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炮兵來了

　　平漢鐵路冀中段。
　　壹列裝甲列車就那樣停在鐵軌上。
　　這直接導致平漢鐵路的運輸中斷。
　　在華北誰有這個特權？只有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岡村寧次。
　　這會，岡村寧次正通過列車上的高倍望遠鏡觀察鐵路兩邊的村莊，這是壹架六十倍望遠鏡，居高臨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十幾公裏外。
　　甚至能看清楚農田裏農民臉上的表情。
　　在岡村寧次身邊，是華北方面軍的參謀次長有末精三。
　　有末精三也同樣通過壹架高倍望遠鏡，觀察兩側村莊。
　　“有末君。”岡村寧次壹邊觀察壹邊道，“妳認為宮野君的碉堡環壕戰術，在冀中乃至冀南匪區能發揮作用嗎？”
　　“能。”有末精三不假思索的道。
　　“在冀中匪區和冀南匪區壹定能夠發揮作用。”
　　頓了頓，又說道：“反而在浮亮山匪區，未必能發揮作用。”
　　“哦？”岡村寧次從望遠鏡後面直起身，略有些驚訝地看著有末精三道，“妳不看好宮野君的D號作戰計劃？”
　　“是的。”有末精三道，“不看好。”
　　岡村寧次微微蹙眉問道：“妳為什麽不看好？”
　　“原因很簡單。”有末精三說道，“宮野君太貪大求全了。”
　　“太貪大求全？”岡村寧次說道，“妳是說，宮野君攤子鋪得太大？”
　　“是的，攤子鋪太大了。”有末精三點頭道，“直到現在，近衛第二師團的兵力也沒有完全補充到位，兩萬人的編制，實際只有壹萬六千。”
　　“可是宮野君卻還是分出壹萬兵力用於封鎖。”
　　“封鎖就封鎖，還把兵力分散到兩千個碉堡。”
　　“平均每個碉堡只有五個皇兵，實在太單薄了。”
　　“即便有皇協軍的輔助，也還是很容易遭受攻擊。”
　　“如果只是零星的攻擊，那沒什麽，怕就怕有組織的大規模的攻擊，那麽近衛第二師團就有大麻煩！”
　　岡村寧次臉色便垮下來。
　　看著有末精三的眼神中隱含責備之色。
　　有末精三忙道：“大將閣下妳錯怪我了，我也是剛剛才想到這壹點。”
　　岡村寧次臉色稍微好看了壹些，又問道：“那麽，妳可有改進之策？”
　　“有。”有末精三點點頭又說道，“就是把碉堡環壕戰術升級為網格化碉堡環壕戰術，這樣就再沒有破綻了。”
　　“網格化碉堡環壕戰術？”
　　岡村寧次說道：“有末君，妳具體說說。”
　　“哈依。”有末精三頓首道，“顧名思義，網格化碉堡環壕戰術只多了網格化三個字，只是把整個匪區等分成若幹個網格。”
　　“我們仍以浮亮山匪區為例。”
　　“對整個浮亮山匪區實施碉堡環壕戰術，那麽每道封鎖溝、每個環村深壕上的守備兵力就極其空虛，就很容易遭受攻擊。”
　　“但如果將整個浮亮山匪區劃分為九格。”
　　“然後先不管其他八格，專壹只封鎖其中的壹格。”
　　“那麽封鎖溝以及環村深壕的守備兵力就能夠強化到九倍！”
　　“等等。”岡村寧次打斷道，“如果不管其他八格，只封鎖其中壹個網格，如何保證能逮住八路軍呢？”
　　“大將閣下，無須保證。”
　　有末精三道：“因為我們的目標只是匪區的刁民！八路軍可以及時轉進，但是處於這壹網格的支那刁民卻無法轉移，他們只會守在自己村莊，這時候皇軍就可以集中絕對優勢的兵力突入地道，將其全部殺光！”
　　“等到全光了匪區的全部刁民，”
　　“匪區的八路軍也就成了無根之木。”
　　“喲西。”岡村寧次欣然點頭道，“這個不錯！”
