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傳統話術對他無效

　　接下來，除了淩雲破以外，其他人都輪番上場。
　　每當壹人談判失敗，空手歸來，關家老祖便要拉著對方，讓他交代跟歐陽昭講了什麽，對方是如何回應的。
　　然後和眾人討論分析，以上反映了歐陽昭的什麽性格特點，等等。
　　淩雲破仔細聽著，暗自吐槽：這不是搞刑偵用的心理畫像嗎？
　　好家夥，仗著歐陽昭被羈押此處，用無限多的樣本去試探是吧？
　　不過他也知道，關家老祖這是將此行的全部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身上——這是要用其他人的失敗經驗為自己鋪路！
　　因此，淩雲破也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去對待，默默記下眾人的討論結果。
　　從上次的黃粱夢境來看，歐陽昭和妻子陰小景恩愛非常。
　　然而，歐陽昭對外人的態度，卻是帶著叛逆和憤世嫉俗的態度。
　　林斷山勸說他以人族大義為重，交還太陽真昧劍，他完全不理睬。
　　段分海以自己入道之前，全家被殺的事例來勸說，結果換來了對方壹句“連妻子都保不住，廢物”的評價。
　　關山月騙他說“自己有喜歡的人”，結果被他識破，再也沒有回應。
　　最離譜的是安知素，她過去痛斥歐陽昭壹開始沒有認清陰小景“並非人類”“而是妖魔”的事實，“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乃是“咎由自取”。
　　發現自己鑄成大錯，居然和妻子叛逃（而不是先找師父分說清楚），還帶走了太陰太陽雙劍，屬實錯上加錯。
　　然後話音壹轉，說妳獨自在東皇界門處戰死，讓妳妻子在妖界舉目無親，孩子生下來沒有父親，簡直薄情寡義之輩。
　　總而言之，妳這壹生是“私情有虧”，“大義不保”，簡直失敗中的失敗！
　　歐陽昭被她怒斥半天，壹個字都說不出來，最後才憋出個“妳說得對”，然後就不響了。
　　關家老祖給安師姐的發言大加贊賞，因為這是他第壹次見到有人將歐陽昭說得破防……
　　“妳首先要清楚。”關家老祖說道，“我們對歐陽昭的試探，從以前至今累計起碼上萬次了，因此壹般話術對他根本無用。”
　　“要讓他露出破綻，妳必須出奇制勝，第壹時間就要引起他的興趣。”
　　“其次，他這個人性格是有點叛逆的。”
　　“妳好言好語勸說，他未必會理妳；妳直接罵他，他反而能聽進去。”
　　“可以試試激怒他，但不要用種族大義那壹套，他估計早就聽到麻木了。”
　　“試試從其他角度進行批判，比如沒能力保護妻女，比如對不起養育他的師父等等，盡量體現關懷和人情味……”
　　他劈裏啪啦說了壹堆，淩雲破全都認真記下。
　　“……但是呢。”關家老祖話鋒壹轉，“妳也不能機械背誦，死板聊天。”
　　“他現在是什麽狀態，聽了妳的話以後是什麽反應，沒有任何人能完美預測，只有妳自己可以做出最好的應對。”
　　“如果最後成功讓他開出條件，我這裏有壹顆青靈神珠，乃是練就身外化身的好材料，便作為獎勵給妳了。”關家老祖最後拋出重賞激勵。
　　青靈神珠！身外化身！淩雲破驚愕莫名。
　　將這玩意寄宿在飛劍或法寶上，便能輕而易舉地指如臂使，再結合雙手禦劍術，便是壹次同禦三劍，戰鬥力何止暴增壹倍！
　　“萬壹……我是說萬壹。”關家老祖尤嫌不夠，繼續說道，“萬壹妳讓他將太陽真昧劍交出來了，我不光親手為妳煉制身外化身，還可以為妳做主去找長眉。蘇漸是長眉的親傳弟子，我就讓長眉把妳和蘇漸的關系改成代師收徒，如何？”
　　淩雲破：？？？
　　絕了！絕不出來了！
　　簡單地說，就是淩雲破原本是安知素代師收徒，拜在七殺真人蘇漸門下。
　　被關家老祖橫插壹杠子，就變成了蘇漸代師收徒，淩雲破拜在長眉仙人門下。
　　由於淩雲破原先拜師，並非蘇漸親自傳授，所以這麽改了也沒什麽太大的倫理問題。
　　師父由閉關不見人的蘇漸，變成了鎮派太上長老長眉真人，這何止是雞犬升天，簡直可以說是麻雀變大鵬，開掛開大了。
　　然而……這樣壹來，自己豈不就變成了安知素的師叔？
　　使不得使不得！輩分不同怎麽談戀愛？
　　淩雲破下意識就要婉拒，然而轉念壹想，這太陽真昧劍還是八字沒壹撇呢，現在就談條件實在太離譜了。
　　於是他便露出堅毅之色，自信說道：
　　“老祖重托，晚輩壹定拼盡全力！”
　　再看其他人，表情也從艷羨變成了驚駭。
　　如果淩雲破成了長眉仙人的親傳弟子……這蜀山得變天啊！
　　青螺峰因為蘇漸閉關而沒落下去的地位，又要重新壹飛沖天了！
　　不過大家也很快都想到，這是太陽真昧劍被淩雲破尋回的獎賞。
　　實際上哪有那麽容易？如果輕易就能做到，那過去數萬年裏，無數過來嘗試的蜀山劍仙，都是什麽傻子弱智不成？
　　“好！”關家老祖連說了三個好字，大手壹揮，“盡管放手去談，不要有壓力！”
　　於是淩雲破便在眾人的註視之下，朝著東皇界門、無邊火海的方向前行。
　　隨著越發接近太陽真火之海，周圍的樹木也完全消失了，變為幹枯的灌木和荒草。
　　繼續前行，便連灌木和荒草都沒有了，連腳下的土壤都化為了砂礫。
　　壹個巨大的石碑立在路邊，上面用古篆字刻著“東皇”二字。
　　淩雲破上去摸了壹下，有點燙手。
　　嗯？
　　這材質，和五氣朝元洞的石碑，幾乎是壹模壹樣啊？
　　淩雲破思索片刻，便問昆侖鏡和青萍劍道：
　　“阿鏡，青萍。這石碑的材質是什麽？”
　　“不知道。”昆侖鏡老實說道。
　　“不知道哦。”青萍劍也回答說道。
　　“青萍啊。”淩雲破耐心說道，“如果妳知道什麽，盡管說出來。”
　　“為什麽妳只懷疑我，不懷疑她？”青萍劍莫名其妙。
　　“因為妳的語氣有問題。”淩雲破說道。
　　“我語氣能有什麽問題！”青萍劍驚呼起來。
　　這壹人壹劍不停拌嘴，很快便越過界碑，穿過荒地，來到了壹處沸泉。
　　只見這泉眼不大，約臉盆大小，壹眼卻看不到底。
　　水面上沸騰不已，不斷冒著大大小小的泡泡，咕嚕咕嚕。
　　就是這裏了，淩雲破便在泉眼邊上站定，然後清了清嗓子。
　　“呃……”
　　他忽然有些卡殼，自己要說些什麽好呢？
　　“餵，是歐陽昭嗎？”淩雲破朝火海方向叫道。
　　對面沒有反應，似乎是對他有些無語，又像是根本不存在。
　　淩雲破深深地吸了壹口氣，感覺自己仿佛執劍人靈魂附體。
　　“我要跟末代太陽劍主說話。”他沈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