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神之夢魘的洗禮

　　這壹番話，說的夏蟲也懵住了，呆呆看著陸辛。
　　她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完全跟不上趟了。
　　在這個被人稱之為神之夢魘的世界裏，她看到了自己這輩子見過最強大的能力者。
　　甚至，這個能力者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壹個。
　　如果這樣的人到了研究院，他會是什麽級別的調查員？
　　可能只能被調查吧？
　　但是，如今這個最強大的能力者，幾乎達到了無所不能領域的能力者，如今卻露出了絕望的表情，帶著祈求，讓青港的這位單兵隊長殺了他，而且，他還說單兵可以殺死他？
　　這世界怎麽了？
　　究竟是誰才不正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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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蟲幾乎抓狂的想法裏，陸辛也沈默了下來，靜靜的看著二號。
　　“妳是瘋了嗎？”
　　他好壹會才開口，道：“妳想讓我殺了妳？”
　　“是的。”
　　二號轉頭看向了陸辛他蒼白而迷茫的臉上，有著些許激動的神色：
　　“九號，我是死不了的，因為我會在這個夢魘裏面重生，活到這麽大，我只想擺脫這麽夢魘，但漸漸的，我已經不抱希望了，我或許永遠也擺脫不了這個夢魘……”
　　“或許，我擺脫他的唯壹方法，就是死亡。”
　　“但是別人殺不了我，只有妳可以，九號，妳曾經做到過……”
　　“……”
　　如果壹開始只當他是在講笑話的話，現在已經沒有人懷疑他這番話的真實。
　　即使是陸辛與夏蟲，也能感受到他在說出這話時的興奮。
　　他甚至兩只手抓住了陸辛的衣襟，祈求著看著陸辛。
　　“我不能。”
　　陸辛還是掙脫了他的雙手，表情非常的為難：“我不會傷害妳。”
　　“這……”
　　二號薄薄的嘴唇，顫抖了壹下，有些無力的松開了抓著陸辛衣襟的手。
　　過了好久，他擡頭看向了陸辛，低聲道：“九號，妳真的變了，妳好像越來越像個人了。”
　　這樣的話，在陸辛的心底，攪起了壹陣漣漪。
　　他忍不住看向了二號，好久，才道：“妳好像變化不大。”
　　“我沒有變的機會。”
　　二號低聲說道：“其實我早就該猜到的，院長放棄我的時候，就已經證明了我是治不好的，他當時說，我們孤兒院裏的每個孩子，都是出了壹些問題的，他會努力治好我們，但是，他說他唯壹壹個需要道歉的，就是我，因為我的問題，他也治不好，只能向我道歉……”
　　“院長……”
　　陸辛沈默著，沒有在二號面前討論院長的事情。
　　只能說，二號說的，可能是對的。
　　孤兒院裏，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問題，比如想擺脫夢魘的二號，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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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著這些問題，他們相顧無言，都覺得心情有些壓抑。
　　陸辛陷入了沈默裏，但是拒絕的態度很明顯。
　　二號看出了陸辛拒絕的態度，剛剛眼中生出的些許激動，漸漸的消失……
　　遠處，忽然傳來了壹陣陣詭異的囈語。
　　陸辛猛得警醒，轉頭看去。
　　就見在這壹片顛倒殘缺的世界裏，遙遠的方向，正有壹片精神亂流湧了過來。
　　周圍的世界，似乎都受到了影響。
　　他們站在這座橋上，聽到了隱隱的咯吱聲，仿佛大地在震顫。
　　又或者說，不是大地，而是大地深處的某些東西，正在緩緩的醒來。
　　“那是什麽？”
　　陸辛急忙看向了二號。
　　“哦，是這片夢魘，正在蘇醒……”
　　二號似乎習慣了的樣子，道：“夢魘不是壹成不變的，它像是漩渦壹樣在流動，有時候流動的快些，有時候流動的慢些，總而言之，每個進來的人，都會被卷進這個夢魘裏面。”
　　“這就是妳說的，夢魘之中，真正的恐懼？”
　　陸辛飛快的領會到了二號的意思，急忙詢問。
　　“是的。”
　　二號擡起了自己蒼白的臉，道：“九號，妳還是那麽聰明……”
　　“現在是在說這個的時候嗎？”
　　也在這時，夏蟲忍不住大聲喊叫了起來：“這究竟是什麽東西？”
　　壹邊說，她壹邊費力的拔起了自己的腳。
　　陸辛這才發現，自己的腳，已經在壹定程度上，融進了橋面。
　　就好像他們所在的這個大橋，成了黏液，又像是這個世界想要將他們吞噬。
　　他也急忙拔起了自己的腳，擡頭看向了周圍已經開始扭曲變化的世界，想要說些什麽，但遠處滾滾而來的精神力量亂流便已經將他與夏蟲，還有二號，全部吞沒在了裏面。
　　“嗡嗡嗡……”
　　壹種無法形容的幻聽與幻覺，同時湧進了他的腦海之中。
　　這壹瞬間，陸辛感覺像是有壹萬個人同時在自己的腦海裏說話，有十萬個各種不同的念頭，瞬間就順著血管，擠進了自己的大腦皮層，占據了自己所有用來感知的區域……
