方什麽時候出擊，很拿捏指揮者的能力。
　　楊河還道，他看到馬車主人那邊似乎有十桿自生火銃，可集中壹起，形成排槍打放，危急時，也可增援各處。
　　錢仲勇更是看著楊河道：“相公家中出過將門？”
　　楊河笑了笑，錢仲勇大兒子錢禮魁對他看了又看，眾鏢師也是詫異的打量楊河上下。
　　那錢三娘瞟了楊河壹眼，手中提的狼牙棒又扛回肩上。
　　這時楊河的難民隊伍也湧到了，壹大片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不過他們仍然井然有序，按殺手隊、婦孺隊、輜重隊排列，危急中也未失了隊形，不由讓眾鏢師多看幾眼。
　　這時楊大臣、齊友信、張出恭等人趕到楊河身旁，楊河直接吩咐婦孺隊避到官道的北面去，輜重隊的各類物什，也扛到那邊去。
　　弟弟妹妹，也讓趙中舉她們抱去，余者待命。
　　隊伍中人都是順溫的服從，有條有理，雖慌不亂。
　　錢仲勇看著，驚訝中也沒說什麽，出門在外有應手之援，何況楊相公麾下壹些人還是不錯的，看上去強悍的人也有十個之多，那壹色制服的數十青壯也可打壹打。
　　他威望素著，九爺不發話，麾下鏢師也不說什麽。
　　馬車那邊壹樣安靜不說話。
　　只有他四兒子錢禮爵嘀咕了幾句，似乎是說累贅。
　　他們八輛軲轆大車圍成半圈，幾十步騎剛好都躲到裏面，這幾百老弱湧來，誰保護誰？
　　特別他們鍋碗瓢盆眾多，還有什麽米面輜重等，將壹個官道北面都占滿了。
　　楊河瞟了他壹眼，他需要的是眾鏢師接應，而且保護伍中的婦孺，特別孩童，自己弟弟妹妹等人。
　　並不是說自己這幫人就是吃幹飯，什麽事都不幹。
　　不過他沒說什麽，先看看情形再說。
　　他目光再壹瞥，那荒野流民什麽時候混入青壯輜重隊邊，手中緊緊握著棍棒，眼前閃著堅決的光。
　　看他身材魁偉，手足粗壯，但面容極臟，看不出相貌。
　　此時楊河顧不得關心這個，只將目光投向了官道。
　　……
　　馬蹄聲越近，可以清楚的看到官道上有駿馬奔騰，估計有近百騎之多。
　　煙塵滾滾，重重的馬蹄聲中，隱隱可看到他們壹色紅衣，身上皆有鬥篷，迎風鼓舞著。
　　這些騎士馬術嫻熟，壹邊奔馳，壹邊高聲的怪嘯厲叫。
　　似乎他們身上大包小包的東西，或是馬上安放，偶爾還有人影掙紮的，可能是搶掠的婦人之流。
　　除了這些馬賊，後方數十百步外還跑著黑壓壓的人群，似乎是步賊，還有壹些可能是被裹脅的百姓。
　　楊河就看到壹些百姓被踢打著，中間夾著壹些哭泣的婦女。
　　這些步賊更是雜亂，幾乎都背著五花八門的東西，壹些人甚至挑著扛著。
　　他們怪聲怪叫而來，那種殘忍的匪氣撲面而聞，果然是賊寇。
　　應該就是徐州三寇麾下了，程繼孔、王道善、張方造兄弟，三寇合起來馬賊二三千，步賊近萬，淮北這壹片，也只有他們有這麽大股的兵馬勢力。
　　歷史上為了剿滅他們，亦是馬士英、何騰蛟、路振飛等聯合出兵，反復折騰數次方平。
　　看他們越來越近，楊河聽到錢仲勇大兒子錢禮魁恨恨的聲音：“果然是張方譽那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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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晚上還有壹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