　　“當然，為了分化瓦解匪區的百姓，具體實施過程中還有必要加入懷柔政策。”有末精三微微壹笑，又道，“這也是大將閣下極力推崇的。”
　　“喲西。”岡村寧次欣然道，“懷柔當然有必要。”
　　這壹刻，岡村寧次的心情無疑還是相當不錯的。
　　但很快，岡村寧次的心情就從雲端跌落到谷底。
　　因為通信兵給他送來了壹紙電報，近衛第二師團的電報。
　　看完電報，岡村寧次整個人都不好了，氣得渾身直發抖。
　　“大將閣下。”有末精三問道，“這是誰的電報？出什麽事了？”
　　“有末君，讓妳說中了。”岡村寧次輕嘆了壹聲，將電報遞給有末精三，又道，“昨天晚上，浮亮山匪區有壹百多個村莊的碉堡都遭到了摧毀，足足有三千多皇兵以及五千多皇協軍被八路軍殲滅，這是壹場有組織有預謀的大規模作戰！”
　　“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有末精三嘆息道。
　　岡村寧次又道：“甚至連觀摩團也遭到八路軍伏擊，集體玉碎！”
　　“納尼？觀摩團竟然也出事了？”有末精三臉上露出吃驚之色。
　　頓了頓，旋即又道：“大將閣下，既然戰局已經惡化到了這個程度，針對浮亮山匪區的掃蕩就沒有必要繼續了，下令止戰吧。”
　　“不急。”岡村寧次卻壹擺手說道。
　　“我想再給宮野道壹最後壹個機會。”
　　“大將閣下。”有末精三道，“雞肋啊！”
　　岡村寧次道：“有末君，妳剛才不是提到了網格化碉堡環壕戰術嗎？無論如何，壹個網格總還是要蕩平，我們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總不能壹點收獲都沒有吧。”
　　“哈依，大將閣下明鑒。”有末精三不再多說什麽。
　　……
　　幾乎同時，在趙家峪附近某處。
　　李雲龍帶著莊炎、牛大壯幾個，躲在壹塊苞谷地裏觀察封鎖溝。
　　離他們兩公裏外，就是鬼子的第五道封鎖溝，借助軍用望遠鏡，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鬼子偽軍正從封鎖溝沿線的碉堡中撤離，而且臨走之前還把碉堡給炸掉。
　　不過鬼子偽軍也不是徹底撤離，而是集中到了稍遠些的壹個據點裏邊。
　　本來，封鎖溝沿線的碉堡間隔是五百米壹個，可現在收縮到各個據點之後，據點與據點之間的間隔就達到五公裏甚至更遠。
　　“娘的，鬼子怎麽突然收縮了？”
　　李雲龍皺眉說道：“這下可難搞了。”
　　至少十個碉堡的鬼子偽軍收縮到壹個據點內。
　　那麽這個據點內就至少有壹個小隊的鬼子再加上壹個連的偽軍。
　　而且據點的防禦工事就不是封鎖溝沿線的簡易碉堡所能比擬的，每個據點不僅有炮樓以及明暗地堡，外圍甚至還拉了鐵絲網。
　　據點內還有事先構築的防禦工事。
　　強攻碉堡和據點的難度，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就算獨立團的兵力足夠，強攻據點也會付出重大傷亡。
　　問題是，獨立團的本錢太少，李雲龍不願意做這種虧本的買賣。
　　“團長，妳看這是什麽？”莊炎獻寶似的將壹把燈籠果遞到李雲龍面前，笑道，“燈籠果，熟透了，可甜了。”
　　“吃吃吃，妳狗日的就知道吃。”
　　李雲龍心情不好，就習慣性開始罵人，只是這次倒黴的是莊炎。
　　旁邊的牛大壯便立刻咧嘴樂了，心說，知道團長心情不好還在他面前晃，妳狗日的不是存心找罵呢吧？
　　結果李雲龍跟長了後視眼似的。
　　壹扭頭又對牛大壯罵道：“還有妳，傻樂個什麽？”
　　牛大壯壹張臉便垮下來，心說我都已經離妳那麽遠了，怎麽還罵我？
