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能言善辯，巧言哄騙

　　淩雲破在族地裏轉了幾圈，結識了許多朱鳥修士。
　　他能言善辯，巧舌如簧，無論對方是幼童、青年還是老婦，他都能說上幾句好聽話，迅速將關系從陌生拉近到熟識。
　　與此同時，他和族人們的對話，也被暗中事無巨細地記錄下來，呈報到族長和兩位長老的桌前。
　　“族學教育？他問這個幹什麽？”看見壹個個單純的族人，在鳳九的巧妙盤問下，紛紛傻乎乎地透露老底，族長感覺自己有些掛不住面子。
　　太丟人了。
　　如今的朱鳥壹族，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的族學教育。
　　鎖妖塔隔絕內外，別說經卷玉簡，連尋常紙張都難以弄到。
　　加上塔內妖族本身競爭激烈，時不時又有試煉的蜀山門人殺將進來，導致族裏幾次文化傳承斷代之後，就沒剩下多少有用的資料了。
　　“基本可以排除天南徐家的可能性。”旁邊的長老說道。
　　情報可以竊取，身份可以偽裝，但思維模式卻很難模仿……甚至無法互相理解。
　　人族占據廣袤神州，數量幾乎源源不絕，因此不會關心今年的新生兒數量是多還是少。
　　九州大地人才輩出，揀其優秀納入門墻，因此也不會關心孩童教育的質量是好還是壞。
　　但妖族並非如此。
　　單論妖族數量，甚至還要遠在人族之上。但不同種族之間仇怨太多，根本無法聯合，單拎出來就是被人族吊打的份。
　　東皇界便是最好的例子：明明大家都是被人族驅趕至此的，這麽多年下來也不想反攻人界，只想互相內卷廝殺……正因為如此，他們對壹族的新生兒數量和族學教育非常敏感，因為這決定了壹族未來能有多少個化形修士，多少個妖王，以及會不會有老祖。
　　首先排除這鳳九是人類奸細的可能。
　　那麽，對方究竟是什麽來頭，才會對塔內朱鳥壹族的基礎情況如此感興趣呢？
　　“要不，直接讓老祖來問他？”有長老提出建議。
　　族地之中，淩雲破還在和朱鳥們聊天，稍微有些頭疼。
　　這些羽族修士太能說了，聲音都是又尖又快，停不下來，攪得腦仁疼。
　　“鳳九鳳九！”有壹只小雛鳥試圖爬到他的膝蓋上，“妳是我的小舅舅嗎？我媽媽叫鳳四……”
　　鳳四太太在旁邊靦腆地笑著，似乎很喜歡看到女兒和這個“外鄉人”親近。
　　淩雲破將她抱下來，她又爬上去，弄得淩雲破不勝其煩，只能溫和地跟鳳四商量：
　　“……太太，我覺得小孩子還是不要亂爬，妳也不想妳的女兒摔傷擦傷吧？”
　　“唉呀，我的女兒很喜歡妳呢。”鳳四太太不僅不擔心，反而給他拋了個媚眼，“看來鳳九可以當好爸爸哦～”
　　不要這樣啊太太，妳的丈夫還在後面的人群裏吧！
　　“鳳九，跟我過來壹下，族長要見妳。”好在親大舅鳳壹終於現身，將外甥女從淩雲破腿上抱了下來。
　　淩雲破跟著他來到扶桑木下方，就看見族長和兩位長老都等在此處。
　　“這次要見誰，妳心裏應該有數吧？”待鳳壹離去後，族長語氣幽幽地問。
　　淩雲破見他表情嚴肅，眼神裏有種“小樣兒我看透妳了”的感覺，便也立刻擺開演技，淡淡道：
　　“嗯，那就勞煩各位帶路。”
　　眾人走入扶桑木的樹體之內，沿著臺階盤旋而下，終於來到深處的壹個小房間裏。
　　只見房間內部，壹個年邁清矍的老者正在打坐，衣著單薄而簡陋。
　　淩雲破只看了他壹眼，便曉得這位肯定是朱鳥壹族的老祖了。
　　妖魔實行宗族文化，壹族之中最大的便是仙階老祖。
　　在鎖妖塔之中，大部分族群都沒有老祖。
　　但能擁有三位數的化形修士的族群，在鎖妖塔裏是數壹數二的強宗，根本不可能沒有老祖。
　　妖族老祖之中也是有強有弱：強的如應龍，基本上就是大羅金仙的水準；弱的大概和地仙差不多。
　　而眼前這位朱鳥老祖，昆侖鏡給出的回答是，差不多是金仙的境界。