　　無法形容那種感覺，仿佛是紅色液體，瞬間倒進了清水。
　　又好像自己渾身上下所有的細胞，傾刻間便被壹粒都被隔離，然後仔細的掃描。
　　無窮的失重感湧上心頭。
　　陸辛感覺自己仿佛壹瞬間跌入了幽深的深淵，又好像瞬間來到了星空。
　　他的感性意識，在這壹刻混亂到了極點。
　　但也同樣在這壹瞬間，理性意識卻突兀的被剝離了出來。
　　仿佛是壹下子離開了海面，低頭俯視著幽深的海水，感知著自己的身體。
　　在這壹片精神之中，他感覺自己瞬間被分離了。
　　自己的欲望、情緒、記憶、性格，完全都像是細密的機械零件壹般被無損而精密的拆解。
　　壹點壹點，壹環壹環的呈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自己甚至可以完全客觀，而且清晰細致的看著自己。
　　從壹種無比客觀的角度，完全的看透了自己，然後，前所未有的理解了自己……
　　“嗡嗡……”
　　周圍的精神亂流還在湧來，仿佛與自己的理性融合。
　　某壹瞬間，就連自己的理性，都無法分辨這究竟是混亂的精神亂流，還是數不清的知識與認知，仿佛潮水壹般淹沒了自己的理性，因為這種精神亂流，本來就是高層次的東西。
　　接觸到它的壹瞬間，自己便裏裏外外，都經過了洗禮……
　　……他忽然想到了二號的描述。
　　每壹個進入了這個世界的人，都會經歷這種感恩甚至激動的時刻。
　　緊接著，他們便會發現，這個世界的恐懼。
　　原來，讓他們激動的，就是這種感覺。
　　仿佛從神的視角，去看這個世界，甚至審視自身。
　　這確實是壹種超然的，從來無法想象，更無從體驗的感覺……
　　……只是，如果這是激動，那恐懼是什麽？
　　“咻……”
　　陸辛耳邊忽然閃過了異常尖銳又鋒利的聲音，無法形容那種鋒利感。
　　仿佛利劍斬過了耳邊，周圍忽然變得壹片死寂。
　　陸辛猛得睜開了眼睛，就看到自己身邊，夏蟲也正呆呆的站在那裏。
　　小腿已經被橋面的水泥路面淹沒，她卻壹無所知。
　　眼睛是迷茫的神色，小嘴微微張開，似乎整個人都被壹種奇怪的精神力量籠罩。
　　甚至她的精神力量，都在以驚人的速度攀升，像泉水漸漸的湧起。
　　陸辛瞬間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剛才的自己，以及現在的夏蟲，都在被神之夢魘汙染……
　　這種高層次的汙染，會帶來精神層面的變化。
　　只是，身為壹個合格的特殊汙染清理人員，他知道汙染的加劇代表著什麽……
　　“不好……”
　　反應過來的第壹時間，他下意識喊了出來。
　　但陸辛還來不及說點別的時候，忽然聽得轟隆壹聲，整座大橋忽然從中間斷了開來，無法形容的失重感傳來，他與夏蟲，還有二號，同時從大橋之上，向下面的大河之中墜去。
　　下方，可以看到無數張興奮的臉，向他們高高的舉起了手。
　　似乎在期待著他們也進入其中。
　　“小心！”
　　陸辛大喊，借用了妹妹的力量，身形迅速變得靈巧，壹只手攀在了旁邊的橋墩子上，另壹只手抓住了夏蟲，剛想向著二號伸出腳去，卻發現二號下墜的身體，忽然之間消失。
　　下壹幕，他卻出現在了斷裂的橋墩子上，靜靜的坐著，看向了遠方：
　　“沒有用的，九號，這個地方，就是壹個巨大的漩渦，在這個漩渦，誰都躲不開。”
　　“所有人都會被同化，徹底的留在這個世界……”
　　“所以，妳真的不考慮殺掉我嗎？”
　　“……”
　　陸辛用力的將夏蟲拉住，甩到了橋墩子上，憤怒的道：“閉嘴。”
　　“哦。”
　　二號有些迷茫的看了陸辛壹眼，默默低下了頭。
　　“喀嚓……”
　　同樣在這壹刻，周圍的變化瞬間加劇。
　　壹種頭重腳輕的感覺出現，整個世界顛倒了過來。
　　本來是陸辛拉著夏蟲，不讓夏蟲掉下去，但在這種顛倒出現的壹瞬，夏蟲卻整個栽到了陸辛的身上，他被撞的哼了壹聲，順手抓住了夏蟲，不等說話，就看到頭頂上有無數人掉落。
　　那是剛才橋下河裏的人，如同無數的雨滴壹樣出現在了半空之中。
　　可以看到他們痛苦或是殘忍的臉，壹個個無力的揮舞著手臂掙紮在半空之中。
　　更有壹些，在痛苦之余，忽然露出了殘忍的興奮，揮舞著手向陸辛和夏蟲他們抓了過來，似乎是想借他們的力量逃出這條長河，又似乎僅僅是看不慣他們居然沒有在長河之中……
　　“這是什麽鬼東西？”
　　即使是陸辛，在沒有家人幫助的情況下，面對這樣怪異的變化，也沒有辦法。
　　幾乎任由他們抓到自己身上。
　　但在這時，世界又忽然發生了變化，無數的火焰傾落下來。
　　是他們剛剛經過的那顆“太陽”，隨著世界的顛倒，被甩到了他們所在的位置。
　　無數的火焰擦著身體飛過，又有無數空中掙紮的人被這些火焰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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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辛與夏蟲，感覺自己像是在被這個世界蹂躪，折磨，身不由已。
　　二號卻壹時跟隨在他的身邊，平靜而淡然，重復著他的話：
　　“神之夢魘的力量無法反抗……”
　　“九號，即使是妳，也是無法反抗的……”
　　“所以，還是殺了我吧……”
　　“殺了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