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胤礽，妳阿瑪還是愛妳的！

　　“索額圖，妳別哭了，朕還能支撐些日子。”
　　“大汗……您千萬別說這樣的話，大蒙古不能沒有您啊！”
　　看見索額圖傷心落淚的樣子，康麻子這個要死的人居然安慰起人來了，只看見他微微壹笑：“而且朕這壹世也算值了……既失了江山，又打了江山。自古以來，失江山的帝王還能另打壹副江山出來，先當亡國之君，再為開國之主的，朕是第壹人吧？”
　　索額圖聽了康熙的話，這都已經要蓋棺論定了，他心裏也又傷心又害怕，落著眼淚道：“大汗，您的英明神武堪稱千古壹帝，您絕不是什麽亡國之君……只要您好好養病，把身子骨養好了，將來壹定能帶著臣等東征北伐，再把大清江山給恢復了！”
　　“復不了啦！復不了啦！”康熙壹聽索額圖的話，眼淚也嘩啦啦地流了下了，“朕莫說將不久於人世，就算朕能長命百歲，也復不了大清朝了！朱和墭是什麽人？他雖說是明皇後裔，但大明朝的家產分毫都沒傳到他手裏面，他是起於微末而有天下的……這是漢高帝和明太祖才有的雄才大略！
　　而且朱和墭的文治又勝過漢高帝和明太祖之上太多，新大明在他手裏，那是開國既盛世！朕這些年日夜憂懼，就怕他派兵打了來奪朕的蒙古和印度江山！朕之所以得此惡疾，多半是擔驚受怕而來的！”
　　他又長嘆了壹聲，眼淚掉的更多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朕將不久於人世，可是卻放不下朕之身後……法蘭克的那個路易自比孫權，將朕比作劉備。可朕卻遠遠比不上劉備，劉備雖為漢室，但出身孤窮，顛沛流離了半生，最終開創了季漢壹朝，雖大業未成而中道崩，但卻有諸葛孔明可以托孤。可朕的孔明在哪裏？”
　　“大汗，您的阿哥個個能幹，比劉禪可強出太多了，就算朝中沒有諸葛孔明，也足以保全大蒙古的錦繡江山。況且您好好養養，興許還……”
　　康熙吃力地擺了擺手：“個個能幹才麻煩啊！大阿哥、二阿哥、四阿哥、六阿哥，還有外頭的八阿哥……他們誰不是人傑？是人傑，就不甘於人下！
　　也怪朕不好，朕因為忌憚二阿哥，這幾年給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都封了旗主王爺，還讓他們出鎮壹方。六阿哥又是印度帝國的太子，領著印八旗、回八旗的兩個鑲黃旗，蒙八旗的鑲白旗，還有他額娘的哥薩克親兵，而二阿哥又控制著儒八旗大部！朕壹死，說不定會諸王奪位，骨肉相殘，到時候壹定會給朱和墭壹鍋端，朕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索額圖心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二阿哥早就是太子，連皇上都當過了，還有老太後和孔聖公的扶植，早就養成了勢力……而且二阿哥和他身邊的那群人又沒退路，二阿哥要是倒了，他們都得跟著倒黴！可妳卻偏偏要把二阿哥拉下馬，但又害怕蒙八旗、清八旗跟著二阿哥走，於是就想出個扶植那些庶出的阿哥去管住蒙八旗、清八旗。
　　結果妳的布局還沒完成，人就不行了——現在蒙八旗、清八旗的十六個旗中只有七個旗封了旗主王爺（三阿哥、五阿哥都是二爺黨，分了儒八旗的兩個旗），即便扣除妳這個大汗親領的四個旗（兩黃旗乘二），也還有五個旗是無主的！而這些無主的旗都是傾向二阿哥的，壹旦打起來多半會站在二阿哥壹邊。加上二阿哥能夠控制的儒八旗，在蒙、清、儒的二十四個旗裏面，二阿哥那邊就有了壹十三旗，都過半了！在這麽大的優勢面前，那六個領有壹旗的阿哥會站在誰壹邊？蒙、清兩黃旗的十二個都統又會支持誰？”
