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那段錄音究竟是什麽內容？！

　　“怎麽了？”蔡佳怡看著驚訝地問。
　　“沈念初……可能出事了！”陳嘉魚邊說邊低頭找自己的鞋。
　　“她出什麽事了？”
　　“失聯了，郭教授說壹直聯系不上她。”
　　“為什麽？”
　　“具體情況我還不清楚，回頭再和妳說吧。”
　　陳嘉魚彎腰穿好鞋，又緊了緊鞋帶，就直起身子，快步走向病房門口。
　　“妳別著急，”蔡佳怡也跳下了床，快速道，“我和妳壹塊兒去找她。”
　　剛走到門口，她看到陳嘉魚身上的病號服，又想起什麽，“再等十秒鐘。”
　　匆匆忙忙折回去，很快，抱著陳嘉魚的外套出來了。
　　“外面冷，妳先把衣服套上。”說著抖開外套，遞給他。
　　陳嘉魚穿好外套，拉住她的手，“走吧。”
　　“嗯。”
　　兩人沿著走廊快跑起來。
　　路過的壹名護士瞪大了眼，在兩人身後喊道，“哎哎哎，306的，妳這是要去哪兒？妳還沒出院呢！”
　　可惜這聲音沒能阻止兩人的腳步。
　　幾分鐘後，陳嘉魚和蔡佳怡就來到了醫院的大門口。
　　“現在怎麽辦？”蔡佳怡看向他。
　　“先去找郭教授吧。”陳嘉魚低頭看了眼手機，就在剛才，郭蓓已經把她家的地址發了過來。
　　那地方離醫院有近十公裏，走去是不可能的了。
　　恰在這時，不遠處駛過來了壹輛出租車。
　　陳嘉魚招了下手。
　　車在兩人身邊緩緩停下。
　　蔡佳怡伸手拉開後排的車門，先坐了進去，陳嘉魚跟著坐了進去。
　　許是為了省錢，這輛出租車沒開空調，車裏面有點冷，司機自己倒是全副武裝，壹件厚厚的大棉服，外加帽子圍巾口罩手套，只露出壹雙眼睛。
　　司機的聲音從口罩下透出來，顯得有幾分沙啞悶沈：“去哪？”
　　陳嘉魚將地址告訴了司機。
　　“哦。”司機慢吞吞的說，“要去那邊，最快是走中山路。但我才剛從中山路過來，那邊有兩輛車撞了，堵得很厲害，估計起碼得堵半小時以上……要不然，繞條稍微遠壹點的路？”
　　蔡佳怡看了陳嘉魚壹眼。
　　陳嘉魚說：“師父妳看著辦，總之越快越好。”
　　車開動了。
　　陳嘉魚握住蔡佳怡的手，目光下意識地巡視了壹遍車廂內部。
　　車窗前擺著壹盆塑料小花，花蕊是壹張圓圓的笑臉，不知道是用電池還是太陽能的，此刻正很有規律的左右搖晃著。車內的cd機裏則是正播放著輕柔的純音樂，聽起來令人心神愉悅。
　　除了沒開空調和盤亙著壹股頗為好聞的淡淡香味之外，與普通的出租車並沒什麽區別。
　　蔡佳怡也註意到了車廂裏的香味，“師父，妳這車裏怎麽有香味？”
　　司機指了指角落的壹個小玻璃瓶，聲音低沈，“車廂不透氣，有時空氣不太好聞，所以特地放了瓶香薰。”
　　“哦，”蔡佳怡點了點頭，“這是什麽香，還挺好聞的。”
　　“不知道，買的時候聽說能安神。”
　　……
　　因為有司機在，不方便談論沈念初的話題，陳嘉魚和蔡佳怡都沒有再說話，只是各自看著車窗外的景物。
　　車開得速度並不快，甚至可以說是平緩，只有著輕微的震動。
　　舒緩的音樂、淡淡的香氣，明亮溫暖的陽光，輕微震動的車廂，來回規律搖擺的小花……這些單調而令人舒緩的元素組合在壹起，讓兩人不知不覺地放松下來，甚至有了壹絲倦意。
　　蔡佳怡往陳嘉魚的肩上靠了靠，擡手捂嘴，輕輕打了個哈欠。
　　司機從後視鏡裏瞥了眼，視線很快收了回來。
　　“妳們要是困了，可以先瞇壹會兒……放心吧……好好睡壹覺，等到了地方，我會叫醒妳們的……”
　　聲音又低又緩，似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如電波壹般直侵入陳嘉魚和蔡佳怡的耳膜，卻又讓他們感覺非常舒服，像是有壹雙無形的小手在腦袋上輕柔按摩，讓他們逐漸產生了壹種恍惚的感覺，心跳逐漸放緩，視線也開始模糊，思緒也壹點點地開始散亂起來。
　　“閉上眼，先閉上眼……休息壹會兒……”
　　司機繼續低聲說道。
