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這是我的星球

　　工作人員壹擁而上，夏歸玄微微退開，微垂眼簾。
　　淩墨雪靠在桃樹上差點沒滑下去，壹身劍骨仿佛完全失去了作用壹樣，軟綿綿的。
　　助理慌忙攙住她，沖著夏歸玄怒目而視：“淩總，這男人故意的吧……”
　　淩墨雪有些虛弱地道：“我故意的。”
　　助理：“？”
　　工作人員：“？？？”
　　壹群人本來都要上前架住夏歸玄了，聞言硬生生楞在那裏，手懸在空中都不知道該不該動。
　　“繼續吧，還有床戲不是嗎？”淩墨雪沒有看夏歸玄的表情，低頭說道：“壹口氣拍完。”
　　助理簡直不知道怎麽說才好，就您這樣，被吻壹下都軟得差點沒栽下去了，還床戲，怕不是真要成AVI了？話說實在看不出來啊，看淩總平日裏冰冷淡漠，卻原來這麽敏感的嗎？
　　“不用繼續了。”夏歸玄開口道：“我並沒有把自己的床戲向外人展示的興致，無論露不露。”
　　淩墨雪小心地擡頭看了他壹眼，夏歸玄神色很平靜。
　　“那……”淩墨雪猶豫了壹下，還是道：“那就這樣吧，反正我們是視頻片段，並不是真正的連續劇……即使以後要做成連續劇，壹夜過去，阿雪抱著被子起來，意味就夠了。”
　　壹群劇組人員面無表情。
　　您是老板您說了算。
　　“就這樣吧。”淩墨雪疲憊地擺擺手：“都幹活去。”
　　劇組人員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動。
　　淩墨雪眼神淩厲起來，隱有劍意正在繚繞。大家都是經過基因進化的，反應可不遲鈍，立時心中壹凜，都暗道淩總的修行越來越恐怖了，這麽強的人做事當然自有主張，哪裏用得著別人置喙？
　　說不定這就真是淩總看上了這個男人，誰占誰的便宜還不好說呢。
　　這麽想著，人們迅速散了個壹幹二凈，誰在這裏當燈泡，可就太沒眼力見了……
　　結果人們壹走，淩墨雪的淩厲就消失了，小心地打量著夏歸玄的神情，下意識地想往後退，背後卻抵著桃樹，退不開。
　　她總覺得，此時主人的情緒很邪門，就像有什麽暗潮正在翻湧，感覺就是隨時都有可能冒出壹句跪下侍奉的那種，又或者是二話不說地把她摁在樹上就那個了……她有勇氣拒絕，卻居然不知道該不該拒絕，畢竟他的恩情，是不是該償還？
　　心緒混亂之下，別的不知道怎麽做，第壹選擇卻是幫他把閑雜人等趕走了……
　　這小女奴當得可真是……
　　正當淩墨雪心慌意亂就怕夏歸玄下壹秒就撲過來時，夏歸玄的神色卻微微起了變化，那原本淡漠幽深的眼眸動了動，就像幽暗的沼澤裏漸漸冒出了綠芽壹般，於是春暖花開。
　　“謝了，阿雪。”
　　淩墨雪：“啊？”
　　“這壹吻可能是我藏在心中已久的郁結……當吻下去之後，我紫府聳動，心懷通達了許多，竟然讓我的傷勢真正的有了好轉……雖然很輕微。”
　　淩墨雪：“……”
　　“只是抱歉……把妳當成了另壹個人。”
　　這話說得淩墨雪呆了半天，心中真正覺得有些委屈。
　　把妳當成了另壹個人……
　　或許男女之間最最傷人的話語裏，這句可以競逐前三甲吧……
　　淩墨雪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吃到這樣的壹刀，難過得心裏好像要扭過去似的。
　　但理智上卻又知道，這句話沒有問題……於公，這是拍戲，入戲者本來就該當另壹個人，那是戲中阿雪，不是淩墨雪，這話有問題麽？真當成在吻淩墨雪才有問題好不好。
　　於私，這是自己主動提出的“懲罰”。
　　那就懲罰吧……不痛能叫懲罰麽？
　　他已經很好了，還抱歉，其他主人玩女奴不是白玩？
　　淩墨雪聽見自己在說話，聲音似乎有些沙啞：“恭喜主人傷勢好轉……我……也算有幫得上主人的地方，也算是略微還報了。”
