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壹十五章 眼睛裏的倒計時

　　“小鹿老師……”
　　陸辛看到了最下面的這份資料時，甚至感覺到了壹些荒唐。
　　怎麽可能？
　　如果現在這個午夜法庭，正是當初自己見到的那個，如果這個午夜法庭的執行人，也都像八號壹樣，目的只是讓壹些該受到懲罰的人受到懲罰的話，為什麽他們會標記小鹿老師？
　　這個世界上，最不應該被標記的，就是小鹿老師。
　　“這個標記，應該已經出現很久了。”
　　白教授似乎明白陸辛所想，低聲道：“但是，她沒有報過警，也沒有向我們安排的守衛人員說些什麽，所以我們壹開始甚至沒有發現。直到，標記她的力量越來越強，也越來越清晰，才最終被娃娃發現，告訴了我們，然後我們的調查小組才發現，被標記的是她。”
　　“現在我們還不明白標記越來越清晰，代表著什麽……”
　　“但是……”
　　“……”
　　“是八號，壹定是八號上壹次過來的時候幹的。”
　　聽著白教授的話，陸辛的心裏，也飛快想了起來，意識到了很多問題。
　　如果標記很早就有了，那定然是在自己回來之前。
　　自己回來的時候，八號已經在紅月亮小學待了兩天，他在那時就對小鹿老師做了標記？
　　他為什麽要對小鹿老師做下標記？
　　……
　　看得出來，白教授似乎還想再討論什麽。
　　但陸辛的心已經亂了，轉頭向白教授說道：“我先回去。”
　　白教授收回了要說的話，輕輕點頭，道：“妳不用擔心，在關註天上那雙眼睛的同時，青港也會分出壹部分情報人員，用來搜集午夜法庭的信息，具體情報會保持與妳同步。”
　　“妳在初步調查結束後，也可以與我直接通話，我會幫妳分析。”
　　“……”
　　“好。”
　　陸辛點頭答應了下來，帶了些感激的看了白教授壹眼。
　　他知道這個老頭對青港的重要性，自然也就知道他親自和自己分析討論代表了什麽。
　　別的無暇多言，陸辛拎起了包，徑直趕往了高列站。
　　恰好有壹趟高列準備發車，他直接乘坐了上來，倒是不需要再專門給他安排壹趟了。
　　不過，即使坐在了車上，陸辛心裏，也仍然想著這件事，心神壹刻也不得放松。
　　他不理解，整件事，他都無法理解。
　　……
　　……
　　下車之後，已經有車在高列站臺等著他，開車的是個以前就見過的光頭司機。
　　陸辛上車之後，便直接報出了紅月亮小學的地址，急忙趕了過去。
　　心裏的焦急與緊張，在來到了紅月亮小學的時候，達到了極點，不過進入紅月亮小學時，他的腳步卻下意識的放慢了，並且習慣性的擡起了手，慢慢的捏著自己的臉上的肌肉線條。
　　他已經看到了小鹿老師。
　　她正坐在了輪椅上，帶著壹院子的小朋友上體育課。
　　與陸辛剛剛得知了這個消息的時候相比，那陽光下的壹幕，簡直呈現了兩個極端。
　　他慢慢的走到了大鐵門外面，伸手扶在了欄桿上。
　　這時，院子裏有眼尖的小朋友看到了他，立刻興奮的爭相向小鹿老師匯報著。
　　小鹿老師轉動輪椅，轉身看向了陸辛，似乎也有些驚訝。
　　開心的擡手，向陸辛擺著，示意他等壹會。
　　陸辛點了頭，向她揮了壹下手，沒有急著進去，而是站在了鐵門外看著。
　　似乎，很正常……
　　小鹿老師正坐在了輪椅上，教小孩子們踢足球。
　　兩只手用力的推著輪子，看起來很賣力，臉上洋溢著笑容。
　　至於標記……
　　陸辛沈默了壹會，先是微微閉目，集中註意力，向著小鹿老師看了過去。
　　這是類似於習慣性動作。
　　壹般來說，自己可以看到的精神怪物，便是可以看到，無法看到的，便不能看到，但是，在自己集中了註意力時，確實會對周圍的精神力量變化，產生壹種直覺上的感知……
　　似乎沒有發現什麽。
　　觀察的結果，卻是讓陸辛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能夠感覺到，小鹿老師的精神力量，似乎出現了些許的混亂，但沒有精神怪物存在。
　　……
　　……
　　體育課足足上了四十分鐘，陸辛才終於在下課鈴的響聲裏，慢慢的走進了小學。
　　小鹿老師已經讓人散開，自己到水管前洗了壹把臉，轉頭向陸辛看過來時，可以看到她臉上沾著水珠，幾綹被打濕的頭發垂在了額前，沒有化妝，但皮膚卻仍然顯得很細嫩光滑。
　　只是，陸辛在靠近她的第壹刻，就註意到了她的眼睛。
　　壹瞬間，他感覺像是有絲絲電流，猝不及防的從身體裏流過。
　　小鹿老師的眼睛裏面，有著很重的血絲。
　　這種血絲，不僅讓她整個人顯得萎靡又疲憊，更呈現出了壹種怪異的樣子，右眼之中，有兩個血色的數字，上面顯示著“36”這個數字，左眼之中，則是“17:48”四個數字，連在了起來，便是“36:17:48”，怪異而突兀，最後的“48”，還在慢慢的跳動著，不停減少。
