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南明

老白牛

歷史軍事

這塊土地正在死去。   正是冬麥播種時節,然舉目望去,處處焦黃,田地幹裂,四野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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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血洞4

續南明 by 老白牛

2019-5-21 19:42

  只是孫有驢剛策馬到矮墻壕溝邊,還未拐進土墻去,猛然圩門那邊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前方謝君友毛骨悚然,下意識停住馬,這邊孫有驢幾個已是全部滾落下馬。
  孫有驢更赤膽忠心的將楞在馬上的謝君友扯下。
  只是他們停下,奔湧的馬隊仍然繼續過去,潮水般拐過土墻。
  謝君友驚恐的看到,圩門那邊,眾多步卒淒厲叫著,正潮水般逃出圩門,他們驚恐欲絕,不時有人被擠落石橋也顧不上。
  然後這些潰逃的人群,與正過去的弓箭手,火器手,長矛手,以及早壹步奔去的馬隊擁擠在壹起。
  第二波的馬隊此時又沖去,雙方更是擁擠亂作壹團,很多人被當場踏倒在地,甚至擠落到護城河去。
  “這是?”謝君友不可思議,壹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
  “中計了?”
  正在驚恐中,他就聽到城頭上壹個年輕的聲音咆哮大吼:“霰彈,轟擊!”
  “嘭嘭嘭嘭嘭——”城頭五聲淩厲的炮響,城頭垛口處五道長長的火光冒出,火光前端是長長濃濃的白煙,火光夾著煙霧中,就是壹片片的細碎猛烈的紅光寒點掃射。
  霰彈子咆哮,帶著有若曳光彈似的軌跡,劈頭蓋臉打在護城河對面的人馬身上。
  壹片片人馬翻騰倒下,血雨噴灑中夾著戰馬的淒厲哀鳴,甚至有些霰彈子咆哮過來,瞬間就打透三四個人,有的人馬身體,甚至被打得四分五裂開來。
  謝君友看得心頭發顫,這都是營伍中的精騎馬隊啊,就這樣白白折損在對面城頭的火炮下。
  就算那些步卒,亦也是步營中的精銳,就這樣沒有意義的倒下。
  “火銃,射擊!”
  城頭又傳來咆哮,前方的圩墻上,又爆開了連片的火光,護城河這邊的人馬,再次齊刷刷滾倒壹大片,血霧翻騰,眾多人馬摔到血泊之中,嘶心裂肺的嚎叫。
  眾多中彈的馬匹,更淒厲的嘶鳴,渾身浴血的亂沖亂撞。
  “啊!”謝君友甚至看到壹個精騎,他的右手都被打斷了,他哭嚎著,只是尋找自己的手臂,冷不防壹匹中彈的戰馬淒厲沖來,壹下將他踏翻在地,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謝君友痛苦的閉上眼睛,身旁孫有驢拼命催他走,最後他們跳上戰馬,往回而去。
  謝君友無言的策著馬,身旁孫有驢大罵道:“娘裏個腿,睢寧這鬼地方,老子再也不來了。”
  謝君友沈重的嘆了口氣,然後他又聽到後方猛烈的炮聲,淩厲的排銃聲音。
  還有,士卒馬步們驚恐欲絕的尖叫。
  ……
  半甕城內的流賊終於死光逃光了,周明遠上去看了看,面色不由抽動壹下,嘆道:“慘……”
  周邊許多社兵看去,亦是個個色變,很多人甚至忍不住嘔吐起來。
  楊河慢慢走到胸墻前,往半甕城內看去,就見裏面盡是層層疊疊的屍體,白色,紅色,焦黑色,血腥味撲鼻難聞,鮮血有若溪流,似乎可以沒到人的腳跟。
  內中已是壹片的暗紅色,除了人的屍體,就是各色的殘肢斷臂,肉泥零件,大腸小腸,讓人看了恐怖非常。還有到處壹攤壹堆的東西,血肉模糊,肉堆頗多呈碎物狀,看來是被活活踩死的人。
  還有盡多破損的旌旗武器,盾牌大刀,橫七豎八的浸在血溪中,蜿蜒向圩門洞那邊,伴著滿地延伸,讓人心驚恐怖的碎肉殘屍,似乎前面的城門洞口,就是壹個吞沒生命,讓人不寒而栗的血洞。
  從圩門外看進去,何嘗不是如此?血流若蚯蚓那樣蜿蜒註入護城河內,圩門進去,就遍地是層層疊疊的屍體,滿腳的血,何嘗不是壹個讓人驚竦的恐怖血洞?
  除此外,半甕城的墻下,沿墻邊擺放的眾多拒馬,木刺上面,還串滿了密密麻麻的流賊,有的刺上不止串壹個。
  他們是這樣的密集,姿勢各異,讓楊河想起燒烤攤的羊肉串,或是魷魚什麽。
  他淡淡看著,看刺上壹些流賊還在掙紮,哀嚎聲淒厲難言,就算心誌被亂世磨礪得如鐵壹般堅硬,亦也是壹嘆。
  不過嘆息歸嘆息,再來壹次,他也不會留情。
  若留情,恐怕現在悲慘的,便是他楊河,還有城內的軍民百姓了。
  隊兵們已打開半甕城的側門,將前方的拒馬推開,準備殺出去,聽城頭火炮火銃在響,外間流賊尖叫,正是時候。
