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碧水劍術大圓滿

　　“有情劍道，無生劍道，為何不可以都選擇？”
　　周衍皺眉，他握著手中的雕像，看了片刻，忽然擡頭，直視自己的父親。
　　“都選擇？走我的老路嗎？妳記著，博學，不如專精！”
　　周忘塵目光平靜，如壹潭死水，毫無漣漪。那沒有焦距的目光，似隨意從周衍的臉上掃過，然後默默的落在了手中不知何時出現的壹枚全新的黑色鐵塊上。
　　他的話，也在此時，低沈的說出。
　　周衍面對著自己的父親，壹時無言。
　　看著他此時的那種無言的滄桑與蕭索，周衍心中很不是滋味。
　　這個男人，這個在記憶之中頂天立地、意氣風發的男人，此時，卻如此頹然。
　　周衍不知道，在自己的父親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以至於，他會落得如此地步。
　　曾經驚才絕艷、名氣如日中天的絕頂天才，戰鬥力能打破境界的桎梏的‘真人級’天才，如今卻如此荒涼，成為整個滄瀾城的笑談。
　　周衍站在那裏，沒有說話，只是壹邊感慨，壹邊看著自己的父親的壹系列動作。
　　在他的眼中，那原本復雜無比的動作，似乎變得很簡單，他甚至隱約覺得，自己，也可以做到這壹切！
　　或許，還可以做到最好！
　　他有著這樣的心思，卻也沒表露出來，只是默默的看著。
　　忽然，他感覺到，那流暢的瞬間，似乎有壹絲凝滯，他父親的動作並沒有把握好，以至於兩種劍意發生了沖突，發生了崩潰的征兆。
　　而也在此時，他的父親，忽然停手了，說出了壹句話。
　　“選擇壹條路，好好走下去，才是正途。嗯……妳終於打破了自己的桎梏。”
　　雕刻到壹半的雕像，如周衍所料，忽然“噗”的壹聲，化作了齏粉。
　　這壹次，周忘塵沒有能完成這個有情劍道與無生劍道的融合，還沒有開始多久，便報廢了壹塊精鐵材料。
　　這壹幕，也與周衍的想法，完全壹致。
　　周衍心中有些悸動，有些震驚，但他依然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而是微微沈吟道：“父親，有情劍道、無生劍道奧義，是妳的畢生成就，作為妳的兒子，我若是無法繼承，那便是父親的恥辱，也是孩兒無能的表現！
　　所以，選擇有情劍道與無生劍道，這是孩兒的堅持，父親不必勸說。”
　　“妳執意如此，卻是糊塗。若不能成大器，固然如父親壹般成就斐然，最終依然會慘淡如此。先有實力，其次才是劍道的追求與創造，而不要本末倒置。”
　　周忘塵嘆息了壹聲，拿出壹壺酒再次喝了起來。
　　他因為雕刻而呈現出的血色的臉色，也開始因為酒水，而不斷慘白，這紅與白，如靈魂與血肉即將被焚燒殆盡壹般。
　　“大道三千，殊途同歸，無論是有情劍道，還是無生劍道，或者是嗜血劍道、奪命劍道、劇毒劍道、庚金劍道、柔水劍道、虛無劍道等等，那都只是劍道，我修的是劍道大道，無需在意劍道本身，有什麽特征。”
　　周衍說出了壹番宗師記憶的經驗。
　　這句話，壹下子狠狠的震撼了周忘塵！
　　那壹剎那，他拿著的酒壺“嘭”的壹聲掉落在地，“喀嚓”壹聲，徹底破碎了開來。
　　壹股刺激的酒氣狠狠的沖擊著周衍的身心，聞到這股熾烈的酒氣，周衍無法控制的渾身氣血都如被點燃壹般狂躁了起來。
　　但他感覺到自己的頭部壹片清醒，冰冷至極！
　　這是壹種異常奇特的狀態，周衍可以感覺到，自己此時的臉色，只怕是也極盡蒼白！
　　他心中駭然，不知他的父親，如喝水壹般喝下的酒，到底是什麽藥物，但可以肯定，這是壹種壓制頭部的某種能力的藥酒，而且能力極為霸道！
　　他壹陣眼暈和煩悶欲吐，便趕緊凝神屏息，運轉自己的雛形劍氣，於身體四通八達的經絡內流轉，化解了這無形的酒氣幹擾。
　　此時，他的父親周忘塵，卻沒有註意到這壹幕，只是陷入了壹種莫名的‘頓悟’狀態。
　　周衍心中明白，他的父親是有所收獲和感悟。自己的話，或許給了他壹種提醒，畢竟先前的話語，是源自於那個不知名的‘地球’的壹位以武道‘破碎虛空’的強者的經驗，並非只是兒戲。
　　他等待了片刻，在那裏默默思索著所謂的有情劍道和無生劍道，感覺自己的碧水連天劍術近乎小成，第八式也已經完成，這兩種劍道，真的沒多大難度。
　　至於說要明悟那種劍意，那也暫時不是他這個境界可以明悟的。
　　劍氣未成，劍意便是虛妄。
　　是以，他並不強求。
　　約莫十余分鐘之後，周忘塵從那種入定的狀態清醒了過來，他的精神似乎好了幾分。
　　他輕呼出壹口氣，隨後似是註意到地面的酒氣，他眉頭皺起，眼角的皺紋連成壹片。
