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只是壹種保險

　　告別了陸辛之後，韓冰微笑著走進了酒店。
　　進入電梯的時候，她臉上的微笑，開始消失，衛星電話的鈴聲也開始響。
　　但韓冰並沒有接起來，而是走過了長長的走廊，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脫下了外套，掛在了衣架上，然後脫掉了馬靴。
　　給自己倒了杯水，默默的坐在了房間裏，出了好大壹會神。
　　這時候，房間裏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鈴聲短促，似乎有人在不停的催促著。
　　韓冰深呼了壹口氣，隨手在身邊拿起壹團紙，揉成了壹顆小紙球，屈指彈了出去。
　　這個紙球恰好砸在了電話的免提鍵上，於是，壹個冷靜的聲音響在了房間裏面：
　　“妳接的慢了。”
　　韓冰輕輕撫額，道：“畢竟我現在名義上也算放假。”
　　“對於我們的工作來說，並沒有放假的概念。”
　　電話裏的人道：“妳與單兵這壹次近距離的接觸，結果怎麽樣？”
　　韓冰沈默了壹下，道：“他是個很好的人。”
　　“妳的回答似乎並不理性。”
　　電話那頭，思索了壹下，輕聲道：“妳知道我可以聽到妳們的對話。這次妳去二號衛星城，本來就是為了讓妳近距離接觸，對單兵做出穩定性的評估，觀察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妳並沒有很好的執行任務，最後妳問他的話，很有可能讓他對妳起疑心。”
　　韓冰只是靜靜的聽著，沒有回答。
　　對方等不到韓冰的聲音響起，又補充了壹句：
　　“另外，最近壹段時間以來，妳已經不是第壹次違反與單兵交流的原則了。”
　　“……”
　　“呼……”
　　韓冰終於開口，有些苦惱的扯了壹下自己的頭發。
　　“因為我現在也很煩躁。”
　　她有些厭惡的道：“我演不下去了。”
　　“相比起妳們為我設定的身份，制定的原則，我更願意用自己本來的面目去接他。”
　　“或許，妳們這個計劃從壹開始方向就錯了，妳們究竟想讓我做到什麽？”
　　“以壹個單純小女孩的身份和他接觸，在他感覺孤獨的時候陪伴他，開解他……”
　　“甚至最終讓他愛上我？”
　　“發現了他和娃娃那樣特殊的人產生了某種聯系之後，又趕緊讓我退出？”
　　“我們，究竟是為了任務犧牲掉壹切的特工，還是這些危險能力者的穩定劑？”
　　“……”
　　聽著韓冰的回答，電話那頭，聲音沈默了壹會。
　　然後有些冷漠的回答：“在妳接受這份工作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了這個問題。”
　　“能力者不可能像軍人或是特工壹樣被對待束縛，但他們又掌握著最強大的力量。”
　　“所以我們只能尋找其他方面的保險措施。”
　　“對於這壹點，妳可以理解為壹種無法解決的悲哀。”
　　“……”
　　“以前的我，確實和其他人壹樣做好了準備。”
　　韓冰似乎在考慮著該怎麽說，輕輕嘆了口氣，慢慢道：“但現在我並不認可這種決定。”
　　“私人層面來看，單兵先生是壹個善良而且真誠的人，我做不到在他的面前壹直演戲。”
　　“我更願意用壹種真實的面目對待他。”
　　“工作層面來講，單兵先生，或許並不像妳們感覺的那樣遲鈍且木訥。”
　　“我與他的客套與刻意的親近，妳真以為他感受不到嗎？”
　　“……”
　　電話的另壹頭，聲音沈默了很大壹會，才輕聲道：“但從數據上看，他很喜歡與妳交流。”
　　“不壹樣的……”
　　韓冰輕輕擡起了手，煩躁的虛握了壹下，道：“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他喜歡的，可能只是與我的交流方式……”
　　“但這種交流方式，可以很好的打開局面，卻無法……無法讓我真正的理解到他。”
　　“……”
　　“妳的任務裏確實有理解他，但那是為了分析。”
　　電話那壹頭的聲音開始變得嚴肅：
　　“如果妳不在意自己的分寸感，很有可能會陷入另外壹種誤區。”
　　“妳需要明白，妳面對的不僅僅只是壹個人，而是壹個強大的能力者。”
　　“又或者說，是壹個精神方面出現了問題的人。”
　　“只有理性的言語與縝密的安排，才能讓事情走向我們都期待的方向。”
　　“……”
　　韓冰心裏的煩躁愈發明顯，道：“理性，只會帶來疏遠與漠然。”
　　“每壹個被招募的能力者，都有這樣壹位信息專員，用於緩沖或是安撫。”
　　“但妳想過沒有，從另壹個層面來講，就是每壹位能力者……”
　　“……都面臨著壹個騙局！”
　　“……”
　　這個問題她似乎已經思考過很多次，幾乎是脫口而出。
　　電話那壹頭的人道：“我們對他們沒有惡意。”
　　韓冰立刻道：“沒有惡意的騙局，也是壹種欺騙！”
　　電話那頭，沈默了好久，似乎也在斟酌，道：“這個問題回來再討論。”