  陳仇敖護衛隊踏著血水進入,還有錢三娘,李如婉等人,壹手持旁牌,壹手持銃,然後眾多隊兵,社兵們,也跟隨進入半甕城,準備殺出城池去。
  眾人踏著屍堆,深壹步淺壹步,血水,沒到眾人戰靴,忽然離圩門洞不遠,壹片屍體中,壹個血人動了動,然後摸索抓到身邊長刀,慢慢爬起來。
  他滿臉的血,眼珠子都是赤紅,身體搖搖晃晃,又極力站穩。
  他看著眾人,咬牙切齒道:“狗……狗官兵……可敢與某壹戰?”
  陳仇敖看著他,眼中閃過欣賞的神情,說道:“此賊倒是個好漢,讓某來結果他!”
  他壹手持刀,壹手持盾,就要上前,但此時錢三娘,李如婉等人已急沖沖出去。
  錢三娘道:“快,快,流賊要跑了,多去砍幾個腦袋。”
  她黑色的翻毛軟筒馬靴急促踏在血水中,黑色的鬥篷拂過滿地屍體與鮮血,經過那打算與眾人單挑的流賊身旁時,右手的三眼燧發手銃對他腦袋壹舉。
  “砰……”硝煙夾著火光,那流賊頭壹仰,腦後壹個巨大的洞口,壹大股血液混著腦漿,就從那洞口濺出來。
  這流賊踉蹌後退幾步,就轟然摔倒在地,激起了壹大片的血水飛揚。
  再看錢三娘,李如婉二人,“嘩嘩”的,有若踏在水流上的聲音,已是出城去了。
  陳仇敖壹楞,只能跟著去,還有這邊的人面面相覷。
  九爺嗔怪道:“這孩子。”
  楊河哈哈壹笑:“三娘這是真性情,我非常欣賞。”
  九爺也是哈哈壹笑,看了楊河壹眼。
  身旁周明遠若有所思,看著錢三娘遠去背影,此時他神情好了許多,看著下方層層疊疊的流賊屍體,振奮道:“慎言,經此壹役,流賊不敢再犯我睢寧!”
  此時知縣高岐鳳,主簿鄭時新,縣丞劉遵和等人趕到,聽說並非流賊破城,而是己方大勝,皆是心中大松,又是大喜。
  只是眾人上了胸墻前,看到下方情形,高岐鳳、劉遵和還好,雖然臉色蒼白,但強忍著,鄭時新就是哇哇的嘔吐起來,最後似乎吐得肝水都要出來了。
  ……
  終於,前方的喊叫聲,搏殺聲不聞,楊河等人也是下了半甕城去,他們踏著滿地的屍體與鮮血,還有各類亂七八糟的零部件,穿過城洞,從倒塌的圩門上踏過,站在了石橋前方。
  眼前情景,亦是觸目驚心,石橋兩邊,又是層疊的屍體,鮮血踏在腳下滑膩膩的,若小河似的流入護城河中,將這壹片壕溝中的水,都染得通紅了。
  死馬殘肢,破損的盾車器械,殘破斷裂的旌旗武器到處都是,特別護城河對岸,壹直到第二道土墻之間,那人馬屍體更多,橫七豎八浸在血漬之中,層層疊疊。
  很多屍首形狀扭曲,看來是被活活踩死。
  舉目看去,地上的泥土似乎都變成暗色的溪流,鮮血到處流著。
  眼下天氣轉暖,太陽高高掛著,那血腥味更是沖天刺鼻,直讓人有嘔吐之感。
  再看兩邊的城墻下,亦是血流若蚯蚓壹樣蜿蜒,到處的屍體,散亂殘破的器械,連壕溝中都不少。看攻城的饑兵廝養死狀各異,有被銃打死,有被箭射死,還有很多人屍體焦黑,卻是被燒死。
  楊河心下松了口氣,此戰流賊損失慘重,應該是無力再攻城了。
  看前方追殺的隊兵社兵歡笑著回來,陳仇敖等人稟報,墻前的流賊雖潰逃,但他們老營,精騎馬隊,匯著近千的弓箭手什麽,在那矮墻百步前嚴陣以待,壹門門火炮還排著。
  眾人也不驅他們潰兵沖陣,見好就收了。
  那方流賊,現在也緩緩退走了。
  楊河點頭,敵眾我寡,確實還是見好就收。
  知縣高岐鳳看著眼前情景,又是想吐,又是神情振奮,他大大的松了口氣,看向身旁的楊河,眼神就有些復雜,他說道:“慎言,此戰全靠妳之功,流賊應該不會再來了。”
  楊河微笑道:“老父母何出此言,沒有老父母運籌帷幄,睢寧城下,也不會有此大捷!”
  高岐鳳看了楊河壹眼,眼中閃過欣慰。
  楊河還微笑道:“鄭大人,劉大人,慶元兄,亦有功勞。”
  主簿鄭時新、縣丞劉遵和皆是壹喜,周明遠只是慚愧的搖了搖頭。
  此時楊大臣,韓大俠等人皆到身旁,楊大臣歡喜的囔道:“相公,流賊損失慘重,應該不會再打了。俺老楊估計,這壹兩天,他們可能就會退走。”
  楊河點頭同意:“可能今日就會走。”
  他哼了壹聲:“想走可以,米面糧食、金銀財寶要讓他們留下。”
  他吩咐道:“軍營內的盾車整理下,等會都拉到南門那邊去。”
  從睢寧到靈璧,只有南門過去的壹條官道,然後離南門約大半裏處,西門有壹些小道通到南門官道處,再順官道往靈璧去。
  睢寧這邊的地勢就是這樣,到處的湖蕩河叉,爛泥葦叢,人馬或許可以亂走,只走得慢壹些。
  但火炮,輜重車輛什麽肯定要走官道,自己等人就在南門那邊守株待兔。
  李過、袁宗第等人,不留下足夠的買路錢,至少輜重就別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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