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炮兵陣地

　　夜深人靜。
　　太原內城，日軍駐山西第壹軍司令部。
　　作戰室內，壹個巨大的沙盤已經搭好。
　　根據通訊課剛剛呈報上來的最新戰報，稻盛正夫已經帶著作戰課的幾個作戰參謀在沙盤上做好了標示。
　　稻盛正夫手拿長木竿，指著沙盤對巖松義雄和花谷正說道：“司令官閣下還有參謀長閣下，請看這裏，還有這裏，這裏以及這裏。”
　　“皇協軍第三師以及第五師的八個團，已經到達指定位置，已對八路軍太行匪區的核心區域形成四面合圍的態勢。”
　　“喲西。”巖松義雄欣然點頭。
　　花谷正又道：“八路軍方面有何反應？”
　　稻盛正夫道：“八路軍的反應還有待於前沿偵察兵的報告……”
　　話音才剛落，通訊課長井上靖便快步走進來，頓時報告道：“司令官閣下，前沿偵察兵剛剛傳回來消息，太行匪區的八路軍已分頭突圍。”
　　“司令官閣下，看起來壹切都很呼利。”花谷正道。
　　“喲西。”巖松義雄欣然點頭，又說道，“命令前沿偵察兵，繼續加強偵察，再通知各個參戰師團的挺進隊，加強太行匪區周圍各個區域的偵察，壹旦發現八路軍有在某個區域重新集結的跡象，務必在第壹時間上報給司令部。”
　　“哈依。”井上靖重重頓首，轉身匆匆去了。
　　稻盛正夫則帶著兩個作戰參謀開始沙盤作業。
　　主要是將八路軍的分頭突圍呈現在模擬沙盤上。
　　看著稻盛正夫帶著兩個作戰參謀在沙盤上忙碌，巖松義雄又問花谷正道：“花谷君，晉西北匪區還有太嶽匪區的八路軍可有什麽異常行動？”
　　根據阪本隆壹的判斷，晉西北的八路軍肯定會有行動，巖松義雄最擔心的也是這點，晉西北的八路軍攻擊性太強！
　　花谷正回答道：“截至目前，還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然而話音剛落，便又有壹個通訊參謀急匆匆地走進來。
　　“司令官閣下。”通訊參謀猛壹頓首說道，“馬關據點報告，有壹支人數大約千人左右的八路軍正沿著同蒲鐵路快速南下。”
　　“馬關據點？”巖松義雄霍然轉身快步走向作戰室的北墻。
　　花谷正也快步走到巖松義雄的跟前，然後指著張貼在北墻上的地圖說道：“司令官閣下請看這裏，這裏便是馬關據點。”
　　巖松義雄粗略目測了壹下，沈聲道：“距離太原只有十公裏？”
　　“是的，只有十公裏左右。”花谷正壹頓首，又回頭頭問那個通訊參謀道，“澀谷君，馬關據點是怎麽發現這支八路的？”
　　通訊參謀道：“馬關據點在周圍十公裏以內的各個村莊布置了大量的眼線，這壹消息就是最遠那個村莊的眼線報告的，噢對了，那個村莊已經通了電話。”
　　花谷正說道：“這也就是說，八路軍距離太原還有二十公裏。”
　　巖松義雄道：“命令新城機場守備隊，派出偵察兵進行核實。”
　　“哈依。”通訊參謀壹頓首，又急匆匆回到通訊課去傳達命令。
　　目送通訊參謀的身影遠去，花谷正收回目光，又道：“司令官閣下，不過就是壹個團的八路軍而已，似乎不必動用機場守備隊進行核實。”
　　“不可大意。”巖松義雄道，“還是小心為妙。”
　　花谷正便也不再多說什麽了。
　　……
　　牛王村。
　　借著夜幕的掩護，牛二悄然來到村口苞谷地。
　　牛二就是馬關據點鬼子安插在牛王村的眼線，不過即便是狗腿子，也不是經常能夠領到帶肉的骨頭。
　　比如最近這段時間，牛二就壹直沒領到賞錢。
　　牛二好吃懶做，沒有賞錢日子就過得慘兮兮。