　　他大手壹揮，壹股無形的能量席卷了開來，直接將空氣之中的那種酒氣，幾乎盡數的抽取壹空，原本酒氣刺鼻的環境，此時竟是沒有半點這種氣味了。
　　他做完這些，才深深的看了周衍壹眼，目光微微壹凝，道：“看來，妳的天賦，還在我之上，那麽我也放心了。
　　妳這次的話，有很深的道理，不知是妳自己感悟，還是道聽途說。不管如何，父親我有所感悟，也有了解決我自身的壹個方案，所以我會離開壹段時間。”
　　周忘塵輕聲說著。
　　這是他在和周衍說話，眸子裏第壹次有人性光澤的時候。
　　“父親，妳的傷勢，如何了？”
　　周衍見自己的父親出手間極為了得，就知道自己父親‘廢物’的名字不實，只是他殘廢的事情，家主爺爺也已經認可，這卻又是為何？
　　“偶爾用壹兩點能力，倒是無礙。妳如今的能力挖掘了出來，那滄瀾城，終究是困不住妳的，如果可以，前往蒼宵城周家，好好苦修，再順便幫父親找回‘天邪劍’，這是父親畢生的心願。”
　　周忘塵說著，已經轉過了身，擡腿便朝著外面走去。
　　“父親，我會做到這壹切的，妳放心！另外，父親，可以告訴我，母親的消息嗎？”
　　周衍忍不住，詢問了出來。
　　他看得出來，父親對母親的愛，很深，很深。
　　“等妳什麽時候，領悟了劍心，再來詢問這件事吧！”
　　他的父親速度很快，漸漸走遠而不再回頭，身影逐漸模糊。
　　周衍沒有挪動步伐，因為他知道，他用盡方法，也改變不了任何結局。如果他此時明白了‘劍心’，那就不是這個局面。
　　壹切壹切，只因，自己還不夠強大！
　　……
　　手中的雕像，被捏的有些發熱，上面的劍道奧義，壹筆筆的行雲壹般的劍術氣機，周衍幾乎亂熟於心。
　　他看了壹次，就懂了，就記住了。在腦海之中演練數次之後，連那所謂的身體的生疏感，似乎都淡泊了許多。
　　“有情劍道，無生劍道，這就是生之劍與死之劍。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這是壹種大道。這樣兩種劍術，相輔相成，互相促進，是不可多得的配合無間的劍術。
　　物極必反、否極泰來，生之極，就是死，死之極，就是生……這反而是壹種很簡單的劍術……”
　　周衍低頭，看著手中的雕像，心中喃喃自語。
　　……
　　周衍在這裏站立了許久，將這有情劍道和無生劍道的劍勢與奧義，了解了個通透，只差運用上的火候了。
　　這就相當於掌握了這兩種劍道的方法。劍道，首重方法，其次才是招式。
　　就如碧水連天劍術這基礎劍術，這劍勢掌握了，才可以投入修煉其劍道奧義，招式，只是壹種代入輔助感悟的方式，因為招式並非是固定的。
　　周衍掌握了這些，配合基礎的碧水連天劍術招式，就可以把碧水連天劍術的威力再次提升許多。
　　這種感悟的容易，也讓周衍更期待那形意龍形劍術了。
　　他也不由自主的，再次投入了這種劍術的領悟之中，但這壹次，依然無比艱難。
　　領悟了半個時辰不到，周衍感覺自己有些吃不消了，是以他便下意識的換回了碧水連天劍術的感悟。
　　果然，換了壹種劍術之後，這次的感悟，即便是身心疲憊，周衍也感覺到了壹種莫大的輕松的感覺，在這般情形下，他幾乎毫無保留的握住斷劍，再次練劍了起來。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接連九道劍勢的破空聲音，連成壹片！
　　碧水連天劍術，第九式！
　　九道雛形劍氣，在虛空凝聚壹團，化為壹柄無形的劍影，忽然如壹道電光，剎那打穿了不遠處的墻壁。
　　那裏，出現了壹個劍形的豁口！
　　收回自己手中的劍，周衍還顯得有壹絲稚嫩的臉上，也掩飾不住極端的震驚之色！
　　莫名的，他的碧水連天劍術，竟然大圓滿了！
　　似乎，只要他苦悟形意龍形劍術，其它方面的劍術，就會如打了雞血壹般突飛猛進！
　　這似乎成了壹種極為變態的鐵定的事實！
　　許久，他深吸壹口氣，努力的平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壹個灰色的身影以極速飛奔向了這裏。
　　“周衍，妳果然在這裏，快，大事不好了！”
　　“周成，怎麽了？”
　　周衍眉頭壹挑，目光多了幾分緊張之意。
　　“妳父親出事了，家主爺爺去的時候，他已經不行了，家主爺爺也被不明的敵人重傷了！現在，妳父親想見妳最後壹面！”
　　周成壹口氣把這些都說完了。
　　他停下來的時候氣喘籲籲的，臉上也滿是慌亂、不知所措的慘白之色。
　　“什麽！”
　　周衍如遭雷擊，整個人壹下子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