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我張好古只有公心，沒有私心！

　　“老葉，妳要離開，我自然是要送送妳的，說實話，若非是老葉妳，這朝廷的新政，也未必就能持續下去！”
　　張好古面帶微笑的看著葉向高：“妳我雖說政見不合，但是，老葉，妳人還是不錯的，最起碼，妳還是做到了公事最大！”
　　壹邊說著，張好古給葉向高倒了壹杯茶，笑吟吟的開口道：“回家之後準備做什麽？”
　　“教書育人吧！”葉向高接過了茶杯道：“如今我歲數大了，回鄉之後，只想安度晚年，這幾個不成器的兒子，讓他們也安分守己壹些！”
　　“教書育人倒是很不錯，只是，老葉妳還是要好好的約束自己的兒子！”張好古微笑道：“千萬不要對抗國法，這上上下下多少雙眼睛都在盯著呢！”
　　“老夫自會約束！”葉向高地點點頭：“只是，寶瑞，妳也要多多保重才是！”
　　“自然！”張好古點點頭。
　　而後，雙方卻是進入了長期的沈默。
　　“寶瑞！”
　　許久，葉向高緩緩的開口道：“我也有壹個問題！”
　　“但說無妨！”張好古笑道。
　　“妳，如何看待張居正？”
　　葉向高沈思了壹下，索性直截了當的開口道：“昔年，張居正也是跟寶瑞妳壹般，主持變法，執行新政，可是到頭來，又是何等下場？”
　　張好古沈吟了壹下，道：“張公千古！”
　　“他死後，子嗣後代，哪壹個有好下場？他執行新政，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多少人，恨不得生啖其肉，他死後，差點被開館鞭屍，兩個兒子壹個被活活餓死，寶瑞！”
　　葉向高目光灼灼的看著張好古：“妳如今看似威風八面，執行新政，增加了朝廷的收入，可是妳，比起當年的張居正也是不遑多讓，妳得罪的不僅僅只是我們東林黨，還有齊黨，楚黨，浙黨，妳攤丁入畝，攤的是誰的地？瓜分的又是誰的土地？”
　　“現在皇上支持妳，可是他終究還是皇上，寶瑞，若是上次皇上被朱國禎毒殺，妳現在的下場又是如何？”
　　張好古反倒是沈默了，他看了壹眼葉向高，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總不能說，自己要麽造反，要麽就以朱由檢年齡太小不能親自理政為借口，直接獨攬大權吧？
　　當然，若真是到了那個時候。
　　葉向高這群人，有壹個算壹個，都是屬於被張好古給清理的對象。
　　廣寧之戰也會被張好古給提前引爆。
　　拿著朱由檢控制朝堂，再來過上個三五年的時間，自己手裏有有兵有糧，那個時候，北伐毆打女真人，南下消滅這群大地主都不是問題。
　　坐以待斃，不是他的風格。
　　葉向高哪裏知道張好古心裏頭的想法，頓了頓繼續道：“寶瑞，這大明朝並不是只有妳壹個聰明人，朝廷的弊端，他們也不是看不到，只是下場如何？”
　　“新政，是要得罪人的，也許妳活著如日中天，也許現在皇上支持妳，可是將來呢？”
　　“老葉，妳說的也不錯！”張好古笑了笑，繼續道：“只是，我不忍心！”
　　“不忍心？”葉向高微微壹楞。
　　“我不忍心看到嗷嗷待哺的百姓，我不忍心看到壹場災難，他們就要賣兒賣女，我更不忍心看到他他們凍死在大雪之中！”
　　張好古擡頭看著葉向高：“因為我的良知不允許我這麽做，壹場災難下來，百姓失去了土地，壹個白面饅頭就能換壹畝地，請問，這合理嗎？這不合理，他麽妳為什麽會饑餓，他們為什麽要凍死在大雪之中？”
　　葉向高暗暗的吸了壹口氣。
　　張好古道：“就是朝堂的老爺們，他們持有了大量的土地，不繳納賦稅，他們高高在上的去隨意的淩辱任何壹個百姓，這對麽？妳們口口聲聲的說，為了天下蒼生，為了天下百姓，可是這天下蒼生又要過什麽樣的生活？”
　　“老葉，妳覺得自己很慘麽？妳還能回家教書，妳還有自己的名氣，妳去教書育人，還是有士紳員願意給妳錢，然後繼續科舉，繼續當官，繼續去欺壓百姓，可是，那些餓死的百姓呢？他們永遠都發不出聲音了，這公平麽？這合理麽？”
　　此時此刻，張好古也是把自己心中積累的情緒全都傾訴出來了。
　　雖然是政敵，但是，張好古還真是有壹種把自己的理念和政治抱負全都傾訴出來的沖動。
　　“沒有人天生下賤，也沒有人就應該來承擔這種不公平！”
　　張好古看著葉向高，道：“我當然可以學習妳，我也可以明哲保身，和光同塵，但是，抱歉，我做不到，天下百姓流離失所，因為什麽，因為妳們，妳們貪得無厭，妳們敲骨吸髓，然後妳們還要優雅的摸壹摸嘴唇，說呸，下賤！”
　　“真正下賤的人是誰？是妳們，是妳們這些口口聲聲為了天下蒼生的賤人！”
　　“我張好古從來都不會考慮自己的生前身後名，我若是真的在乎這些東西，我也不會堅持新政了，如今我已經得罪了士紳，得罪了勛貴，得罪了妳們東林黨，但是，那又如何？我已壹條路走到黑了！”
　　葉向高沈默了，壹時之間，竟是感覺自己的明哲保身，和光同塵都是如此的可笑，似乎，自己年少的時候也是有這般理想和抱負。
　　只是到了自己這個歲數，竟是把自己當初的理想全都餵了狗。
　　“我張好古，沒有私心，我不求青史留名，也不求萬貫家產，富貴子孫，我只有壹顆公心，江山社稷，天下蒼生！”
　　說到這裏，張好古笑了壹下：“老葉，妳也不必擔心我的，放心好了，我會比妳們更卑鄙，更無恥，更加的殘忍，因為我知道，我做的是對的，從前的勝利者是妳們，妳們可以肆無忌憚的說，唯上智與下愚不移，而我，就會把妳們壹個壹個的揪出來，釘在這個恥辱的柱子上，千秋之後，告訴每壹個人，看，他們是蛀蟲，是貪官，是狗官！”
　　“我張好古只有公心，沒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