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壹十六章 前路

東荒，獨孤山脈。
小和尚步履蹣跚，穿梭在林間。
腳上的鞋已經破了，好在腳已磨出了厚厚的老繭，覺不到痛。
獨孤山脈是去往中原的最後壹道山脈，穿過連綿的山與叢林，便到了大河邊。
大河所在，便是中原。
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水，頭上被樹枝，不知名的藤蔓擦出壹條條紅印。
在汗水的浸泡下，格外的疼。
他本來走的是大道，但前面傳來消息，泉水城被壹妖怪占了去，道路不通。
許多商賈不得不停在北嶽城，等著各方的捉妖天師們聚集過來，把占據泉水成的妖怪趕走。
只不過，許多人都不抱希望。
聽說，許多城主被困在了仙島上，壹時半會兒回不來，妖怪這才趁機而入的。
普通捉妖天師根本不是這妖怪的對手。
眾說紛紜之下，小和尚等不及，背著竹簍抄了近道，準備跨越獨孤山脈，去往中原。
如此行了十余天，他已經到了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中。
前日裏剛下過雨，走在山路樹林中，又熱又潮濕，汗珠像雨淋壹般，不住地往下流。
忽然，前面樹林有了動靜，小和尚忙停住腳步，屏住呼吸看著前方。
慢慢地，從樹林裏走出壹個妖怪。
他頭長長的，身子瘦瘦的，肩上扛著壹根棒子，挑著壹酒葫蘆，哼著壹首淫詞小曲兒。
壹路上，小和尚遇見無數次的妖怪，但大都有同行之人，或劫後余生，或逃了。當然，更多的是在小和尚拿出妖氣卡，說壹番東荒王之子生哥兒是自己兄弟後，妖怪恭恭敬敬的把他放了。
所以，面對這個妖怪，小和尚不是很慌張，只是腿走累了，在打哆嗦罷了。
他杵在這兒不動，小妖怪哼著小曲兒，不時的扭壹下，沈浸在自己世界中，也沒看見小和尚。
這樣也挺好，小和尚想。
然而，妖怪斜著壹扭，正撞在小和尚所在的樹後面。
歌聲戛然而止，四目相對時，面面相覷。
小和尚還想唱個佛號，說壹說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不料…
“啊！！”竹竿妖怪大叫起來，聲音十分有穿透力，蟬鳴也休，震的小和尚頭皮發麻。
他本來已經做好準備面對了，卻想不到，居然被這樣嚇了個措手不及。
“別喊了！”小和尚叫道：“妳是妖怪！”
要說被嚇壹跳，那也應該是他才對。
竹竿妖怪這才收了，大叫壹聲：“男人！！”
“呃”，小和尚睜大雙眼，壹臉驚訝的看著他。
小和尚穿越東荒，見識頗多，也成長許多，但從來沒見過這樣打招呼的。
“是男人！哈哈”，竹竿妖怪說著，俯下身子，便要去掏東西。
小和尚被嚇壹跳，後退壹步，怒道：“妳，妳幹什麽，我，我是個和尚！”
竹竿才不理他，自說自話道：“好，好，這次我算是立下大功了。”
小和尚忽然有些害怕，吃人肉的妖怪他認了，但這樣的妖怪…忒莫測了。
他轉身想要逃，但如何是妖怪的對手，被竹竿妖怪壹把拉住竹簍，“男人，妳別跑，前面有大好事等著妳呢。”
“什麽？”小和尚還要說話，“砰”，壹木棒砸在他後腦勺，他看見了星星。
“這也不暈？”竹竿妖怪還要打壹棒，被小和尚喝道：“住，住手！”
“我，我告訴妳，我是東荒王之子余生的朋友，妳得罪我…”
“什麽魚生的？我祖上也是壹條魚”，竹竿妖怪又舉起了棒子。
余掌櫃說過，出門在外，識時務者為俊傑，“別敲了，我跟妳走！”
竹竿妖怪這才放下木棒，“早說，走，跟我走…”
他拉著小和尚往山上走。
“妳，妳抓我去幹嘛？”他們走在山林間，妖怪不時的推小和尚壹把。
“好事”，竹竿妖怪笑的很邪惡。
小和尚認命，把竹簍移到胸前，避免裏面花盆上種著的草莖受到傷害。
“妳真沒聽過東荒王？”小和尚走在前面問。
“砰”，竹竿妖怪又給小和尚壹棒子，“看不起誰，誰說我沒聽過東荒王？。”
“那妳為難我，不怕東荒王找妳算賬？我可是她兒子朋友。”小和尚又說。
“嘁”，竹竿妖怪不屑，“我還是東荒王孫子呢。”
小和尚回頭看他，“那妳得叫我叔…”
“砰”，竹竿妖怪又給他頭壹下，“妳還當我叔，叔妳大爺…咦，妳這頭倒是挺硬的。”
“開過光的，妳別褻瀆了佛祖。”小和尚忙把棒子推走。
“是麽，改天幫我也開個光。”竹竿妖怪饒有興趣。
“妳也想出家當和尚？”
“我是說屁股”，竹竿妖怪摸了摸，整天被打，迫切需要開光。
小和尚怒瞪他壹眼，然而換來的又是壹棒子，“妳等著”，小和尚暗下決心。
在翻越壹個山頭後，在妖怪指點下，穿過壹條小河，又穿過壹片樹林，妖怪讓他停下來。
“看到沒有”，他指著樹林外，山坡下，“那兒有壹個村子，妳進村子裏去。妳幹什麽來了，與他們實話實話，但是不許提是我把妳帶進來的。”
“為什麽？”小和尚不解。
“妳別管為什麽，還有，妳別跑，告訴妳，整座山頭都是我們的妖怪。”妖怪警告小和尚壹句，鉆進了樹林，消失不見了。
“莫名其妙”，小和尚松壹口氣，至少暫時無性命之虞了。
不然他手無寸鐵之力，又碰見壹個不怕東荒王的妖怪，還真不知道怎麽辦。
小和尚沿著妖怪指的路，磕磕絆絆後出了樹林，果見下面山谷平地上有壹個村子。
村子外農田阡陌縱橫，壹直延伸到山坡上，成為了梯田。
小和尚沿著山坡向下，卻驚訝的發現，這些梯田早已經荒蕪的不成樣子了。
等下了山坡，壹大片墳地迎面向他撲來，墳地裏有壹座座簡陋的墳，墳上插著木板，木板上寫著字，非墨，黑色，略微有些發紅。
小和尚靠近看壹眼，見上面寫著某某墓，某年某日，妻某某立。
初時不覺，在走過四五個墳堆後，小和尚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這些墓碑居然是在同壹天立下的！
“這…”方才走的熱的小和尚，感覺到了寒冷，頃刻間出了壹身冷汗。
他緩緩地向前走，壹根根木作的碑聳立在天地間，像壹把把利劍，直指蒼穹，無聲的質問著。
這些墓碑，有的用門板，有的用床板，有的用柴劈出來的平面，幾乎用各種各樣板子做的。
上面的字則用血寫的。
天上不知什麽時候飄來壹朵雲，遮住了山谷的天空。
三步壹墳，小和尚走了數百步，有妻為夫立，有母為子立，唯獨不見男為女立。
他轉過身，看著來路，看著那壹座座墓碑，化成壹個個男人，像壹個個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