　　陳嘉魚和蔡佳怡的眼皮都開始沈重地垂下來。
　　蔡佳怡先閉上了眼。陳嘉魚還在竭力支撐，他感覺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可被倦意充斥的大腦已經讓他無法深入思考這個問題，在他的雙眼之中，窗外明亮的景物漸漸幻化成壹片顛三倒四的模糊……
　　“睡吧……睡吧……”
　　陳嘉魚的眼皮也終於合攏了。
　　世界徹底陷入黑暗。
　　……
　　……
　　空曠的房間，白晃晃的頂燈。
　　其中壹面墻上有著窗戶，但被厚重的深咖色絲絨窗簾覆蓋，連壹絲光線都無法逃逸進來。
　　窗邊放著張黑色的靠背椅，而在它對面兩三米處，則是並排擺著三張椅子。
　　這三張椅子上，各窩著壹道身影，合計三道。
　　最右邊的那壹個，是沈念初。
　　她正扭轉腦袋，望著另外兩張椅子上的兩道身影，焦急地喚道：“陳嘉魚，蔡佳怡，妳們醒醒，快醒醒。”
　　在她連續叫了好幾聲後，陳嘉魚才隱約聽到了動靜，又感覺到身子有些異樣，終於頂著昏昏沈沈，緩慢地睜開了眼。
　　而當他擡頭，發現眼前這個陌生的房間，和身邊被布條綁在椅子上的沈念初時，眼神頓時有了片刻的凝滯。
　　“這是哪兒……怎麽回事？”陳嘉魚喃喃了句，跟著便想起了蔡佳怡，立即朝另壹邊看去。
　　果然，她就在他的左手邊。
　　同樣是在椅子上，同樣被布條綁住，閉著眼。
　　然後陳嘉魚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上，也被捆綁住了……雖然綁得不算死死的那種，但陳嘉魚試了試，卻沒法輕易掙開。
　　椅子也動彈不得，像是被固定在地面上。
　　他轉頭問沈念初：“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沈念初略帶茫然地搖了搖頭：“我只記得在去郭阿姨家的路上，看到壹個戴口罩的人摔倒，我過去扶她，後面的事情……就沒有印象了。”
　　等她壹睜眼，就發現自己身在這陌生房間，身旁還多了陳嘉魚和蔡佳怡。
　　這時，蔡佳怡也輕微地扭動了壹下身子，過了壹兩秒，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緩慢地從睫毛下顯露了出來。
　　她也是壹楞，隨後看向陳嘉魚，“我們不是在坐出租車嗎？怎麽會在這兒？”
　　還沒等陳嘉魚回答，門口處，傳來壹陣腳步聲。
　　三人都擡起頭，三雙眼睛壹起望向了門口。
　　門被人推開了。
　　進來的人自顧自地走到了那張空著的椅子旁，才看著三人，開口說道。
　　“妳們好啊。”
　　依舊是那副壹身大棉服、帽子口罩圍巾的打扮。
　　就是方才的出租車司機。
　　沈念初盯著對方，目光又驚又疑，“妳是誰？”
　　對方又笑了壹下，先慢慢地扯下了手套。
　　手套壹消失，出現的便是壹雙蒼白到近乎毫無血色的手，瘦長而纖細，壹看就是壹雙女人的手。
　　然後，這雙手脫掉了身上的棉服。
　　棉服內是壹件黑色緊身高領羊絨衫，黑色小腳呢絨長褲，以及壹雙深棕色尖頭短靴。
　　羊絨衫的胸口部分，別著壹枚水晶胸針。
　　將棉服隨意地搭在椅背上，接著，她又取下了帽子、圍巾，最後是口罩。
　　莫蕓的臉露了出來。
　　看著三人，莫蕓微微地笑了壹下，眼角細致的皺紋中帶著沈澱了歲月的寧靜氣質，溫聲輕語地開口。
　　“很抱歉用這種方式，將妳們邀請到這兒，我不用再做自我介紹了吧。”
　　三人都是壹楞，接著。
　　“是妳！”
　　“莫教授！”
　　蔡佳怡睜大了眸子，裏面滿是震驚，“莫教授，妳這是……這是幹什麽？”
　　莫蕓淡淡地說：“沒什麽，只是想請妳們幫我壹個小小的忙罷了。”
　　“幫忙？”沈念初也是壹臉疑惑，“幫什麽忙需要這樣？”
　　莫蕓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微微笑著，“放心，只要妳們配合，很快壹切就能結束了。”
