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大唐版文字獄？

　　江陵城是有十幾萬人口的大城池，按說查出兩個人沒那麽快。可特察局和警士堂效率很高，僅僅壹天之後，就揪出了寫反詩侮辱皇後的兩個“道士”，堪稱神速。
　　他們其實也不是道士，只是不滿唐廷以道為國教而故意扮成道士。兩人也都是前蕭梁官吏，同時也是曾經的蒙元官吏。唐廷滅蕭梁時，他們棄官逃跑，深恨李洛斷了他們的前程，這才寫反詩泄憤。
　　這背後，那也沒有那麽復雜，並不是有組織的反唐勢力策劃。也是，張貼反詩這麽低端愚蠢的手段，的確不像是有組織的反唐勢力所為。
　　經過上次崔秀寧的打擊，唐國其實已經沒有像樣的反唐勢力了。就連曾經頑疾壹般的白蓮教，也煙消雲散。
　　特務和警士在兩人家中，搜出了不少反詩和大不敬的文稿，令人觸目驚心。特務和警士不敢看，又不敢擅自銷毀，只能全部秘呈李洛。
　　這些文稿壹本叫《魔君傳》，壹本叫《妖後艷史》，類似後世的小說，將李洛描繪成獨夫民賊。將崔秀寧描繪成人盡可夫的淫後。
　　最過分的是，將李洛寫成九頭虺蛇轉世的魔君，諸般邪毒描繪的無以復加。將崔秀寧描寫的下流無比，細節極其露骨放肆。
　　真會黑啊。簡直喪心病狂，匪夷所思，極盡無中生有之能事，而且寫得煞有其事，似乎親眼目睹壹般。
　　唐主勃然大怒，下令將兩家人以謀逆的罪名處死，主犯淩遲，以儆效尤。再密令追查已經散布出去的《魔君傳》和《妖後艷史》。
　　這可不是滿清那樣捕風捉影的文字獄，而是實打實的反唐，辱君。
　　那兩人做夢也沒有想到，會這麽快就被唐廷查出，不但要受淩遲之苦，還害了全家性命。
　　幾天後，幾本私自印刷的禁書都被追查到。收藏禁書之人幾乎都是不得誌的蕭梁或蒙元余孽。他們雖然收藏了禁書，可也不敢讓別人知道，只能自己偷著閱讀，消遣怨恨。
　　結果當然是藏書之人淩遲，家人皆斬首。
　　短短數日，因為此案被殺者，將近百人。
　　這還真是虧了唐主唐後來自後世，比較仁慈開明。要是換了朱元璋，此案肯定要株連九族，起碼能殺幾千人。
　　換了滿清皇帝，也要殺得血流成河。
　　此案造成的影響，是讓唐廷警憲特機構，加大了對民間違禁文字的偵查力度。
　　壹時間，很多所謂的“反詩”都被特務和警士翻出來。
　　有壹句詩是：“圓月照荒堂，北風吹洛水。夜聽桃李言，清淒如秋鬼。”
　　特察局大特務方直立刻下令抓了寫這首詩的士子。
　　方直的理由是：詩中“圓月”暗指“元”，“荒堂”暗諷大唐是“荒唐”。北風暗指蒙元，洛書和桃李暗指陛下，這是何肺腑？
　　大不敬！
　　寫詩的士子大喊冤枉，說去年二月十五月圓夜，他獨居荒寺，當晚天氣倒春寒，桃李花被北風吹落，他有感而發，以被北風吹落的桃李花自艾自憐，絕無諷刺大唐和陛下，心向蒙元的意思啊。
　　還有壹個士子的詩，是這麽寫的：
　　“年復壹年不知年，今年如何比舊年。若教倒回三年去，春風駐馬蕭娘前。”
　　這還得了？方直立刻抓人。理由是：“大唐壹統南方，盛世將到，壹年強過壹年，妳怎麽說是壹年不如壹年？還想倒回三年前，春風得意的效忠蕭梁？這不是蕭梁余孽是什麽？”