　　“現在我需要知道的是，就妳的觀察來看，他會不會對天國計劃造成影響？”
　　“……”
　　韓冰長長籲了口氣，過了很久，才輕聲道：“他是壹個真心熱愛生活的人，妳覺得呢？”
　　電話那頭沒有開口，傳來了唰唰記錄的聲音。
　　在這間隙裏，韓冰忽然輕輕嘆了口氣，道：“妳知道我覺得最悲哀的是什麽嗎？”
　　“我們中的好多人，明明不相信能力者，卻又不得強迫自己相信……”
　　“……”
　　“妳的心很亂，表現的也很不合格。”
　　電話的另壹端，聲音再次響起：“我提醒妳，妳還有壹次可以退出的機會。”
　　“我不想退出。”
　　韓冰並沒有猶豫的回答。
　　沈默了壹會之後，她忽然站了起來，重新套上了靴子。
　　似乎分辨出了韓冰這邊的動靜，電話的另壹端有些緊張：“妳準備去做什麽？”
　　“去找碗小餛飩吃。”
　　韓冰語氣有些怫然，道：“因為妳們要我保持清純可愛的形象，我剛才飯都沒吃飽。”
　　電話裏頓時不說話了，過了壹會，才道：
　　“畢竟太晚了，小心。”
　　“另外，應該不必我提醒妳，在沒有我們允許的情況下，妳不可以私下裏去見單兵。”
　　“……”
　　韓冰直接掛斷了電話。
　　下了樓，她裹緊了白色的羽絨服。
　　走在二號衛星城燈光昏暗的街道上，尋找著這座城市裏應該比較容易找到的餛飩攤。
　　街燈將她的影子拉的很長，馬靴踩在了地面上的聲音，顯得有些清脆。
　　在這個寒風仍然很涼的夜晚，她的臉色，似乎也壹直高興不起來。
　　腦海裏，不停閃過的是陸辛面對自己時真誠的笑臉，以及自己每壹次與他說話時小心翼翼，甚至提前設計好聊天內容的樣子，這讓她有種莫名其妙的煩躁，以及隱隱的壓抑。
　　擡頭看去，這座淹沒了紅月之下的城市高大而森嚴，像鐵壹般的法則。
　　但淡淡的紅月光芒，卻又讓遠處的樓尖看起來有些淡淡的扭曲。
　　韓冰的心情更差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想出來找碗餛飩吃，還是為了吹壹吹冷風。
　　“餵，小美女……”
　　不遠處忽然響起了吹口哨的聲音，幾個圍著鐵桶烤火的人慢慢圍了過來，他們有的染著怪異的頭發，有的帶著造型誇張的鼻釘與耳釘，有人手裏拿著酒瓶，已經喝的醉熏熏的。
　　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居然已經來到了這條荒涼的街道上，再次遇到了這些人。
　　韓冰看到了這群連陸辛都要躲開的危險人物，表情微微怔了壹下。
　　旋即她的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輕輕向他們招手：
　　“妳們好呀……”
　　兩只手在嘴邊，輕輕呵了壹下，道：“今天的天氣好冷啊……”
　　幾位小混混迎著韓冰的笑容，都微微吃了壹驚。
　　他們也沒想到，這位漂亮的女孩，居然這麽主動，平易近人。
　　“哎喲喲……”
　　有些意料不及的驚喜，立刻就有不知道多少騷話，壹下子湧到了嘴邊。
　　然後他們就見韓冰眼睛亮亮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開口：
　　“所以，如果我打妳們壹頓，熱熱身的話，妳們應該是不會拒絕我的吧？”
　　“……”
　　小混混頓時怔住了，還不及說話，就見到壹個白色的小拳頭，精準狠的砸了過來。
　　“嘭！”
　　頭裏的壹個混混鼻子中拳，眼冒金星，頓時流著淚蹲在了地上。
　　其他的混混大吃壹驚，急忙圍了上來。但是韓冰在這樣壹群雖然身材顯得瘦弱，但也勉強可以算人高馬大，街頭業務熟練的混混中間，身手卻顯得異常矯健。隨手奪過了壹個酒瓶，砸在了旁邊那個醉漢的腦袋上。又飛起壹腳，壹個標準的側踹，將壹個混混踹飛了出去。
　　撞在鐵桶上，火炭散落了壹地，火光映襯之中，韓冰的臉上帶著酷酷的表情。
　　出手幹凈利落，不到十秒時間裏，四五個混混已經都躺在了地上呻吟。
　　而且沒有任何人受到嚴重的傷害。
　　“有人為了妳們拼死拼活，妳們卻朝他車後座上的女孩吹口哨？”
　　“以後不許這樣了啊……”
　　韓冰生氣的又向那個領頭的踢了壹腳，心情似乎因為打了這壹場架，變得好了許多。
　　壹邊說著，壹邊裹緊了羽絨服，快步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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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遠處，壹個黑暗的小巷子裏，燈光照不到地方，陸辛坐在了電動車上，靜靜的看著。
　　“其實……”
　　過了好壹會，他才轉頭，向旁邊空無壹人的墻壁說：“我還挺喜歡和她的交流方式的……”
　　“沒想到對她造成了這麽大的困擾，又沒法跟她說聲抱歉……”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