　　夏歸玄看著她的眼睛，仿佛看穿了她所有心思：“我對妳算不上有什麽恩，那些東西對我壹文不值。”
　　這次淩墨雪倒是很認真：“但那對我是潑天造化。”
　　夏歸玄笑了壹下：“妳若認為有恩，那這次就抹平了，從此妳不欠我。”
　　如果這麽算，淩墨雪反倒覺得自己賺了。他覺得他那些東西壹文不值，然而壹個吻又值個什麽？光是壹把軒轅劍，要換多少處子換不到，就壹個吻？
　　雖然這些事情好像不能這麽比，又不是賣身，能拿價值衡量……但淩墨雪此時心中倒真的輕松了很多。
　　債可還，恩難償，有恩義因果才是最大的牽絆。只要他認為不欠，那就是不欠……那就是真的消了麽？
　　不欠他了？
　　是這樣嗎？淩墨雪有些不確定。但至少……不會看見他就心虛氣短了吧，壹般時候他也不會擺主人威風的。
　　淩墨雪想著這些事的時候，居然完全沒想過是不是趁機再商量壹下解除奴紋的事情……想都沒往那想壹下。
　　夏歸玄也沒想到這去，因為從來就不存在奴紋那東西……
　　“來吧。”夏歸玄轉身走向布景木屋：“無論問道是什麽方向，心念雜亂是肯定不利的，這毋庸置疑。妳如今消去心思，可以安心問道，如果有足夠的穎悟，妳或許可以真正證道乾元——此前只能算偽，和焱無月壹樣。”
　　淩墨雪下意識跟在他身後：“主人，那木屋是假布景，裏面沒東西的。”
　　“沒事。”夏歸玄隨手推開門：“我們來了，就有東西了。”
　　隨著話音，空蕩蕩的屋中出現了木桌，有茶具瓜果，仿佛仙人投獻而來。
　　淩墨雪暗自咽了口唾沫……知道他生態園山上變化很厲害，不知道怎麽變的，原來是這樣……
　　夏歸玄隨意入座，舉壺沏茶：“來，請妳喝茶。清泉流響，茶香靜謐，有益靜心，是道也是禪。”
　　淩墨雪盤膝坐在對面，看著熱氣蒸騰，聞著茶香彌散，心中確確實實地趨於安寧。
　　這夜晚的桃林，沒有了旖旎與紛亂，取而代之的是仙家出塵，可聽花落，能醉風吟。
　　“我的劍道，也能做到這些麽？”
　　“妳指變化，還是這靜心之意？”
　　“都有。”
　　“變化是做不到了，劍修是武修的壹種，實則與道修是兩條路徑，並不能實現這類玄經妙法，不過將來有時間，可以試著兼修。”夏歸玄問：“會覺得遺憾麽？”
　　淩墨雪搖搖頭：“我道既定，便沒有什麽遺憾。世間千花萬景都很美，我取壹枝足矣。”
　　夏歸玄看了她半晌，淩墨雪眼神堅定。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若沒有我，妳是真的堅定驕傲的劍心。現在感覺怪怪的，有少許違和。”
　　淩墨雪笑了壹下：“若沒有主人，我連劍修都不是。”
　　“嗯。”夏歸玄也沒繼續扯這個誰成就誰的問題，轉而道：“若說靜心，劍修可不會比道修差……雖然方向不同，壹個心若冰清，壹個劍心無瑕，都是不滯外物，各有妙法。我非劍道，在這個方向對妳的提點還不如妳自悟軒轅，就不多言了。”
　　淩墨雪略壹猶豫，還是問了出來：“主人賜我軒轅劍，是否有點醒之意？包括上次拍戲之後問我的，對民心不可侮怎麽看……墨雪回顧，總覺得主人在點醒與勸誡。”
　　“呵……”夏歸玄低頭品茶，好壹陣子才道：“兩層原因吧，壹是看看這苗子能長成怎樣，二是感覺妳繼續原路的話，早晚有壹天，這大夏傾頹、星球動蕩，必出妳手。”
　　淩墨雪倒是沒有去反駁，反而有些好奇：“星球動蕩，按理不該是主人在乎的事情。”
　　夏歸玄笑了壹下，露出壹口雪白的牙：“為什麽不能在乎？”
　　“主人應該是超然於俗世政治的，對世間國度興盛衰亡，並不該起半點漣漪。難道我理解有誤？”
　　“本來理解無誤。然而……”夏歸玄的茶杯在唇邊轉了又轉，似在組織語言，最終想到了最合適的言辭，又笑了起來：“這是我的星球。”
　　淩墨雪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