　　這士子同樣大喊冤枉，他申辯道，這壹年不如壹年，寫的是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衰老，不是指大唐啊。所謂蕭娘，是壹個典故，代指愛慕的女子，不是暗指蕭梁啊。
　　方直怒道，我豈不知蕭娘典故？可妳詩中這麽用，就是指蕭梁！
　　又有壹個士子的詩說：“習射對後堂，箭穿中正心。雖是襕衫士，亦有武士情。”
　　方直同樣抓了這首詩的主人，他的理由是：“後堂”暗指大唐，妳學習射箭為了對付大唐？更喪心病狂的是，妳竟敢寫“箭穿正中心”，中正是陛下的表字啊，妳好大膽！
　　那士子聽了，哪裏能認？頓時叫起撞天屈來。
　　中，在詩裏是射中的意思，讀去聲。這句詩意思是射中箭靶的正中心，我也不知道陛下字中正，妳解錯了，冤枉！
　　詩人們都不認罪，方直想用刑，卻被李織阻止。因為李織認為，說這些詩是反詩有些牽強，還是讓陛下定奪。
　　於是，這些詩就全部送進皇宮，到了李洛的案頭。
　　唐主壹看，頓時訝然失笑，立刻令特察局放人。
　　這哪裏是什麽反詩？都是捕風捉影，莫須有的文字獄。當然，要是在我大清，這些詩也足夠掉腦袋了。
　　可滿清那些皇帝的氣度，怎麽和他李洛比？
　　聖旨壹下，方直只好放人。那幾個士子當真是虛驚壹場，還千恩萬謝的感激皇帝陛下明察秋毫，為他們做主，救了他們的性命。
　　“呵呵，這些也被方直小題大做的當成反詩。真是壹個莫須有的酷吏啊，要不要撤換他？”李洛指著詩稿對崔秀寧苦笑道。
　　崔秀寧搖頭，“方直還是能幹的，特察局偵緝處這麽重要的部門，他最適合，還是不要撤換的好。他的小題大做，也說明足夠細心，善於以曲見直。特務，就是要懷疑壹切。”
　　最終，大唐版的“文字獄”因為唐主的寬容，虛驚壹場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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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封趙宋皇宮，此時已經經過簡單的修葺，大為不同了，真的像壹個皇宮的樣子了，畢竟骨架擺在那。
　　經過對中原豪族肉體消滅式的搶劫，偽宋搜刮了壹千多萬的錢糧，大大發了壹次橫財。
　　光是分給忽必烈的糧食，就超過五百萬石，還有壹百多萬金銀。這可不是納貢，而是分配的“贓物”。
　　偽宋也分到了六七百萬抄家的錢糧，壹下子“富起來”了。
　　有了這麽大壹筆錢糧，趙宋招兵買馬很順利，加上民心有所歸附，竟然輕輕松松招募了二十萬新兵使得宋軍的規模達到四十萬。
　　先別說戰鬥力如何，起碼這個軍隊規模，已經很大了。
　　忽必烈大方的將元軍淘汰的軍器盔甲買給偽宋，又得了不少錢糧。
　　忽必烈玩的這手“歸還中原，扶立趙宋”，不但陰險的消弭了即將爆發的反元大起義，還短短幾個月就獲得七八百萬“贓物”，又增強了反唐力量，縮小了軍事防線，可謂壹箭四雕，算是成功盤活了中原這個不良資產。
　　而趙宋有蒙古帝國的武力“保護”，又騙取了中原民心，趁著唐軍暫時不會北伐的空檔期，也開始風生水起了。
　　這不，就是傀儡官家趙顯，這段時間因為衣食住行的改善，也有了幾分皇帝的雍容華貴了。