　　第壹眼，陸辛感覺到的是詫異。
　　第二眼時，陸辛忽然想到了這串數字是什麽。
　　倒計時！
　　小鹿老師的眼睛裏，出現了壹串血絲形成的倒計時，不停的跳動著！！
　　……
　　……
　　“妳怎麽來了？”
　　小鹿老師在陸辛打量著她的時候，努力的笑了壹下，道：“現在不應該在上班嗎？”
　　陸辛微微點了下頭，沒有回應她努力讓氣氛變得輕松的詢問。
　　他深深的看過了小鹿老師眼睛裏的血絲後，低聲道：“妳最近身上發生了什麽？”
　　“我？”
　　小鹿老師似乎有些意外，沈默了壹下，道：“妳指的是……什麽？”
　　陸辛眉頭皺了起來，低聲道：“任何方面的不適，包括了幻聽，幻視，噩夢等等……”
　　“啊……”
　　陸辛認真的樣子，也讓小鹿老師微微緊張。
　　她努力的想了壹下，輕輕甩了壹下手上的水，輕聲道：“好像，都沒有啊……”
　　“沒有？”
　　這個回答讓陸辛有些意外。
　　他仔細的看著小鹿老師，無論是她眼睛裏的血絲，還是蒼白的臉色，都代表了她最近的狀態應該很不好，再加上她眼睛裏的血絲倒計時，這已經是壹個再明顯不過的標誌……
　　但是她本人，居然毫無察覺？
　　陸辛皺起了眉頭，沈默的看向了小鹿老師的眼睛。
　　小鹿老師微微低頭，並不與他對視。
　　陸辛忽然反應了過來，她不是毫不察覺，她是在刻意的隱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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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可以告訴我的。”
　　過了壹會，陸辛才低聲開口，盡量讓自己口吻平緩，輕輕擡手，按向了小鹿老師的肩膀。
　　低聲勸道：“有問題的話我會幫妳解決。”
　　“這樣的事情我已經做過很多次了，還是非常有經驗的……”
　　“……”
　　他已經努力讓自己的態度平緩，以免嚇到小鹿老師。
　　但沒想到，在自己的手掌快要按在她肩膀上時，小鹿老師卻輕輕轉動輪子，後退了壹步。
　　“我……”
　　她垂著頭，過了壹會，才道：“真的沒什麽。”
　　“這……”
　　陸辛再度陷入了沈默，竟壹時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小鹿老師靜靜的坐在了輪椅上，沒有看向自己，也沒有刻意的躲閃。
　　就那麽安安靜靜的坐著，微微看向了壹側，這時她剛才因為運動而微微泛紅的臉頰，正在恢復原來的模樣，也就更顯得她臉色蒼白，以及那種年輕的朝氣都掩飾不住的憔悴感。
　　在她身上，陸辛感覺到了壹種奇異的平靜，甚至是波瀾不驚。
　　所以，她為什麽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明明已經受到了精神汙染，為什麽卻不肯向自己求助，甚至不配合？
　　她知道這壹切，又接受這壹切？
　　“陸辛……”
　　而在陸辛沈默了下來時，小鹿老師也過了壹會，臉上勉強堆起了笑容。
　　她輕輕擡手，猶豫了壹下，還是慢慢握住了陸辛的手掌。
　　“不用擔心我，真的。”
　　她輕聲道：“就算有壹天發生了什麽，也是應該的。”
　　“呼……”
　　感受著她柔軟的手掌，陸辛心裏顫了壹下，呼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緩下來。
　　“我還是希望，妳不要出事。”
　　他努力的說著，眼睛裏帶著期待，看在小鹿老師的臉上。
　　小鹿老師臉上慢慢的露出了笑容，認真的看著陸辛，輕聲道：“我也是。”
　　說出了這話時，他們的目光接觸到了壹起，看到了彼此的眼睛。
　　陸辛微微感覺有些迷茫。
　　因為他在小鹿老師的眼睛裏看到了平靜與從容，以及倒計時數字也遮不掉的堅定。
　　壹種更無法形容的理解湧上了心頭，有種空蕩蕩的感覺，甚至第壹次，他有了壹種想向小鹿老師發火的沖動，想要她趕緊說出來，究竟有什麽事情瞞著自己，甚至不用自己幫忙？
　　但也在他心裏波濤起伏，湧動著要問的時候，小鹿老師忽然聲音微微顫抖著開口。
　　“別怪我……”
　　她的聲音裏滿是憔悴，更可怕的是，陸辛忽然看到。
　　此時她的眼睛裏，倒計時數字忽然飛快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