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如果金兵不肯退走呢？

　　“金賊壹日百裏而來，不日就會兵臨黃河北岸，而黃河又早就封凍成了平地，根本擋不住敵人。所以開封在下個月中旬前後就會被困……最終能否守住，壹看朝廷是否堅定；二看我等在河北斷敵後路是否成功。所以咱們應該抓緊壹點，盡快出發，爭取早日過河，也好早些收攏河北壯士！”
　　就在“東華門之變”後的第五日的傍晚，趙楷在自己的王府當中，對著幾個手下，侃侃而談著自己的想法。
　　這次宋朝朝廷的效率出奇的高，在“東華門之變”的第三日，就將拜鄆王趙楷為河北兵馬元帥並節制河北諸軍、河北各州府、河北東西兩路安撫使司、河北轉運使司，有便宜行事之權的詔書明發天下。
　　同時發出的，還有另外兩封大詔。
　　壹是在東京開封府設立天子親征行營，並且任命李綱為尚書右丞兼行營使，童貫、高俅、劉延慶為副使的大詔。
　　二是號召天下豪傑之士和各地州府發兵勤王的大詔。看來官家趙佶想要擺出壹個合天下之力保衛東京開封府、保衛大宋江山的姿態。
　　除了這三份明發的大詔之外，趙楷還拿到了壹封不能公開的密詔，密詔的內容是關於求和的。趙佶命令趙楷過河之後，就設法聯絡金人的統帥，尋求和談的可能，並且許了最多三百萬歲幣和割讓燕山壹府的條件。而且還允許趙楷預付壹年的歲幣共三百萬銀、錢、絹帛給金人……和談的條件雖然優厚，但是趙楷卻壓根沒想過議和。
　　又隔壹日，整整三百三十萬銀、錢、絹帛，就被壹箱箱的運到了趙楷的王府……比他當日向趙佶索要的數目還多出三十萬貫錢，而這三十萬是趙佶對兒子趙楷的犒賞。據護送這筆銀、錢、絹帛過來的梁師成說，多出來的錢是用來打通求和之路的，也就是送給金軍的統帥，考慮的還真是周到啊！
　　這筆財貨的數目太大，王府的賬房和新成立的長史司忙活到今天下午，才把它們點驗完畢，壹壹裝車。
　　趙楷想到這些財貨，就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掃了眼王府大堂上的幾個手下。老將軍何灌和他的兩個兒子、狗頭軍師陳記、心腹爪牙黃無忌、密探頭子王曉德、大奸臣秦檜、勝捷軍過來的騎將向克，還有壹個隱約記得是個抗金名將（也許是記錯了，也許是同名同姓）的劉锜，全都濟濟壹堂。
　　這九個人，現在就夠成了趙楷最核心的班底……只是這九個人中的大部分，都是被逼無奈跟著趙楷的。
　　何灌父子被趙楷脅迫著帶兵入宮，也就給自己貼上了鄆王死黨的標簽！所以不得不跟著走了，不僅他們仨要跟著，連他們的家眷也都搬進了鄆王府，等著和趙楷壹起出發。
　　陳記、王曉德倒是死黨，但現在都有些憂色——兩人都認為趙楷在前天的宮變之中，應該趁亂拿下皇位，而不是選擇出鎮河北。
　　雖然官家趙佶現在非常倚重趙楷，也沒膽量破壞東京城內“父子君臣，同心抗金”的團結氣氛。但是金兵退走以後呢？最是無情帝王家啊！試問哪個帝王能容下壹個會帶兵逼宮的兒子？
　　黃無忌和向克這兩個哼哈二將也是趙楷的鐵桿，不過他們倆卻是樂呵呵的，似乎壹點不擔心趙楷在金兵退走以後失寵……因為他們倆都是真打過仗的，特別帶著壹千勝捷軍騎兵回到趙楷麾下，有“向壹刀”之稱的向克向南開更是跟著童貫見識過金兵的悍勇。所以他們倆根本不相信宋朝可以很快拿到壹個“澶淵之盟”，宋金戰爭有的好打了。
　　鄆王只要牢牢抓住軍隊，壹個割據壹方的藩王還怕沒有嗎？而且官家和太子的慫樣他們都已經知道了……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而秦檜和劉锜則有點不甘心上賊船的意思……秦檜迫於趙佶的壓力，不得不硬著頭皮成了鄆王府的長史。而劉锜則是恩主高俅發了話，讓他“看著點”趙楷，這才不得不到趙楷身邊。
　　趙楷說著話，就瞄了向克壹眼。
　　向克和黃無忌壹樣，都是隴西男兒。區別只是黃無忌是西軍世家的邊角，母親是麟州楊家的女兒，父親則是壹方土豪。而向克是真正出自行伍的虎將，黃面虬髯，身長力大，勇猛無雙，特別善使長刀，所以要向壹刀的渾號。這次他是帶著麾下的壹千勝捷軍騎兵到趙楷這邊來的。