　　陳嘉魚瞇起眸子，“莫教授，我好心提醒妳壹句，從法律上來說，妳這種做法已經算是綁架和非法囚禁，而且，郭教授已經知道沈念初失蹤了，她應該很快就會報警。只要妳及時懸崖勒馬，我向妳保證，我們可以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他這幾句話不卑不亢，不僅提醒了莫蕓事情的嚴重性，還給了她足夠的臺階和後路。
　　可惜，莫蕓卻只是莞爾了壹下。
　　“這個就不用陳嘉魚同學妳擔心了……有人報警的可能性我當然考慮過……”
　　“所以，妳們的手機已經被我在半路上處理掉了。而且，這個地方也是相當隱蔽，就算郭教授報了警，沒有兩三天時間，警方也不可能找到這裏……”
　　“而兩三天的時間，已經足夠完成我的計劃了。”
　　陳嘉魚皺起眉，“妳所說的計劃，究竟是什麽？”
　　莫蕓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嘆了聲氣，轉過視線，悵悵地望著窗外。
　　等了十幾秒之後，她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伸出手，從棉服的內袋裏，拿出了壹本薄薄的書。
　　是壹本《小王子》。
　　蔡佳怡的視線瞬間凝滯，她脫口而出，“我的書怎麽會在妳這裏？！”
　　莫蕓垂著眼睛，手指輕輕撫摸著書光滑的封面，過了許久，她才輕聲說出壹句話。
　　“蔡佳怡同學，妳能不能告訴我，究竟……”
　　頓了頓，她繼續問。
　　“……該怎麽樣才能用這本書回到過去呢？”
　　這個問題壹出，蔡佳怡眼底的震驚更甚，但只是壹閃而過，又恢復茫然。
　　“莫教授，妳在說什麽，什麽用這本書回到過去……我怎麽聽不懂？”
　　莫蕓幽幽地嘆了口氣，擡起眼睛看著蔡佳怡的臉，表情有幾分失望。
　　“到了現在，妳還抱著我不知道妳是從未來重生回來的僥幸嗎？”
　　重生？！
　　從未來？！
　　沈念初的腦子裏嗡的壹聲，瞳孔驀然緊縮，扭頭望向了蔡佳怡。
　　盡管隔著壹個人，蔡佳怡依舊能感覺到，沈念初的視線穿透了陳嘉魚，直接刺在了她的身上。
　　“……莫教授，我真的不明白妳在說什麽……”蔡佳怡咬緊了嘴唇，不去看沈念初。
　　“妳不承認也沒關系。”莫蕓笑了壹下，姿態優雅地斜攏了壹下鬢角的碎發，輕聲說，“我記得，在未來妳應該是我的學生吧，那妳應該清楚我的性格……我會說出這種話，自然是有了足夠的證據。”
　　在蔡佳怡出聲之前，沈念初再次看向了莫蕓，問道：“什麽證據？”
　　“妳想知道？”莫蕓的視線似笑非笑地掠過她的臉。
　　沈念初咬著唇。
　　“也對，妳也算是當事人之壹，有資格知道這些事……”莫蕓悠悠地說，“而且，在我的計劃裏，妳也必須知道……嗯，那我就告訴妳吧……”
　　“莫教授！”
　　這壹次，是陳嘉魚和蔡佳怡同時開口，打斷了莫蕓。
　　沈念初眸子壹凝，接著，轉頭看著陳嘉魚，輕聲問：“為什麽不讓她說下去？妳是怕我知道什麽嗎？”
　　陳嘉魚不去看她，只是說：“有些事情，妳沒必要知道。”
　　他已經猜到，接下來，莫蕓會說些什麽。
　　無非，就是未來他和沈念初的那些愛恨糾葛，以及……蔡佳怡的真實身份。
　　可是那些事情，在這個世界裏，從未發生過。
　　他那個痛苦的未來，和沈念初固然脫不了關系，但現在的沈念初已經不是那個沈念初。
　　讓她知道那些還未發生的事情，又有什麽意義呢？
　　只會給她帶來愧疚……還有不甘。
　　而陳嘉魚，同樣也會感到愧疚。
　　因為他知道沈念初還在喜歡著他，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主動且心甘情願地放棄了和沈念初在壹起的那個未來，選擇了另壹個女孩兒……
　　他和沈念初兩個人之間，誰欠誰的更多壹點……
　　委實難說。