　　康熙忽然喚壹聲：“索額圖！”
　　“臣在。”索額圖趕忙看著病入膏肓的康熙。
　　康熙道：“朕沒有諸葛孔明可以托孤，所以就只能請妳在朕死之後，和外頭的老八壹起打個圓場。老八人好，能在五八旗裏面和稀泥。妳呢，兩頭都能說上話……妳們壹定要想辦法在兩邊周旋，不能讓老二、老六打起來啊！”
　　說到這裏，康熙又哭起來了：“他們倆要打起來，大蒙古就沒了，朕歷盡千辛萬苦創下的這點基業就沒了！索額圖，妳可別以為老二勢力大，老六就壹定打不過他……老六那孩子是朕看著長大的，別看他喜歡唱歌跳舞，但是他性情嚴厲，思維縝密，勇敢無畏，這都是名將之資啊！
　　而且他的蒙古鑲白旗實力很強，那是吐爾扈特部的人和皈依我佛的哈薩克人、烏茲別克人組成的，很有實力……而老六又是阿玉奇汗的女婿，靠著老丈人的支持，是能牢牢控制蒙古鑲白旗的！
　　至於他額娘的哥薩克親兵就更強了……那些哥薩克可都是彼得幫著他姐姐招募來的精兵！”
　　索額圖聽了康熙的分析，也是長長壹聲嘆息。康熙的那幾個兒子的確是挺有本事的，特別是六阿哥胤衤尼，天生就是帶兵打仗的料，而且還有額娘、舅父、嶽父的幫襯，手裏已經掌握了不下兩萬人的精兵！這兩年在阿富汗高原上東征西討，專打不服，差不多已經把不服的都打服了，把波斯人都打跑了……他幾個月前從黑彼得堡路過的時候，羅剎國的彼得壹世還提出要和六爺聯手攻打波斯呢！
　　相比之下，二爺胤礽的戰績就有點拿不出手了，坐鎮上京和碎葉那麽多年，還坐擁儒八旗的精兵，還有科爾沁蒙古助陣，卻沒取得過任何可以拿出來吹噓壹下的戰績。
　　所以這兩兄弟真要打起來……還真是勝負難料！
　　而他們壹旦打出壹個曠日持久，大蒙古國還能有嗎？
　　康熙哭了壹會兒，忽然壹把拉住索額圖的手，“索額圖，朕現在只能指望妳和老八兩頭說和了……妳和老二好，妳去和老二說說，這個蒙古大汗還是給他當，北京開天府和阿姆河圍場，還有老六搶下的阿富汗高原西邊靠近波斯的地盤都讓給他。蒙八旗、清八旗中無主的五個旗也給他……這樣他就有了十三個旗的精兵，足夠南下奪取波斯了。
　　至於剩下的半個阿富汗和印度的地盤，就都給老六吧……以後老六就當印度的皇帝，老二就當哈薩克、河中、波斯的大汗。
　　索額圖，妳看這樣行嗎？”
　　行嗎？
　　索額圖心說：“好像是不大行啊！壹國二主怎麽可能不亂套？”
　　“行，壹定行！”
　　索額圖當然不敢說不行……康熙都要死的人了，還不得好好安慰他壹下？
　　康熙聞言擠出了壹絲絲的微笑：“這就好，這就好……索額圖，妳辛苦壹下，趕緊走壹趟上京城，叫老二立即到北京開天府坐鎮……等朕壹死，就讓他在北京開天府即位當蒙古大汗吧！壹定要快壹些，要不然就讓別人搶先了！”
　　康熙沒有點名“別人”是誰？但是索額圖卻知道，這別人就是六阿哥胤衤尼！胤衤尼自己能打，他的小兄弟八阿哥胤禩又是個特別會做人的，這些年利用管廣善庫的機會結了許多善緣。如果六阿哥、八阿哥搶在二阿哥之前帶兵入了北京開天府，憑著六阿哥的雷霆手段，八阿哥的施恩拉攏，北京府周圍無主的五個旗就有可能倒向六阿哥。而鎮守北京的大阿哥，也有可能會站在六阿哥壹邊。
　　到了那時，二阿哥再想要當蒙古大汗，那可就得和六阿哥硬碰硬幹壹架了。
　　大概是想到自己壹死，兒子們就要自相殘殺，康熙又開始流淚了。
　　“大汗，您……”索額圖似乎還想說幾句寬慰康熙的話，但是話到嘴邊卻吐不出來，只剩下老淚縱橫了。他可是看著康熙長大的，又是康熙的心腹和外戚，過去壹塊兒鬥鰲拜、鬥三藩、鬥大明的經歷，現在都壹壹浮現，叫他如何不傷心？
