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藍田的經濟戰，這叫降維打擊

　　收兵，銅鑼壹響，緊跟著流寇就跟潮水壹般的退了下去，看著退卻的流寇，劉澤清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還好頂住了，這壹次頂住了，下壹次李自成想要攻破洛陽城，最起碼需要十倍人馬，甚至更多才行，這壹戰算是他劉澤清勝了半疇。
　　不過雖然他劉澤清勝了半疇，可是勝的也不是很輕松，這壹戰李自成的流寇死了大約八九千人，而他守城軍也死了將近九百人，十比壹的戰損比，更加嚴重的是，滾石檑木，箭矢折損的更多，甚至包括守城的炮彈的消耗的也不再少數，這些足夠讓劉澤清心疼的了。
　　流寇壹貫打發就是用人命換大明官軍的火藥，箭矢這些戰略性武器裝備，因此雖然此戰勝了，可是劉澤清並沒有感覺輕松。
　　“清點戰損，盤點剩余守城器械。”
　　“諾！”
　　劉澤清下達命令，副將應是，緊跟著立刻前去盤點武器裝備，查看武庫的狀況。
　　很快情報匯總到了劉澤清的手裏。
　　“總兵大人，這壹次守城戰消耗慘重，咱們囤積的守城裝備消耗大半，其中消耗最為嚴重的就是箭矢，已經消耗了庫存壹半有余，另外火藥消耗也很嚴重，用了庫存的三分之壹，另外就是滾木礌石，基本消耗壹空。”
　　劉澤清聽了這話目光變得凝重起來，沒想到這壹戰消耗如此慘重，這其中最重要的還是箭矢的損耗，要知道壹根箭矢制造起來可是很麻煩的，而且造價不菲，用了之後，想要短時間補充回來，是不太可能的。
　　劉澤清想著，眼睛看向了戰場上，這片戰場中的箭矢倒是不少，可是他卻不敢派兵回收，因為自己要是打開城門，闖賊肯定會第壹時間想辦法從城門口沖進來，這可是有前車之鑒的，登封城那壹戰，本來守軍已經打退了流寇，可是守軍將領貪戀戰場上的箭矢，就開城門派人去回收弓箭，結果這時候，李自成的前鋒大將劉宗敏，趁勢就帶兵攻城，出城回收箭矢的兵丁回還不急，結果被劉宗敏趁機殺進了登封城，那壹戰，直接把登封城給丟了。
　　這都是前車之鑒啊。
　　劉澤清知道城外這些箭矢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不過缺箭也不是個小事，便對副將道：“箭矢之事找福王想想辦法，不行的話把洛陽城內可以做箭矢的樹木都砍了，發動百姓加班加點的幹，爭取多給咱們制造點箭矢。”
　　“至於火藥，這個就頭疼了，洛陽城內的火藥廠壹天能生產多少？”
　　劉澤清看著副將問道，副將聽了這話黑著臉道：“恐怕生產不了多少了啊。”
　　“嗯，什麽意思？”
　　副將苦著臉道：“總兵大人，您不知道，洛陽的火藥廠已經在兩年前就停產了，現在您讓他復產，恐怕短時間內也沒有什麽效果。”
　　“什麽？洛陽火藥廠停產了？怎麽可能，洛陽火藥廠可是中原第壹火藥廠啊，河南，山東，湖北，山西的火藥曾經都靠這個火藥廠提供，壹個統管四省的火藥廠說停產就停產了？”
　　劉澤清疑惑的問道，緊跟著看著副將道：“那咱們這些年買的火藥都是哪來的？”
　　副將聞言道：“不瞞縣尊，基本都是藍田造的。”
　　“藍田造的，我怎麽不知道？副將我記得火藥采購可是妳管的啊！”
　　副將聞言立刻跪倒在地道：“大人，此事確實是小人管的，可是這事我也都稟告過大人了。”
　　“稟告過我？”
　　劉澤清壹臉懵逼。
　　副將道：“總兵大人，這藍田的火藥大約是兩年前出現的，當時壹出現價格就極低，甚至低於洛陽火藥廠的生產成本，而且品質也相當好，當時藍田人找我看過貨，我認為很好，可是妳也知道火藥牽扯了各方面的利益，洛陽火藥廠跟朝廷諸公也是有聯系的，這塊肥肉的利益，咱們不敢動啊。”