　　莊炎和牛大壯不敢回懟，李雲龍罵了幾句覺得沒意思，也就不罵了。
　　嘆了口氣，李雲龍說道：“看來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向老丁和老孔求助了，誰讓咱們自家的炮兵留在要塞了呢。”
　　……
　　臥虎山根據地，元嶴鎮。
　　最近這段時間，新壹團、新二團的幹部戰士都忙成狗。
　　忙什麽？搶著搶收秋糧，今年年初水渠修通，黃河水被引入九公山、臥虎山區，致使今年的夏糧及秋糧大面積豐收。
　　尤其是秋糧，用當地老農的話說就是，活了壹輩子了，就沒遇到過這樣的豐年。
　　糧食收成好到什麽程度？地瓜、苞谷等粗糧的平均畝產高達五百斤，家家戶戶幾乎都收了三千多斤粗糧！
　　還有小米、春小麥等細糧的產量也有三百斤。
　　根據統計，臥虎山根據地三萬戶約十二萬口，秋糧壹共收了七千多萬斤，人均收入秋糧接近有六百斤！
　　九公山根據地面積更大，人口更大，秋糧直接上億斤。
　　兩大根據地的秋糧豐收，向抗日民主政府繳納的公糧也是個龐大的數字。
　　按照抗日民主政府制定的階梯稅率，戶收壹千五百斤糧食以上按百分之五納糧，現在臥虎山根據地幾乎每家每戶都超過最高線。
　　也就是說，新二團光是公糧是收了四百萬斤。
　　四百萬斤是個什麽概率，按照八路軍壹天兩斤的定量，可以供壹萬人吃半年多，反正新二團是怎麽吃也不可能吃完。
　　所以現在，孔捷除了關註浮亮山那邊的戰局，就最為關心公糧的征收以及收儲。
　　看到關大山興沖沖進來，孔捷問道：“老關啊，各區各鄉的公糧全都征收上來了？”
　　“團長，妳就放心吧。”關大山拍著胸脯說道，“將近四百萬斤公糧，都收上來了，父老鄉親繳納公糧不要太積極。”
　　孔捷道：“那妳可要把糧食給藏好了。”
　　“當然。”關大山說道，“就儲存在臥虎山要塞的地道最深處。”
　　“那就好。”孔捷給自己點了壹鍋煙，感慨道，“欸呀，咱們八路軍自打來到山西，都是饑壹頓飽壹頓，但今年終歸不用餓肚子了。”
　　“何止不用餓肚子。”關大山興奮的道。
　　“還可以養好多豬，明年就能吃上豬肉。”
　　“那不行，拿糧食餵豬會遭天打雷劈的。”孔捷罵道，“多少兄弟部隊還挨著餓呢，就說咱們晉西北吧，浮亮山根據地遭了鬼子掃蕩，今年的秋糧肯定是欠收了，接下來肯定會出現大面積的饑荒，咱們得拿出多余的糧食接濟浮亮山根據地。”
　　“啊？”關大山道，“團長，妳打算白給獨立團糧食啊？”
　　“要不然呢？妳還想怎麽樣。”孔捷說道，“獨立團今年的情況肯定會很糟糕，這時候我們能幫壹定要幫，區區壹點糧食又算得了什麽。”
　　關大山說道：“團長，這可不是壹點兒糧食。”
　　“幾百萬斤糧食也不算什麽。”孔捷瞪著眼道。
　　話音才剛落，門外忽然間響起壹個熟悉的聲音：“老孔，妳小子口氣見漲啊？幾百萬斤糧食都不放眼裏。”
　　伴隨說話聲，壹個熟悉的身影走進新二團團部。
　　“老曹？！”孔捷臉上露出錯愕之色，“妳怎麽過來了？”
　　敢情進來的，是三八六旅炮兵團的團長曹三連，四方面軍老戰友。
　　曹三連給了孔捷壹個強而有力的熊抱，又說道：“這次來的可不光是我，我還帶來了三個九二步兵炮連！”
　　“三個九二步兵炮連？”
　　孔捷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新壹團和新二團為什麽跨不過同蒲路，只能眼睜睜看著近衛第二師團展開對浮亮山根據地的大規模掃蕩？就是因為他們缺乏炮兵！
　　如果有炮兵，同蒲路封鎖線對他們來說就是篩子！
　　當下孔捷興沖沖地沖出團部，擡頭看，果然看到壹溜的騾馬正迤逶而來。
