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小奴兒

　　那個俞大猷說自己娘氣，徐晉當然是不認同的，自己只是長得英俊而已，“娘氣”這個詞用來形容眼前這個小乞丐才合適。
　　此時正是晚飯時間，而今晚的飯桌上多擺了壹副碗筷，旁邊還多了個人，正是昨天早上暈倒在院門口的小乞丐。
　　昨天徐晉請了大夫，或許是救治得當，這小乞丐喝了湯藥後竟然退燒了，今天甚至能下床走動。
　　此時，小乞丐就坐在徐晉的對面，白凈秀氣的臉蛋，眼睛大而水靈，像小女生壹般，身上穿著徐晉那大壹號的衣服，有種“鵪鶉式”畏縮可愛。
　　小乞丐似乎有點怕徐晉審視的目光，低著頭默默地吃飯，他的牙齒整齊而秀氣，而且很白，讓女孩子都為之妒忌。
　　“小奴兒，多吃點！”謝小婉往小乞丐的碗裏夾了壹塊雞肉，和顏悅色地道。
　　“謝謝小婉姐姐！”小乞丐禮貌點了點頭。
　　謝小婉笑道：“不客氣，快點吃吧，待會該涼了！”
　　謝小婉娘家裏有個十分疼愛的弟弟，跟眼前這個小乞丐壹般年齡，再加上這小乞丐長得漂亮可愛，而且嘴巴甜，懂禮貌，於是小丫頭更加愛心泛濫了。
　　小乞丐把雞肉的那層皮咬下，正想吐掉，但發現徐晉在看他，於是皺著眉把雞皮吞了下去，瞧他那難受的樣子，仿佛是在吃屎。
　　徐晉不動聲色地問道：“小奴兒，妳家在哪裏，為什麽流落街頭行乞？”
　　小奴兒答道：“我的家好像在湖廣那邊，具體哪裏已經不記得，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壞人拐跑，父母長什麽樣子都忘記了！”
　　謝小婉嘆了口氣道：“相公，小奴兒真可憐啊，要不以後就讓他住在咱家吧，也省得他到處流浪行乞，被城皇廟那幫乞丐欺負。”
　　徐晉不禁無語，小婉這丫頭還是太單純了，這小奴兒皮膚細嫩白凈，牙齒秀氣而整齊，這是風餐露宿，漂泊行乞的乞丐能有的嗎？
　　很明顯，這個小奴兒撒謊了，再加上說話的語氣和條理，很明顯受過良好的教育，家境絕對優厚殷實，而且還不是壹般的優厚。
　　在古代，要把孩子養成這模樣可不是普通人家辦得到的，就拿牙齒來說，經常嚼粗糧的窮人家孩子，牙齒肯定又粗又黃，甚至參差不齊，像小奴兒那般白凈整齊秀氣的牙齒，肯定是從小就吃得很精細，而且養護得很好。
　　徐晉不知道這小乞丐為什麽撒謊，但肯定是有原因的，當然，徐晉也不想知道，他不想惹麻煩，能把人救治好已經仁至義盡了，淡道：“小婉，小奴兒沒有戶籍，不能留在咱家，明天我送他去縣衙吧！”
　　小奴兒聞言頓時臉色發白，搖頭道：“我不去縣衙，小婉姐姐，我不想去縣衙！”
　　“相公，要不”
　　“不行，咱們不能收留來歷不明的人！”徐晉斬釘截鐵地打斷掉，因為小奴兒此時的表現更讓他產生了懷疑。
　　“小婉姐姐，我不想去官府，求求妳們，不要送我去官府！”小奴兒壹頭撲入謝小婉的懷中，小臉上滿是驚懼。
　　謝小婉既尷尬又憐惜，溫聲哄道：“好，不送，我們不送妳去官府，相公，咱們就留下小奴兒吧，好不好？”
　　徐晉皺眉道：“小婉，不是相公狠心，小奴兒沒有戶籍，來路不明，若是出了事我們是要負責任的。”
　　謝小婉聞言頓時為難了，她雖然心地善良，但若是會連累自家，她也不得不慎重考慮。
　　“我不去官府，衙差跟那些乞丐沆瀣壹氣，他們會把我交給那些乞丐，他們會打斷我的手腳，讓我躺在街邊幫他們乞錢的，那樣不如讓我死！”小奴兒突然坐起往桌面上壹頭撞去。
　　頓時嘭的壹聲，小乞丐當場暈倒在地，額頭上腫起了壹個大包。
　　“啊！”謝小婉驚呼壹聲，連忙把小乞丐抱起來。
　　徐晉也是嚇了壹跳，連忙站起來摸了摸小乞丐的脖子，發現還有脈搏，只是暈過去罷了，不由暗松了口氣。
　　“相公，咱們就不要送小奴兒去官府好不好？”謝小婉可憐巴巴地看著徐晉。
　　徐晉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道：“那就暫時讓他留下吧！”
　　徐晉實在沒想到這小乞丐竟然對官府這麽畏懼，寧願自殺也不肯去官府。
　　謝小婉喜道：“謝謝相公！”
　　“別高興得太早，只是暫時而已，而且，若是官府清查戶籍，咱們留他也沒用！”
　　謝小婉點點頭道：“至少等過了寒冬也是好的！”