　　“不過藍田人是懂買賣的，他們知道這樣買賣不動，於是找到了洛陽火藥廠，答應他們以原料的成本價賣給洛陽火藥廠，這樣火藥廠還不用自己制作，可以直接把工匠裁了，然後賣出的價格，還能按照原來的價格，這樣火藥廠的利潤就更高了。”
　　“於是洛陽火藥廠就跟藍田合作，由藍田直接給火藥廠提供成品火藥，洛陽火藥廠從那時候開始就不事生產了，把生產火藥的老工匠全部裁撤了，據說當時這老工匠都吃不起飯了，生活的老慘了，不過後來據說這群老工匠全被藍田接走了，不過這都不關咱們的事情。”
　　“咱們依舊是在洛陽火藥廠買火藥，而且洛陽火藥廠為了拉攏咱們，還給咱們的利潤提高了兩成，這件事我跟總兵大人說過，小的可不敢吃獨食啊，不信您看看這兩年的份例，火藥這壹項，小的可是每年都給您多出壹成半啊，您可以回去查賬啊。”
　　副將跪在地上壹五壹十的說道，劉澤清聽了這話瞇縫起眼睛道：“妳是說兩年前洛陽火藥廠就被藍田壹點點拆空了，從壹個可以制造火藥的的工廠，變成了壹個經銷火藥的商鋪？”
　　“是，沒錯。”
　　副將點點頭，劉澤清繼續道：“而現在藍田斷了洛陽火藥廠的貨，洛陽火藥廠就沒有制造火藥的能力了？”
　　副將點點頭緊跟著搖了搖頭道：“也不是百分百制造不了，只是能慢壹些。”
　　“慢多少？”
　　劉澤清看著副將問道，副將聽了這話伸出手指道：“現在如果全力制造，壹天能生產幾十斤吧。”
　　“滾！”
　　劉澤清氣壞了，壹腳踹在副將的胸口，把副將踢倒在地，副將聞言立刻連滾帶爬的向遠處跑去：“諾，這就滾，這就滾！”
　　副將連滾帶爬的跑遠了，劉澤清的臉壹片鐵青：“藍田，李朝生，狠毒至此，狠毒至此啊！”
　　劉澤清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人家藍田玩的就是陽謀，壹切都擺在了明面上，我就是利用妳們這群當官的貪欲怎麽了，我用低於原料的價格售賣火藥，妳不心動嗎？
　　心動吧，心動就好辦了，妳自己主動就會把工廠給砍了，到時候核心技術掌握在藍田，開始給妳些甜頭吃，可是到最後妳就會發現，妳死的老慘了。
　　就像現在，洛陽城內有火藥加工廠，可是呢？劉澤清只能看著，壹天生產幾十斤火藥，在壹個即將發生幾十萬人的大戰役之中來說，還不夠放個煙花的。
　　這就是藍田的狠毒啊，不知不覺就讓妳萬劫不復。
　　劉澤清氣的牙根癢癢，可是卻無可奈何，畢竟這種貿易戰在這個時代實在是太超前了，藍田的火藥技術很過關，在這個已經步入火器時代，火藥的好壞乃是軍事的基本，因此藍田在火藥研發上下了大力氣。
　　藍田現在有三種火藥，第壹種，藍田軍隊特制的顆粒黃火藥，威力大，造價高，乃是嚴禁售賣的，乃是軍隊自己使用的火藥。
　　第二種就是黑火藥，大明最傳統的黑火藥，而且成色比大明的好壹點，由於量產，造價相對低廉，可以售賣，提供給各大勢力使用。
　　最後壹種就是質量最壹般的火藥，壹般用在工業爆破，或者煙花爆竹都能用。
　　而且由於藍田的火藥是成批量的生產，所以把成本壓縮的極低，甚至能達到大明生產火藥成本的三分之壹，而大明火藥的售價卻很高，原材料也很高，原材料的占比能達到成品火藥的百分八十，如此壹來，李朝生就算以洛陽火藥廠的原料價售賣，藍田也是有很好利潤空間的。
　　並且這樣做的終極目的也能達到，那終極目的是什麽呢？毫無疑問，擠垮大明自己的火藥廠，壟斷這戰爭物資。
　　很幸運，李朝生做到了，現在整個中原地區，西南地區，甚至是北方，大部分火藥廠都被藍田擊垮了，藍田每年賣火藥就能解決大約十分之壹的財政缺口。