　　此時的寢宮勤政殿，也不復三月前的淒涼冷清，而是增添了不少人氣。無論是宮女宦官，還是守殿的侍衛，都很像樣子了。
　　“官家鑾駕回宮！跪迎！”壹個中官鳴鞭唱喝，勤政殿內外所有人壹起下拜，“恭迎官家回鑾！”
　　八個儀仗衛擡著壹頂華麗的輿駕，周圍數百名儀仗，浩浩蕩蕩的從垂拱殿而來。這不是大駕，不是法駕，還只是小駕，也就是鑾駕。
　　說實話，趙官家更講究禮儀，比李洛講究。明明垂拱殿距離勤政殿不到壹裏地，幾步就到，卻還這麽費事。而李洛下朝回宮，根本不用鑾駕，只用最簡單的行駕。
　　然而，雖然鑾駕輝煌，可趙顯卻還是壹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就在剛才的常朝上，平章軍國重事留夢炎，被衍聖公孔洙等人奏請加太師銜。他只是個傀儡，當然只能照辦。
　　於是，早被趙顯定位為權臣奸相的留夢炎，就又成了太師。
　　太師……這大宋朝三百多年，可就只有蔡京壹個太師。可蔡京固然是奸臣，卻只是徽宗的壹個應聲蟲，而留夢炎……是權臣！
　　說起來大宋權臣不少。秦檜、史彌遠、賈似道都是，可這些人的跋扈強勢，加起來都沒有留夢炎大。
　　趙顯陰著臉怏怏下了鑾駕，也不搭理跪了滿地的宮人，就自顧自進了勤政殿。
　　他不想去垂拱殿上朝，也不想回寢宮勤政殿。因為，皇後張淇也在這裏。
　　張淇……想到這個新婚不久的皇後，趙顯就心情復雜。畏懼、抗拒、疑忌、愛慕，竟然交織在壹起。
　　本來，皇後應該住在福寧殿。可新皇後認為福寧殿殘破荒涼，就非要住在勤政殿。
　　趙顯很清楚，這絕對不是張淇因為新婚燕爾，而不舍得和自己分居，而是便於監視自己，控制自己。
　　“官家回宮了。”壹個身穿對襟繡鳳襦裙、頭插金步搖、額印梅花鈿的清麗女子，笑吟吟的迎接出來。
　　她袖子壹揮，大大方方的對宮人們說道：“還跪著作甚？都起來吧。”
　　“謝聖人！”宮人們頓時壹起爬起來，各忙各的。
　　沒錯，宋宮皇後在宮中被稱為“聖人”。
　　很明顯，這位“聖人”在這裏說話很有分量。
　　相反，宮人們對官家的態度，還沒有對“聖人”來的恭敬。
　　“梓童。”趙顯勉強的壹笑，打量了壹眼皇後美麗而精致的妝容，就收了眸光。
　　張淇聲音清脆地說道：“妳們都退下。這殿外的秋蟬，也該捉捉了，免得聒噪的本宮心煩意亂。”
　　“喳！”宮人們領命退出。他們都是來自元宮，習慣上還是用“喳”。
　　趙顯覺得很刺耳，卻不敢讓他們改為“諾”，即便他很想這麽做。
　　“官家今日心情不好，可是憂煩國事？”張淇很溫柔地說道，親自幫趙顯脫下通天冠服，換上壹套對襟羅衫。
　　“朕能有什麽國事可以憂煩？憂煩的是留相公他們。”趙顯淡淡說道。
　　張淇美麗，溫柔，看似也很賢惠，可以是個很好的皇後。但趙顯很清楚，她這個忽必烈封的郡主，也是忽必烈的棋子。
　　如果在蒙元和自己之間非要做壹個選擇，張淇壹定不會選擇自己。
　　她只是看似溫柔，其人厲害之處，趙顯也早就領教過了。
　　張淇款款坐下，壹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很直接的盯著趙顯的臉，不疾不徐地說道：“官家，留相公他們老成謀國，陛下凡事交給他們去憂煩，也是應該的。”