　　小乞丐只是撞暈過去而已，掐了掐人中，片刻就醒了，不過耷拉著腦袋壹言不發。
　　徐晉談道：“甭用裝可憐了，吃飯吧，我決定不送妳去官府了！”
　　小乞丐眼中閃過壹絲喜色，但馬上又聽徐晉道：“不過在家裏妳可不能白吃白住，必須幫忙幹活，要是敢偷懶，我會把妳趕出去。”
　　“我會幫忙幹活的，不會白吃白住！”
　　徐晉淡淡地嗯了壹聲道：“那就最好，待會吃完飯，妳洗碗，還有，燒熱水也是妳！”
　　“知道了！”小乞丐有點賭氣地道。
　　謝小婉不由嗔了相公壹眼！
　　“好了，吃飯吧！”徐晉看了壹眼小乞丐額頭上腫起的高瘤，反而覺得眼順眼了些，明明是男孩子，長那麽漂亮幹嘛！
　　眾人吃完飯，小奴兒便要收拾碗筷，謝小婉卻搶了過來，柔聲道：“小奴兒，妳的病還沒好利索，頭上又有傷，洗碗讓姐姐來吧！”
　　小奴兒偷瞄了壹眼徐晉，見他沒有反對，於是便順勢把碗放下了。
　　“小奴兒，去廚房燒鍋熱水吧！”徐晉淡道。
　　小奴兒嗯了壹聲便往廚房走去，雖然答應得爽快，但眼中明顯藏著壹絲惱火。
　　片刻之後，滾滾濃煙從廚房冒出來
　　“哎，小奴兒，妳會不會燒火呀，還是讓姐姐來！”
　　“噢，那我幫小婉姐姐洗碗吧！”
　　咣當，壹聲碗碎的聲音傳出
　　“哎，妳越幫越忙，小奴兒，妳還是出去歇著吧，嗯，順便把這壺熱水提出去，給相公沏杯茶，小心點，別燙著自己了！”
　　小奴兒灰頭土臉地從廚房跑了出來，臉上黑壹道白壹道，像只小花臉貓似的，手裏還提著壹只熱水壺。
　　徐晉不由搖了搖頭，他就猜到會是這種結果，轉身往書房行去。
　　小奴兒懊惱地跺了跺腳，跟著徐晉身後入了書房。
　　“茶具在那？”小奴兒鼓著腮問。
　　徐晉指了指茶幾：“它們都看到妳了！”
　　小奴兒翻了個白眼，用力跺著地走過去，像極了受氣的小屁孩，嗯，本來就是個小屁孩！
　　小奴兒手忙腳亂地沏了杯茶，端到案前壹放，硬邦邦地道：“喝茶！”
　　由於用力過度，杯子裏的茶水都濺了出來。徐晉不禁皺了皺眉道：“妳就不能輕點，沒伺候過人？”
　　“對，本我就是沒伺候過人！”小奴兒脹紅臉道。
　　徐晉搖了搖頭，端起茶杯瞄壹眼，淡道：“茶葉沒洗過吧？沒洗過的茶叫泥茶，知道嗎？”
　　小奴兒不由翻了個白眼，心裏暗哼道：“就壹窮書生，喝這麽劣質的茶，還窮講究！”
　　小奴兒重新給作晉沏了杯茶，這回倒是把茶葉洗了壹遍。
　　徐晉端起茶杯抿了壹口，看著花臉貓般的小奴兒，忍不住有點想笑，不過還是竭力保持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平靜，淡道：“我之所以答應收留妳，並不是因為我這個人有多善良，如果這樣想妳就大錯特錯了。
　　小婉是我唯壹的親人，也是我最在意的人，我可以因為她收留妳，但不會容忍因為收留妳而給她帶來傷害。”
　　小奴兒低下頭默不作聲。
　　“另外，以後在我面前收起妳那點小聰明，撞桌子自殺要撞桌角，而不是桌面，那樣容易死，知道嗎！”
　　小奴兒小臉脹得通紅，擡起頭怒視著徐晉，大聲道：“我沒耍小聰明，妳妳就是瞧不慣我，妳憑什麽不喜歡我！”
　　徐晉差點壹口茶噴出來，拜托，我憑什麽要喜歡妳，再說妳是個小男生啊，說話能不能這麽娘氣！
　　徐晉放下茶杯，擺了擺手道：“行了，也甭瞪我，先出去洗把臉吧。還有，等來年開春天氣暖和些，妳就必須離開。”
　　小奴兒擡手用衣袖抹了抹臉，轉身大步走出書房，行到門口時忽然回頭道：“妳以為我稀罕住在妳這破院子啊，很了不起嗎，到時不用妳趕，我自己也會走，哼！”
　　徐晉暗暗好笑，小屁孩終歸是小屁孩，縱然有點小聰明，被自己言語壹激便露出了不少馬腳。
　　現在徐晉已經可以肯定，這小屁孩家境絕不簡單，不但富，而且貴，就是不知怎麽會淪落到街頭行乞。
　　夜色中，壹群乞丐回到了城皇廟，其中有人人罵罵咧咧地道：“瑪的，弟兄們把整個上饒縣城都翻遍了，竟然沒找到小奴兒那小王八蛋！”
　　“麻老七，還不是妳他瑪的想搞人家後面，把他嚇跑了，害老大白白損失了五十兩銀，五十兩啊！”
　　“切，葛老六，說得妳自己不想似的，那小王八蛋長得比小姑娘還漂亮，那皮膚嫩得嘖嘖！”
　　“嘿，別說，小奴兒這種確實適合做兔子相公，難怪有人肯出五十兩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