　　並且這還是捎帶手的事情，藍田並不指望靠這個掙錢，藍田真正要達到的是戰略目的，讓大明失去大規模制造火藥的能力。
　　就像今日之洛陽，妳就算有火藥工廠，照樣生產不出來火藥，不要覺得李朝生心思歹毒，沒辦法，大亂之世，不搞點手段都不知道自己咋死的。
　　而像軍工廠，火藥工廠，這些都是李朝生統壹天下的變數，因此能控制就盡量控制起來。
　　劉澤清坐在城墻之上感嘆，藍田李朝生真是個狠人啊，兩年前就開始布局，今日壹收網，就給自己帶來如此大的損失，大名鼎鼎的洛陽火藥廠竟然被他直接搞廢了，好，好啊。
　　劉澤清想著擡頭正好看見躲在遠處鬼鬼祟祟的副將，副將怕劉澤清沒消氣，時刻關註這這邊的情況，果不然，等到劉澤清緩過勁來，第壹個看的就是自己。
　　劉澤清看著副將，心中火氣還沒有消散，對著副將揮了揮手：“妳過來。”
　　副將見狀立刻屁顛屁顛的跑過來。
　　“總兵大人，您消氣了。”
　　“還沒有。”
　　劉澤清冷冰冰的回答道，聞聽此言，副將道：“明白，明白，要不我我先回避壹下，等您消氣了，我再來伺候您？”
　　劉澤清聞言冷冷的看著副將道：“那我還是換壹個副將比較好。”
　　副將立刻閉嘴了，領導發脾氣的時候妳躲的遠遠的，生怕波及到自己，那領導想要提拔用人的時候，妳也別往前湊合，因為領導跟妳不熟。
　　跟過領導的都知道，領導平日子裏，來了脾氣，願意訓妳兩句的，那是領導沒把妳當外人，如果有機會，他會願意提拔妳的。
　　可是如果領導平常日子對妳客客氣氣的，兩種情況，壹種是妳後臺比較硬，領導也要看著妳的臉色行事，壹種就是領導徹底把妳當成外人，不與妳交心了，這樣將來提拔肯定沒有妳，當然也有好處，那就是他平時也不會煩妳。
　　有利有弊，就看自己如何選擇了。
　　副將明顯是想要繼續進步的，因此還不敢得罪領導，所以要面帶笑容的過來接受劉澤清的批評，劉澤清看了副將壹眼，也不想跟副將繼續計較下去了，於是開口道：“剛才話說了壹半，箭矢與火藥現在想要補充有些來不及了，不過就算杯水車薪，咱們也不能放棄，城內能做箭桿的樹，該砍還得砍，洛陽火藥廠能制造出壹斤火藥，他還要制造，不能因為生產慢，就徹底不生產了。”
　　“是是，大人，我明白。”
　　“嗯，火藥與箭矢就這樣了，那麽除了這兩樣之外，守城的滾木礌石，還有金汁都很有用，對於這兩樣東西，咱們還是有辦法補充的，妳看見這洛陽城根底下的民房了嗎？下次闖賊來了，沒有滾石檑木，就把這片民房拆了，這樣石頭，木頭的不都有了嗎？”
　　劉澤清指了指洛陽城根底下的房子，這不是縣城的滾石檑木嗎？
　　副將聞言有些為難道：“總兵大人，這拆民房，恐怕會惹惱百姓，產生民怨啊？”
　　“民怨？哈哈哈……若是洛陽城保不住，咱們的腦袋都要搬家，命都沒了，還怕個球民怨。這件事妳去辦，但凡有敢抵抗者，壹律按照暴民處理，可就地格殺。”
　　“是，卑職明白了。”
　　副將立刻應道，劉澤清眼睛看著下面的戰場道：“是不是覺得我心狠，沒辦法，這場仗輸了，咱們命都不保，若是心再狠不下來，那就等死吧。”
　　聽了這話副將不言語了，半天劉澤清道：“至於金汁好辦，明天就動員城內百姓，每人每戶必須向咱們捐獻兩桶金汁，這洛陽城幾十萬百姓，別的不說，壹人壹天現拉壹泡，也夠闖賊喝壹壺得了。”
　　“明白，不過大人，這每家每戶兩桶金汁倒是好辦，可是他們送來，咱們放哪啊？”
　　副將看著劉澤清問道，劉澤清聞言壹楞，緊跟著指著洛陽城根道：“就在這城根地下給我挖兩個大糞坑，所有金汁全部倒在裏面，方便咱們守城之用。”
　　“啊？”
　　“有問題？”
　　劉澤清看向副將，副將連連搖頭：“沒，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