　　她嫣然壹笑，看似安慰，實則語帶警告，“陛下常朝的大殿，叫垂拱殿。臣妾雖然喜歡弓馬，不愛讀書，卻也知道垂拱而治的意思，那是三代聖王的德行，也是天下的福氣，陛下以為呢？”
　　趙顯深吸壹口，強笑道：“梓童言之有理。就是怕留相公等人太過操勞，讓朝廷內外認為朕不體恤肱骨大臣。梓童以為呢？”
　　他也是話中有話，其實是心存僥幸的希望皇後支持自己，分享到壹些權力。
　　這做傀儡的滋味，實在太難受了。哪怕只有少部分權力，那也夠了。
　　雖然全太後總是勸他不要爭權，可真要與世無爭有談何容易？
　　張淇的笑容寡淡下來，目光也有些冷了。
　　“官家，所謂輕松是福。別人都羨慕不來，官家可要惜福才是。”
　　趙顯心中的不平在這女人的輕視下再也無法掩飾，他仗著這個張淇已經是自己的女人，肚子已經懷了趙家的骨血，決定今天打開天窗說亮話。
　　“梓童。”趙顯抓住張淇的手，“妳是大元的郡主，嶽父先齊國公是大元的忠臣，可梓童也是大宋的皇後啊，妳我夫妻壹體，朕今日向對妳說說心裏話。”
　　“大元要的是什麽？是大宋的效忠。只要大宋事大元為父，朕事大汗為父，為何就不能親政呢？留夢炎能做大元的忠臣，難道朕不能？朕執掌大宋朝政，不是更加名正言順，更有利於對付偽唐？”
　　“倘若朕能親政，那將來妳我的子嗣，才能真正成為大宋之主……”
　　趙顯自以為這番話於情於理足以打動皇後了，誰知張淇神色更冷，她抽出自己的手，冷笑起來。
　　“官家，有些話還是不要挑明的好，臣妾也不想讓官家難堪。這也是為了官家好。外朝軍政大權全由留相公等人做主，這是大汗的意思。官家年紀輕輕，憑什麽讓大汗相信妳能親政？憑什麽相信妳比相公們做的更好？官家今日這番話，要是傳到留相公耳中……”
　　她指指周圍，“這裏的壹切，就不會像現在這麽好了。起碼，官家怕是不能每日吃上燕窩粥了。”
　　趙顯頹然坐下，心中壹片屈辱。他擡頭看著張淇，發現這個已經懷著趙家骨血的女人，對自己的眼神竟然是如此冷漠，全無之前的溫柔。
　　什麽樣的皇帝，有這樣的皇後？
　　就是漢獻帝的曹皇後，也不會這樣吧？
　　自己真是……太失敗了。
　　趙顯苦笑著站起來，“皇後有孕在身，好好將歇吧。朕……”
　　張淇神色稍霽，“官家心情不好，去林貴妃那裏散散心也好。”
　　趙顯搖搖頭，“朕不是去林妃那裏，朕去向太後請安。”
　　張淇幽幽壹嘆，“官家自去吧。”
　　等到趙顯背景落寞的離開，張淇的目光才溫柔下來，自言自語的苦笑，“唉，妳呀，哪裏能做的了皇帝？大汗為何相信留夢炎？因為留夢炎再不堪，起碼絕對不會投降李洛。而妳，卻有可能啊。”
　　趙顯出了勤政殿，看到到處都是留夢炎的人，不禁心中哀嘆。
　　“官家。”壹個清朗的聲音響起，“臣侍衛步軍都虞候莫度，見過官家。”
　　壹個英氣勃勃的侍衛禁軍統領出現在趙顯面前，他抱拳行禮，露出很燦爛的笑容。
　　“原來是莫卿家。”趙顯看到此人，淡淡的壹點頭。
　　這個莫度，是留夢炎的心腹，掌管宮中三千侍衛禁軍，是宮中的實權人物。
　　趙顯雖然心中厭惡此人，卻也不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