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全省通緝

　　總督府。
　　王淵的臉色陰沈如水，堂下跪著常三貴夫婦。
　　常三貴的任務，是把每個倉庫都點燃。不過剛點燃壹處，王淵就帶人來了，嚇得他趕緊逃跑，然後在回家途中被抓住。
　　這貨慫得很，四肢都癱軟了，渾身不停發抖，趴跪在地上沒膽擡頭。
　　“誰讓妳燒貨棧的？”王淵問道。
　　常三貴哆嗦道：“趙……趙壹刀。”
　　“沒見到別的人？”王淵再問。
　　“沒。”常三貴說。
　　王淵看他那窩囊樣子，就知道問不出什麽線索，幹脆去問他老婆：“妳叫什麽名字？”
　　農婦說：“林氏，常林氏。”
　　王淵對這農婦的態度更加和藹，微笑道：“怎麽想到來報官？”
　　常林氏看了丈夫壹眼，吞吞吐吐道：“我……草民壹早就想報官，我家男人不準，還打了我壹頓。我……我就想吧，那趙壹刀慣會破家害命，這回又是幹得罪總督老爺的事，他怎饒得過我們？還不如早點跟總督老爺說，請總督老爺救我兒子性命。”
　　王淵又問常三貴：“這麽淺顯的道理，妳渾家都想得明白，妳怎麽就犯傻了？”
　　常三貴把頭埋得更低，不敢說話。
　　“說！”王淵喝道。
　　常三貴渾身壹顫，答道：“草民……草民想著放壹把火，也查不出是誰幹的。那趙壹刀幹了得罪總督老爺的事，不敢不放我兒子。他要是不放人，我就把事捅出來，到時候大家壹起死。”
　　王淵氣得發笑：“妳要真把貨棧燒完了，就不是本官想殺妳，而是趙壹刀殺妳滿門滅口！”
　　常三貴楞了楞，心想：我又不傻，肯定先讓老婆子到總督府外候著。然後我去威脅趙壹刀，如果不能帶兒子回家，就直接向總督告發。他趙壹刀還敢不放人？
　　“等著吧。”王淵懶得跟這廝廢話。
　　半夜，蔣信帶人回來，稟告道：“先生，趙壹刀失蹤了，在趙家床底下發現壹具屍體，確認是常三貴的兒子常二河。”
　　常三貴聞言驚起，楞楞看著蔣信，隨即壹屁股坐到地上。
　　“我的兒啊！”
　　常林氏哀嚎大哭，突然奔到丈夫身邊，瘋狂捶打：“讓妳報官妳不聽，讓妳報官妳不聽……都說了那趙壹刀慣會害人性命，妳就是不聽，妳還我兒子命來……”
　　常三貴不言不語，任由妻子大罵。
　　“拖下去，暫時關押。”王淵揮手說。
　　常三貴夫婦被帶走之後，蔣信讓士卒把十多個混混帶上堂。
　　“總督老爺，真不關我們的事，都是那趙壹刀自己幹的。”
　　“總督饒命，我只是誘那常二河賭錢，其他真的壹概不知。”
　　“總督大人，冤枉啊！”
　　“……”
　　這些混混吵得王淵心煩，頓時呵斥道：“住口，壹個壹個來！姓誰名誰，做什麽勾當，跟趙壹刀有何來往，都給本督說清楚。妳先說！”
　　被王淵點名的混混道：“小民陸有田，家住城南民安坊，街面上都喚我‘陸二’。小民跟趙壹刀從小認識，平時也就設局誘人耍錢。這次仁和縣、海寧縣修路建港，好多住戶得了搬遷銀子，咱就商量著從他們身上撈壹筆。那常二河，是我跟李三拐誘來的，只想從他身上撈錢而已，真沒想過趙壹刀會幹出恁大禍事。總督老爺，小民冤枉啊！”
　　“李三拐何在？”王淵問道。
　　壹個混混應聲：“在……在。”
　　王淵道：“妳說說吧。”
　　李三拐說道：“草民家住仁和縣，這次也被征用了房子，拿到壹筆搬遷銀子。草民平常在城南廝混，就給趙壹刀出主意，把那些有搬遷費的肥羊誘來宰幾只。草民前後誘了六人耍錢，常二河是最後壹個……”
　　王淵問道：“也就是說，誘騙拆遷戶賭錢，不是趙壹刀主動提出來的？”
　　“不是。”李三拐不敢撒謊，因為攤上的事情太大。
　　王淵又問：“妳再想想，趙壹刀有沒有打聽過，那些肥羊的家人在作何差事？”
　　李三拐不假思索，答道：“三天前，趙壹刀對草民說，這樣宰肥羊太慢了，該撈壹票大的。他讓草民誘壹個家人在貨棧裏做事的，令這人欠下賭債，然後讓其家人偷貨棧的東西。說那些出海物事值錢，隨便偷些出來抵債，都夠宰幾十只肥羊。”
　　“這幾天，趙壹刀有沒有接觸什麽陌生人？”王淵問道。
　　李三拐搖頭：“草民不知。”
　　“妳們呢？”王淵問其他混混。
　　壹個混混出聲道：“我……我撞見過。”
　　王淵道：“詳細說來。”
　　那混混說：“那天晚上，趙壹刀跟個胖子喝酒。我跟他打招呼，隨口問了問，趙壹刀說胖子是他遠房叔叔。”
　　“哪天晚上？”王淵問道。
　　混混思索道：“記不太清，可能是四天前，也可能是五天前。”說著，混混問旁邊的人，“六指，陳員外過壽是哪天？”
　　六指回答：“陳員外過壽是初九，今天十四號。”
　　那混混立即說：“就是初九那天，我去陳員外家混了壹頓壽酒，回來便看到趙壹刀跟那胖子說話。”
　　王淵問：“那胖子有什麽特征？”
　　混混答道：“不是杭州口音，聽起來倒像是寧波來的。對，就是寧波來的，寧聽蘇州人吵架，莫聽寧波人說話。寧波口音硬得很，不好聽，嗓門大，在杭州的好多寧波商人都講話就跟吵架壹樣！”
　　寧波，呵呵。
　　王淵冷笑不已，對左右說：“把唐先生請來。”
　　唐伯虎很快前來，問道：“不知總制有何差遣？”
　　王淵說：“請唐先生畫兩副人像，不要管什麽意境、神韻，只求畫得越像越好，鄉野小民都能認出來！”
　　唐伯虎的工筆畫是壹絕，尤擅仕女、山水和春宮圖。
　　但平時屬於藝術創作，追求美感與神韻，刻意忽略壹個“像”字。比如他畫中的仕女，清壹色單眼皮，這是沿襲魏晉傳統，古人覺得單眼皮更好看。
　　在唐伯虎的操刀下，由那些混混敘述相貌，兩幅畫像到第二天中午完成。而且還上了色，跟真人相去不遠，看到了都能認出來。
　　“全省通緝！”
　　“有這兩人消息者，只要確認無誤，賞銀壹百兩。能生擒此二人者，擒得壹人賞壹千兩！”
　　至於那些混混，依法處置。
　　先集體仗打八十大板再說，這僅是賭博罪。剩下還有什麽罪名，扔給縣衙慢慢審理，反正把以前犯的事兒都要搞清楚。
　　至於常三貴夫婦，常林氏舉報有功，該賞。
　　而常三貴自己，依《大明律》乃死罪，並且要查抄家產賠償損失。
　　王淵強行判此二人離婚，否則常林氏獲得的賞銀，根本不夠賠償貨物損失，剩下半輩子都得搭進去。
　　不過王淵事先答應免死，做主將常三貴改為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