　　粗略的壹數，至少也有壹百多匹騾馬，十二門九二步兵炮，再就是炮彈，曹三連少說也帶了壹千發炮彈！
　　孔捷興奮的道：“老曹，旅長讓妳來的？”
　　“廢話。”曹三連沒好氣地道，“要沒有旅長的命令，我能來妳們晉西北？”
　　頓了頓，又道：“旅長其實是擔心獨立團，雖然說獨立團從來沒有在電報裏叫過苦，但是旅長知道李雲龍這狗東西的德性，等到他叫苦的時候就晚了，所以讓我帶著三個九二步兵炮連過來支援妳們。”
　　“老曹，妳來得簡直太及時了。”
　　孔捷道：“我都已經跟老丁約好了，馬上就要強攻同蒲路，現在有了妳的炮兵支援，那就更加沒有問題了。”
　　“老丁？”曹三連道，“他什麽時候過來？”
　　“應該就是這兩天吧。”孔捷話音才剛落，外面就響起丁偉的聲音。
　　“老孔？老孔妳出來。”丁孔高聲大喊道，“外面什麽情況？哪來的這麽多騾馬？還有馬背上背的啥？我怎麽看著好像是九二步兵炮呢？”
　　“老丁，妳狗日的眼睛還是那麽尖，那麽遠都讓妳看出來。”
　　曹三連率先迎出門外，丁偉看見也是大喜：“老曹，真是妳？！”
　　當下兩人又抱在壹起，曹三連把原委壹說，丁偉也是大為振奮：“這下好了，咱們幾個老戰友又可以大幹壹場了！”
　　孔捷道：“老丁，既然妳也到了，那就趕緊跟老李匯報壹下吧。”
　　“匯報？”曹三連愕然道，“向李雲龍匯報？妳們倆什麽情況？”
　　孔捷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說道：“老曹，是這麽回事，我們之間有過約定，鬼子掃蕩誰的根據地，另外兩個團就得聽誰的全權指揮。”
　　丁偉道：“這不鬼子現在掃蕩的是浮亮山麽？”
　　孔捷道：“所以我們兩個得聽李雲龍全權指揮。”
　　“原來是這麽回事。”曹三連笑道，“要不妳們仨都聽我指揮得了，也讓咱老曹過過旅長的癮，咋樣？”
　　“就妳？”孔捷道，“能有這命？”
　　“草，老孔妳狗日的別瞧不起人。”
　　曹三連氣道，“早晚有壹天，老子得當上炮兵集團軍的總司令，到時候老子只給老丁和老李提供炮火支援，氣死妳個狗日的。”
　　丁偉和孔捷聞言大笑，只當笑話聽。
　　說話間，壹個電訊兵急匆匆走過來，向孔捷敬禮報告道：“團長，獨立團急電。”
　　“得，說曹操曹操到，肯定是李雲龍這小子的命令到了。”孔捷接過電報說道，“熬了快兩個月了，這小子終於肯舍下老臉向我們求援來了。”
　　但是在看完電報之後，孔捷的眉頭卻壹下子蹙緊。
　　“老孔，怎麽了？”丁偉沈聲道，“有什麽問題嗎？”
　　孔捷道：“老李沒讓我們出動主力，只讓我們把所有的步兵炮和迫擊炮送過去，說是他臨時向我們兩個借的，用完了壹定歸還。”
　　“借炮？”丁偉說道，“老李怎麽突然想起來借炮？”
　　“難道老李打算反攻？”孔捷說道，“可也不對啊，獨立團主力在浮亮山要塞，現在整個要塞都被近衛第二師團圍得水泄不通，咱們就是把炮送到浮亮山根據地，也是進不了浮亮山要塞之內，能有什麽用？給鬼子送菜？”
　　丁偉道：“老孔妳問他，借炮什麽用？”
　　頓了頓，又道：“他要不說清楚就不借。”
　　孔捷當即吩咐電訊兵道：“就這樣回復他。”
　　獨立團的回復很快過來，看完了回復之後，孔捷整個人都傻了，怎麽會是這樣？
　　看到孔捷這樣，丁偉便劈手奪過電報，看完之後也是楞在那裏，娘的，枉老子替獨立團白擔了兩個月的心，結果獨立團屁事沒有。
　　不光屁事沒有，而且是局面壹片大好。
　　近衛第二師團的這次掃蕩都成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