　　白天餓了壹天，好不容易待到鄉親們睡熟了，牛二才悄摸摸得溜到村頭的苞谷地，準備掰幾束苞谷棒子啃。
　　然而連掰了好幾束，都只有苞谷棒，沒有粒。
　　因為現在時間太早，苞谷粒都還沒有長出來。
　　“草，這是要餓死爺爺嗎？”牛二咒罵了壹聲。
　　就在這時候，前方公路方向驟然間亮起壹片火光。
　　“什麽情況？”牛二心頭壹動，翻身趴倒在苞谷地。
　　過了沒壹會，這支隊伍便打著火把出現在苞谷地附近。
　　因為有火光，牛二很容易就看清楚這支隊伍的軍裝樣式。
　　是八路軍！牛二頓時大喜過望，當即倒著縮回苞谷地深處，又從另壹側竄出苞谷地，向著幾公裏開外的馬關據點飛奔而去。
　　不到片刻，牛二就來到馬關據點外。
　　“什麽人？”壹個偽軍厲聲大喝道，“站住！”
　　“太君，我要見島田太君。”牛二連聲喊道，“我有重要軍情報告給島田太君。”
　　“牛桑？”壹個鬼子少尉很快出現在馬關據點大門口，以生硬的中國話說道，“妳要向我報告的是不是關於壹支八路軍的情報？”
　　“啊？”牛二便楞在那裏，“太君妳知道啊？”
　　“廢話。”鬼子少尉冷然道，“這麽大動靜我能不知道？”
　　“太君，這也算有效情報吧？”牛二壹臉諂媚地問道，“有賞錢不？”
　　“八嘎，這不能算有效情報。”鬼子少尉沈聲道，“我還知道那夥八路軍已經進了妳們牛王村，妳趕緊回去替我盯住他們。”
　　“哈依。”牛二灰溜溜往回走。
　　……
　　不用說，進入牛王村的就是張大彪率領的獨立團壹營。
　　牛王村已經處於日占區的腹地，而且這裏既沒有據點，也沒有炮樓，所以壹營在進占村子的過程當中並沒有遭受任何抵抗。
　　換成平常的時候，張大彪肯定不敢跑到這裏來打土豪。
　　或者即便過來了，也絕對不敢久留，頂多是騷擾壹下，然後腳底抹油趕緊開溜。
　　但是現在，張大彪就沒有半點顧忌，因為現在山西日軍的主力已經齊聚晉東南，正在掃蕩太行根據地，整個晉中地區兵力空虛。
　　附近據點的鬼子偽軍聽說他們過來，估計正躲在據點冉簌簌發抖呢。
　　壹進村莊，張大彪就厲聲下達命令：“壹連二連警戒，三連把整個村子圍起來，警衛排給我進村抓人，把維持會長給我抓起來。”
　　壹聲令下，壹營官兵便迅速行動起來。
　　沒有任務的四連戰士，只能原地休息。
　　隨著警衛排沖進村子，原本處於靜謐之中的牛王村便立刻騷動起來。
　　不到片刻，壹個頭上戴著壹頂瓜皮帽，身上穿著考究黑綢長衫的男子就被警衛排的兩名戰士反縛雙手提溜了過來。
　　張大彪壹個眼神冷冷地瞪過去，
　　瓜皮帽男子便立刻撲通壹聲跪倒在地。
　　張大彪冷然道：“妳就是牛王村的維持會長？”
　　“是是是。”瓜皮帽男子忙不叠地答道，“小老王長貴，忝為牛王村維持會長。”
　　“妳姓王？”張大彪嘴角勾起壹抹不屑之色，又罵道，“妳狗日的也配姓王？”
　　“是是是，小老不配姓王。”王長貴絲毫不敢言語反抗，忙不叠道，“小老不配。”
　　張大彪正準備繼續審問時，同蒲公路方向忽然間響起急促的馬蹄聲，隨即壹個騎兵就出現在牛王村口。
　　“張副參謀長！”
　　還隔著近百米，騎兵就遠遠的高聲喊道。
　　“是通訊班的谷班長。”張大彪沈聲說道，“估計是有新的作戰任務。”
　　片刻之後，谷小北就騎著快馬風卷殘雲般沖到張大彪跟前，喘息道：“張副參謀長，指揮部緊急命令。”
　　張大彪趕緊挺身立正。
　　谷小北又說道：“就地籌集糧草，準備三萬人份的幹飯早餐，以及三千騾馬的草料，在完成籌集糧草的任務之後，立刻搶占牛王村及附近所有的制高點，並就地構築防禦工事，準備阻擊從安化南下之日軍。”