　　“妳就是鳳九？”朱鳥老祖睜開眼睛，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是我。”淩雲破點頭說道。
　　“為何來鎖妖塔之中？”朱鳥老祖緩緩問道。
　　“塗山君來得，為何我來不得？”淩雲破反問他道，“我們朱鳥壹族統治南州，難道還不如西州的青丘天狐能耐？”
　　朱鳥老祖聞言沈吟，隨後便緩緩笑了起來：
　　“如妳所見，如今我們族群裏已是雕敝不堪。”
　　“新生兒數量還算健康，但族學教育近似於無，不少族人連血脈神通都難以施展，只能憑借利爪和尖喙搏殺。”
　　“此方秘境之中，每過三十九個輪轉，便會和其他秘境交錯打通，兩邊族群即可向對面發起征戰。”
　　“這是蜀山針對我們，采用的光明正大的內耗之策，但我們別無選擇……不去侵略別族壯大自身，別族就會來侵略我們。”
　　淩雲破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我羽族強在機動性，以鎖妖塔裏的戰爭形式而言，倘若選擇困守老巢，開局就等於輸了壹半。”
　　“唯有選擇主動進攻對手，將戰線向前推進，才能拉出足夠的戰略縱深。”
　　“看來妳並不是普通的羽族修士。”朱鳥老祖淡淡笑道，“族裏的意思是什麽？”
　　淩雲破從容答道：
　　“族裏沒什麽意思，只是因為之前塗山君暗助蛟龍壹族之事，有長老在族會上提了幾句。”
　　朱鳥老祖默默聽完，很快便腦補還原了事實真相：
　　塗山君之前幫助蛟龍壹族，從鎖妖塔中脫困出來。
　　消息傳到東皇界的朱鳥本族後，估計是有長老提出：“我們也有族人陷在鎖妖塔裏，是否可以派人去援助他們？”
　　理所當然，這個拍腦袋的提議遭到了冷場，畢竟反攻人界根本不現實，塔裏的朱鳥壹族也不可能逃回來，又何必往這方面投入資源？
　　蛟龍壹族的暴亂失敗，便證明蜀山此時氣數依舊未盡。大家都是很現實的，壹分錢也得掰成兩半花，只能再苦壹苦鎖妖塔裏被囚的同胞了。
　　而這位鳳九的背後，無疑站著某個對鎖妖塔內的族人抱有同情的長老。
　　至於是誰，先不要多問，先看能不能拿到好處。
　　“我們能提供的不多。”朱鳥老祖長長吐出濁氣，“使者能為我們提供什麽？”
　　“功法。”淩雲破低聲說道，“傳承不可斷。”
　　功法……呵，我早該想到的。
　　朱鳥老祖心裏了然：若是什麽丹藥、法器，那全都是修道資源，不可能施舍出去的。
　　唯有血脈功法，拿玉簡復制壹份就好了，根本不需要什麽成本。
　　然而，咱們族群現在最缺的，恰恰就是這些功法……
　　別說族人了，連他這個出生於鎖妖塔裏，獨自修煉到仙階的朱鳥老祖，就因為缺乏功法傳承的緣故，對血脈神通法術的掌握，估計還不如本族來的這位使者呢！
　　“長輩的意思。”淩雲破突然說道，“先看族裏能不能在鎖妖塔裏立足。”
　　言下之意，便是投資也要看對應的潛力。
　　如果鎖妖塔裏的朱鳥分家，連老祖境界的修士都沒有，那什麽時候被其他族群滅了也說不定，就不需要施舍資源了。
　　“使者是要什麽證明？”朱鳥老祖微微壹笑。
　　“九轉朱鳳丹。”淩雲破沈聲說道。
　　“取我的壹根羽毛，亦能作為證明。”朱鳥老祖試圖討價還價。
　　九轉朱鳳丹，他身為老祖雖然能煉，但產量卻是不高，拿出去做證明有些心疼。
　　“唯九轉朱鳳丹，天南徐家絕無可能擁有。”淩雲破語氣強硬。
　　呵，天南徐家……朱鳥老祖幽幽壹嘆。
　　明面上，是東皇界的本家擔心使者和天南徐家有勾連，從徐家那裏取了鳳凰遺留之物，回去謊稱鎖妖塔裏的分家還在。
　　實際上，就是這位鳳九背後的長老，想要用這些沒有成本的功法，多貪壹枚九轉朱鳳丹，因此隨便找了借口而已。
　　思及至此，朱鳥老祖便從懷裏，掏出壹個木制的小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