　　“大王……”向克明白趙楷的意思，開口道，“勝捷軍是媼相用重金餵出來的精兵，向來是認錢不認人。他們在童太師那裏拿慣了雙份錢糧衣物，大王只要繼續給他們發雙份，再發壹筆例物就是了。”
　　所謂例物就是安家費的意思，北宋軍隊的士兵都是雇來的，拿錢打仗，見錢眼開，招刺（招兵）的時候得給招刺例物，開拔的時候得給開拔例物，上陣的時候當然也得給例物。
　　壹般來說，開拔例物就是平均壹人十貫，勝捷軍是精兵，當然得多給壹些。
　　“勝捷、親從、親事、侍衛步軍、牟駝岡的馬伕，都按照禁軍上兵發雙份錢糧衣物，”趙楷道，“開拔物例給二十貫！”
　　“大王，給多了。”王府長史秦檜插話道，“現在府中的金、銀、錢、布絹等財物，加在壹起只有約三十三萬貫。如果要給三千兵士壹人發二十貫，壹次就支出六萬貫。禁軍上兵的雙份錢糧衣物每年至少得支持六十貫，三千人就是十八萬貫……另外還有七千匹馬需要養活（除了天駟監撥給趙楷的五千匹馬，向克的騎兵還帶來了壹千多匹馬，趙楷的親從武士和他的王府中也有馬），壹年下來也得開支不少。大王的家底恐怕支撐不了壹年啊！”
　　這個秦檜雖然是奸臣，而且還很不情願到王府當官，但是這家夥辦事效率倒是挺高，剛剛上任，就已經摸清了趙楷的家底——原來趙楷也是個貪官！家裏面光是金、銀、錢、布絹這些財物（不包括朱鳳英的陪嫁和私房）加壹塊就有四十多萬！如果再算上古玩字畫，土地房產這些個，恐怕壹百萬貫都不止！
　　以趙楷的俸祿和公使用錢，即便不吃不用，這些年也不可能攢出那麽多的錢財！
　　可見趙楷在提舉皇城司任上可是撈了不少……
　　不過即使趙楷能撈錢，也很難支撐壹支軍隊的花銷。
　　“不是還有官家從內藏庫中撥出的三百三十萬財貨？”趙楷笑著，“而且河北轉運使也歸本王節制，轉運使司庫中怎麽都有個上百萬積攢吧？”
　　“這……”秦檜壹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說吧，”趙楷皮笑肉不笑道，“長史是孤所倚仗的文臣，有什麽不能說的？”
　　秦檜聞言卻想：這位大王為什麽那麽看重我？難道是因為我的文章做得好，字兒也寫得漂亮？唉，就不知道這份看重最後是福是禍了。
　　想到這裏，秦檜壹咬牙，就跟趙楷說出了心中所擔憂之事，“大王，那臣就直言了。河北運使畢竟是朝廷的大臣，不是大王的家臣。而大王壹旦離開東京，就，就是壹方藩王了！而本朝素來是忌憚藩鎮的……”
　　趙楷笑道：“長史放心，只要孤王可以哄退了金兵，我父皇壹定會立我為儲君的。而且河北轉運使蔡懋是聰明人，壹直都是支持孤王的。有他在，自可事半功倍。”
　　趙楷可不是孤家寡人，他覬覦儲位那麽多年，又得到趙佶的支持，當然有自己的壹幫人。陳記、黃無忌、向克、王曉德等人只是最核心的心腹。在他們外圍還有壹大群的支持者，包括西府大相公領樞密院事蔡攸，掌握兵權二十年的媼相童貫，還有那位因為家裏的柱子長了白蘑菇（玉芝，據說是祥瑞）而被趙佶罷官的前任太宰王黼，都是趙楷的支持者。而河北轉運使、判大名府事的蔡懋雖然不是趙楷的死黨心腹，但也是在趙楷這邊下過註的人。
　　秦檜輕輕點頭，眉頭皺得更緊了，“如果大王真能退了金賊，官家自然會倚重大王，可如果金兵不肯退走呢？”
　　是啊！
　　金兵不肯退走，最後又把趙佶、趙桓給逮走了可怎麽辦？趙楷嘆了口氣，也不言語了……
　　想到這裏，趙楷嘆了口氣，道：“到時候再說吧……咱們接下去商量壹下出發北上的事情。童太師派人來告，他已經在牟駝岡替孤王選了5000匹良馬，其中包括100余匹種馬和2000多匹強壯的母馬，有不少還懷了馬駒，明日就會送來。壹起過來的還有幾百名善於養馬的馬伕和壹百車馬料。有了這些，咱們後天就可以出發了！”
　　“後天就走？”秦檜壹楞，“後天可是臘月三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