　　張大彪大聲道：“是！”
　　谷小北隨即打馬離去。
　　目送谷小北身影遠去，張大彪又把目光轉向王長貴，冷然道：“剛才的話聽見了吧？現在我給妳壹個贖罪的機會。”
　　“只要妳能在天亮之前準備好三萬人的早飯，記住，要幹的！”
　　“還要足夠餵飽三千騾馬的草糧以及餵飽五百匹戰馬的料豆。”
　　“只要妳能完成這些，以往的事可以不追究，我們饒妳不死。”
　　“是是是。”王長貴仍不敢有絲毫的言語反抗，忙不叠地說道，“壹定辦到，這就辦，小老兒這就去辦。”
　　……
　　壹夜過去。
　　將近天亮時分，獨立團、新壹團還有新二團的大隊人馬就沿著同蒲公路浩浩蕩蕩的開到了牛王村，這時候，作為先頭部隊的獨立團壹營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早餐是剛剛蒸好的白面饃饃，用大籮筐裝著在公路邊擺了壹溜，還有肉湯。
　　除了白面饃饃以及肉湯，在公路兩側的苞谷地裏還擺了馬料槽，馬料槽裏有現成的草料以及炒熟了的料豆。
　　所以，大部隊經過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片刻停留。
　　戰士們都是抓壹把白面饃饃，嘴裏叼壹個，挎包裏揣幾個，手裏再抓兩個，壹邊往南行軍壹邊啃，實在渴得不行的就停下來喝碗肉湯。
　　騎兵就得下馬，把軍馬牽到苞谷地裏餵料。
　　王野這會是跟著丁偉的新壹團團部壹起行軍的。
　　當新壹團團部到達牛王村時，已經是上午七點多鐘。
　　這時候，李雲龍已經帶著獨立團主力過去，現在正通過的是新壹團的人馬，孔捷的新二團還在後面。
　　將近三萬人的大部隊，行軍隊列足有十幾裏長。
　　急行軍壹晚上，丁偉和王野也是餓了，正準備停下來吃早餐時，前方空中忽然響起飛機引擎的巨大轟鳴聲。
　　這時候，八路軍因為挨鬼子航空兵的轟炸多了，已經總結出了壹整套經驗。
　　幾乎是在聽到飛機引擎轟鳴的剎那間，行軍隊列中便響起了尖銳的哨子聲，聽到這尖銳的哨聲，路上的行軍隊列便迅速四散開來，隱入公路兩側的苞谷地，就連隊列中的四門明治三十八年式75mm口徑野炮也第壹時間推入苞谷地。
　　連綿起伏的青紗帳給八路軍提供了絕佳的掩護。
　　不得不說，選在這個時候出兵打太原，真不錯！
　　不光是行進中的部隊，甚至就連壹營的戰士也擡著裝滿白面饃饃的籮筐以及裝滿肉湯的大木桶隱入路邊的苞谷地。
　　丁偉從籮筐裏抓了壹只白面饃饃，邊嚼邊說道：“這部隊規模大了就是這點不好，再也沒辦法像以前隱蔽行軍了。”
　　“以前就壹個團千把號人的時候，哪有這些事？”
　　“什麽偵察，什麽後勤保障，再什麽應急預案，那是壹概沒有。”
　　“無論是之前在冀中軍區的時候，還是後來在太行軍區的時候，我只要有了想法，從來都是說走就走，壹個夜間長途急行軍就神不知鬼不覺到了壹百裏外。”
　　王野說道：“大部隊作戰跟小股部隊的偷襲，底層邏輯完全不同。”
　　“可不是。”丁偉說道，“小股部隊偷襲，講究的是靈活性突然性，但是大部隊作戰就不可能做到靈活機動，方方面面的限制太多了。”
　　王野笑著說道：“丁團長，這還只是兩三萬人的大部隊而已，不遠的將來，等打跑了日本鬼子，肯定會爆發幾十萬人甚至上百萬人的大兵團作戰，那時候的動靜才大，所以我們得趁現在積累並總結這方面的經驗，以免到時候措手不及吃了大虧。”
　　王野的這話可不是隨便瞎說，解放戰爭初期，解放軍真吃過這方面的大虧。