　　“可那些事情，和我有關，對不對？”沈念初的目光依舊緊緊地鎖在他的身上，冷靜地發問，“既然和我有關，為什麽我不能知道？”
　　陳嘉魚沈默了會兒，才回答，“可以說是有關，但也無關。”
　　她壹怔：“什麽意思？”
　　“妳們不要爭了，我的計劃還需要沈念初同學的幫忙，自然要告訴她壹切經過。”莫蕓笑著說了句，然後，走到那張椅子前，坐下，將那本小王子輕輕地平鋪在膝蓋上，雙手再交疊地擱在上面。
　　她的目光緩慢地，從左向右地，從陳嘉魚三人的身上掃過。
　　只是視線落點，卻透過了他們，落在某個遙遠的地方。
　　“嗯，從哪兒說起呢……”
　　……
　　沈浸在回憶裏片刻，莫蕓才收回了視線，輕聲道：“就從，郭教授去探病的那壹天開始講起吧……”
　　“那天，因為聞教授的囑托，我先去探望了陳嘉魚同學……”
　　“等我從陳嘉魚的病房回來，就去找沈念初了。”
　　“上了三樓，我找到了病房。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面傳出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我的聽力壹向比常人更靈敏，即便隔著門，也聽出了這是方才見過的陳嘉魚，以及那個叫蔡佳怡的女孩的聲音……只是，他們的聲音怎麽會在這個病房出現，又在說些什麽？”
　　“我有些疑惑，於是沒有敲門，站在門口聽了會兒……”
　　“……我聽完了全部內容，感覺很不可思議，這該不會是什麽小說的臺詞吧？”
　　“但突然間，我記起了之前那個叫蔡佳怡的女孩在見到我的那壹瞬間，眼中不及掩飾的驚訝，那聲脫口而出的導師，以及，她竟然知道我對花粉過敏……”
　　“我覺得匪夷所思，卻又開始考慮這些話內容真實的可能性。”
　　“萬壹，哪怕只有萬分之壹的幾率……它確實是真的……”
　　說到這兒，莫蕓又靜了幾秒，才幽幽地嘆了口氣。
　　“聽完錄音，我在門口站了近壹分鐘，才終於下了決心。”
　　“即便違背催眠師的守則，即便違背我自己的誓言，也必須試壹試……”
　　莫蕓回憶著那天的事情。
　　她進入病房，催眠了郭蓓，讓後者忘記錄音的事情，並將錄音復制給自己，然後刪掉了駱錦手機裏的那份。
　　其實同為催眠師，從理論上來說，如果郭蓓有所準備，那她想要催眠郭蓓並不容易。
　　但此刻事出突然，郭蓓自是毫無防備，中了招。
　　就在這時，沈念初回到病房。於是，她又催眠了沈念初，讓沈念初以為自己壹直在走廊盡頭處打電話……
　　隨後，她便離開沈念初媽媽所在的病房，等看到沈念初進了病房，才走了進去。
　　……
　　後面，她又去找了徐雄，讓徐雄也忘記了所有與駱錦、陳嘉魚有關的記憶。
　　在她看來，除了她之外，便沒有第二個人會知道這段錄音的存在。
　　聽到這裏，沈念初終於忍不住問：“那段錄音究竟是什麽內容？！”
　　莫蕓笑了笑，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點開錄音文件。
　　“靠我轉述，可能不太容易說得清楚，還是妳自己親耳聽壹遍吧。”
　　壹個清脆的女孩聲音，忽然出現在房間裏。
　　【對了，妳和我說說，妳是怎麽讓循環結束的？】
　　沈念初壹楞，她當然聽出，說話的人是蔡佳怡。
　　只是……
　　她所說的“循環”，又是什麽？
　　緊接著，陳嘉魚的聲音響了起來。
　　【當時，我也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就決定賭壹把，幹脆沖到那片黑暗之中……】
　　……
　　沈念初聽著聽著，眸子壹點點地睜大了。
　　陳嘉魚竟然說，他的未來原本是和她在壹起……
　　她的步步緊逼，他的逃避和痛苦……
　　還有，身為心理咨詢師的蔡佳怡……
　　被遺忘的記憶……
　　重復了上百次的高三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