　　康熙這時候嘆了口氣，用有氣無力的聲音說：“索額圖，妳見著胤礽就和他說，朕過去是有不少地方對不住他，現在也不能把全部的大蒙古江山都傳給他……但朕終究是他的阿瑪，是愛他的。六阿哥是他的親兄弟，只要他和六阿哥能和睦相處，大蒙古就能維持下去！”
　　說著話，他又將壹本大概是遺詔的折子遞給索額圖，然後吃力地擺擺手：“索額圖，快去吧……朕捱不了多久了！”
　　索額圖只得應了壹聲，雙手接過遺詔，然後壹言不發的轉身出了馬車，跨上馬背，三步壹回頭，依依不舍地離開。而就在索額圖慢悠悠離開的時候，他又看見八阿哥胤禩邁步上了馬車……
　　在確定了胤禩也和自己壹樣接下了傳達遺詔的差遣，索額圖可就不敢耽擱了……誰知道胤禩會和胤衤尼說什麽？那個胤禩雖然是好人，但他打小就是胤衤尼的跟屁蟲！
　　另外，胤禩還是坐鎮北京的大阿哥胤禔的好兄弟——胤禩的母親出身卑微，又不怎麽得寵，康熙根本看不上她。所以胤禩是由胤禔的親媽拉扯長大的！
　　所以索額圖那是半刻都不敢耽擱，得了康熙的旨意後，立即就招呼了十幾個孔武有力的家人，又準備好了幾十匹折耳良馬，當天就快馬加鞭的往上京齊天府而去，壹路風餐露宿，不敢有半點耽擱，終於在半個月後趕到了大蒙古的上京齊天府，還在胤礽的大清宮裏面見到了壹身皇帝打扮的西清大王。
　　見面之後，風塵仆仆的索額圖就壹邊哭壹邊把康熙快不行了的“喜訊”報給了胤礽：“大，皇上，皇上，大汗快不行了！嗚嗚嗚……”
　　胤礽其實並不怎麽待見這個索額圖——他是叛徒啊！好好的鐵桿二爺黨，非得投靠索非亞皇後，成了六爺黨的人。這種老二五仔，胤礽怎麽可能看得上？
　　可是今天索額圖帶來的卻是壹個胤礽盼了不知道多久的好消息！
　　康熙那個不孝之爹，終於要不行了！
　　“這，這是真的？”雖然早就聽說了康熙身體欠佳，人瘦得厲害，特別是這兩三個月間又突然消瘦了不少……但現在聽到康熙要死了的消息，胤礽還是難以抑制激動的心情。
　　索額圖點點頭：“不行了，人都瘦得脫了形！而且太醫還隔著他的肚子摸到了壹個瘤子……這可是不治之癥啊！”
　　說著話，索額圖就將康熙的遺詔遞給了胤礽：“皇上，大汗讓您趕緊去北京坐鎮，等他壹賓天，就馬上在北京即位當蒙古大汗！”
　　“是嗎？”胤礽讓左右把康熙的遺詔拿了來，展開來壹邊看，壹邊還有點拿捏不定，“他真舍得把汗王傳給朕了？”
　　索額圖急忙道：“皇上，您這是哪裏話來？大汗早就開了庫裏臺大會定下您的儲位……大蒙古的新汗只能是您啊！”
　　“老六呢？”胤礽壹邊不懷好意地看著索額圖，壹邊問，“那可是他的至愛之子！”
　　“皇上，”索額圖道，“大汗想讓六爺當印度皇帝，同時把大蒙古汗傳給您……雖說是壹國二主，但是……”他跺了跺腳，“但是您如果不抓緊壹點，早早的把北京城拿在手裏，而是讓六爺搶了先機，這個蒙古汗位歸誰就不好說了！”
　　“哼！”胤礽當時就怒了，“老六憑什麽和朕爭？朕是大清皇帝，清八旗本來就是朕的！”
　　“皇上……您可別忘了六爺有錢！六爺有的是銀子，要是敞開了收買，砸個壹億銀盧比都不是問題！到時候北京城周圍的那些清八旗、蒙八旗的人會聽誰的？”
　　索額圖這麽壹說，胤礽也有點急了。沒有錢是他最大的軟肋，儒八旗固然是他的死黨，有錢沒錢都得跟著幹！但是清八旗、蒙八旗不壹定啊！誰都和銀盧比沒仇。只要老六舍得出血本，那幫人沒準都給收買了！
　　不過胤礽也沒有馬上答應索額圖，因為他還得和底下人好好商量壹下……萬壹這是那個不孝之爹的圈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