　　“妳還別說，真有這必要。”丁偉點頭道，“妳小子真不錯，這次制定的作戰計劃就讓我老丁大開眼界哪，我敢說就現階段而言，咱們八路軍所有的參謀人員，有壹個算壹個，都不可能制定出比妳小子更嚴謹的作戰計劃。”
　　“沒有沒有，丁團長妳太擡舉我了。”
　　王野連忙道：“這話我是萬萬不敢當。”
　　兩人說話間，兩架零式戰鬥機就出現在東南方向的天空中。
　　然後兩架零式戰鬥機很快俯沖下來，不過並沒有向著隱藏了大量八路軍的苞谷地俯沖下來，而是向著牛王村發起俯沖。
　　先是投彈，接著俯沖掃射。
　　足足肆虐了十幾分鐘，兩架零式戰鬥機才飛走。
　　“草！”丁偉從苞谷地中走出來，沖著鬼子戰鬥機飛走的方向啐了壹口，恨聲道，“我們八路軍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有自己的空軍？”
　　王野心說，這個就有些難，怕是要等建國後了。
　　丁偉還是擔心大炮的安全，把炮兵連長劉滿缸叫到面前說道：“劉連長，再往前就是太原效區了，人口稠密，不利於大炮的隱蔽，所以妳們暫時不要再往前面走了，就先在這裏隱蔽待命吧，等天黑之前再跟上。”
　　劉滿缸笑著說道：“團長，妳跟李團長想到壹塊去了。”
　　“李雲龍？”丁偉愕然道，“他也把炮連留在這裏了？”
　　“可不是。”劉滿缸笑著說，“剛才在苞谷地裏，我見著老屠了。”
　　劉滿缸口中的老屠就是獨立團直屬炮兵連連長屠鋒，也是劉滿缸的老戰友。
　　王野笑道：“這叫英雄所見略同，丁團長跟我們團長都想到壹塊去了，反正今天也只是清理太原外圍，暫時應該用不上大炮，有擲彈筒和迫擊炮就足夠了。”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我們沒空軍。”丁偉道，“所以就要比敵從多考慮壹層，如何讓我們的炮兵既能發揮作用，又能生存下來？”
　　停頓了下，又道：“行軍途中還可以借助苞谷地隱蔽，可是到了太原城外，再想隱蔽恐怕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辦法其實還是有的。”王野笑道。
　　頓了頓，又接著說道：“而且辦法還不少，最常用的就是給炮覆蓋偽裝網，這樣鬼子飛機從高空中基本上就分辨不出哪兒是炮兵陣地，哪兒是莊稼地？如果地形允許，更可以直接將大炮隱藏在防空洞裏邊，就不怕飛機轟炸了。”
　　“別說，這法子不錯。”丁偉眼睛壹亮說道。
　　“太原城外很多小山，山上還修了很多窯洞。”
　　“把這些窯洞稍加改裝再偽裝壹下，就是絕佳的炮兵陣地。”
　　“丁團長，其實炮兵陣地早選好了。”王野說完就從挎包裏掏出壹張地圖。
　　丁偉湊過來看了壹眼，卻發現是太原城防圖，在太原城外的東北角以及西北角，有幾個用紅鉛筆畫出來的小圓圈。
　　“丁團長，妳看這裏，還有這裏。”
　　王野指著幾個紅圓圈說道：“這裏有幾座小山，山腳各有幾個正對太原的窯洞，距離在六七公裏左右，正好可以改造炮兵陣地。”
　　“這張圖應該是戰狼中隊的偵察成果吧？”
　　丁偉嘆道：“小王，妳真的是把什麽都想到了。”
　　停頓了下，又說道：“李雲龍這小子的命真好，攤上妳這麽個參謀長。”
　　“丁團長，妳快別誇我了。”王野擺擺手笑道，“再誇我，我會驕傲的，壹驕傲就準出亂子，用副總參謀長的話說就是，王野這小子不經誇。”
　　丁偉聞言大笑：“妳小子跟李雲龍就壹個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