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鬼域，聶方，帝屍

　　陳霽和牧小小進入了鬼域。
　　這裏位於九域最下層，是傳統中輪回概念所在地，等同於地府。
　　但鬼域又與地府不同。
　　這裏沒有陰司判官，也沒有牛頭馬面，更沒有統帥鎮守地府的閻羅王——地藏王也沒有。
　　取而代之的，是壹些能修行的鬼族。
　　鬼族是種族，但九域中的生靈死後，化為鬼魂來到鬼域，如果神識能保持清醒，他們就能再次修行，也能成為鬼族壹員。
　　所以，與陳霽想象的陰冷空曠不不同，鬼域大部分區域都是城鎮眾多，魂體像人壹樣飄動，吃飯類似於吸收陰氣，若是攜帶壹些寶物，他們能更加像人。
　　“地球上也有生死輪回的概念。”
　　牧小小突然說道，目光轉向他：“而且我們這裏的話與地球幾乎相似。”
　　“然後呢？”陳霽笑道。
　　“妳不覺得巧嗎？”牧小小不滿道。
　　“……是很巧！”
　　陳霽原本不想深究的，但既然牧小小提起了，他又再壹次思考這個問題。
　　半晌後，回答她：“如果排除巧合，那地球中夏國的文化和妳們九域相似，應該是在某種影響下促成的。”
　　“……”
　　牧小小幽幽道：“說了等於白說，如果是巧合呢？”
　　陳霽啞然失笑，“巧合就是，剛好妳跟我同壹種語言，所以超時空相親才恰好搜索到了妳的世界，從而讓我跟妳聯系上，就好比武俠世界，億萬分之壹的概率讓我跟妳撞上了！”
　　牧小小下意識反駁：“我才不想跟妳這麽有緣……”
　　她閉上了嘴，又改為略帶壹些支吾的說：“是挺巧……如果存在跨越世界的某種影響力，妳認為是什麽？”
　　她現在越來越懂得橫跨兩個世界是多麽艱難的事。
　　九域億萬年，強者數不勝數，天才多如泥沙，但卻無壹人可以做到跨越虛空，探知到與九域不同的世界。
　　再強的強者，再天才的天才，也無法脫離九域。
　　除了陳霽。
　　難怪第壹枚來自地球的電子到達九域時，會讓九域天命如此激動，放出億萬光華以慶祝，仿佛九域新生！
　　“誰知道呢。”
　　陳霽手壹攤，“或許是未來的我，也或許是某位四維生命體，超越宇宙的強大存在，某尊古老神祗等等。”
　　牧小小沈默了好壹會，才向往的說道：“真想見識這樣的存在。”
　　陳霽拿出手機給她看。
　　牧小小壹下子會意過來，頓時抓狂：“我說的不是妳那個笨蛋瑪依恩！算了，快走快走，揪出那什麽林誌楊！這破事我壹點也不想費精力了！”
　　能讓堂堂女帝記住名字，林誌楊足以瞑目。
　　陳霽與她往鬼域深處走。
　　所謂深處，就是靠近歲月長河的地方。
　　九域的劃分不是壹蹴而就的，鬼域可以說是被人為創造出來，陳霽所見過壹面的輪回天尊，就為鬼域創立出過力。
　　越往鬼域深處走，陰氣就越濃郁，很快連鬼族都無法承受，陳霽在這裏看不到任何人，只有壹些孤獨的魂體往前飄。
　　“不是人人都能輪回。”
　　牧小小簡單給他解釋：“只有毅力堅定，魂體堅韌的鬼魂，才能飄過歲月長河，進入輪回中，絕大部分魂體都會被輪回之力磨滅記憶，只有極少數強大存在，能留下壹點靈光。
　　但靈光存在的同時，也會受到生命法則的侵蝕。”
　　陳霽微微點頭，他也覺得神話傳說的判官閻王不靠譜，壹個人的罪行不能簡單判定，舊時代是罪行，新時代卻不是了，判官系統很難跟上時代發展，導致錯判。
　　兩人繼續往深處走。
　　白茫茫的歲月長河前，大量魂體飄蕩著，無法度過去。
　　這是壹條埋葬著九域億萬生靈的河流。
　　陳霽舉目看去，看不到任何人，就給牧小小說了孟婆的傳說。
　　“我看過這個傳說。”
　　牧小小說道：“如果九域也有孟婆的話，那她應該是壹位修行者，從鬼魂壹生的悲歡離合中感悟，從而得到超脫。”
　　陳霽再次啞然失笑，不評價，繼續往前。
　　兩人壹起度過了白茫茫的長河，陳霽感受不到任何奇怪之處，想走就走，輕易的踏在歲月長河中，身體不受拘束。
　　反而是堂堂女帝，步履略有些艱難，偶爾會因為壹些幻象而失神。
　　陳霽就看到，歲月長河中出現壹個小山村，並幻化出壹位女性，朝著牧小小溫柔招手，讓她定住好久，才壹腳踏碎幻象。
　　“她是妳母親？”陳霽問道。
　　可惜這位沈眠十萬年的女帝並不回答他，沈默的往前走。
　　“有空去妳家鄉參觀下。”
　　陳霽又說了壹句。
　　牧小小回過頭，看了他壹眼，似乎點了點頭，但白茫茫的歲月長河中看不清楚。
　　兩人壹起踏上對岸。
　　壹位虛幻的中年男子身影出現，朝陳霽行了壹禮，並未說話，註視著陳霽，又緩緩的消失了。
　　是輪回尊者，陳霽見過他壹面。
　　等等，先前那位來通風報信的人，應該也是他派來的吧？
　　否則還真沒幾人能渡過歲月長河來到彼岸！
　　“不去管他。”
　　牧小小壹點也不意外，壹步步往前走：“有記載說幽冥大帝被殺死後，屍體被葬在彼岸，我們去看壹眼。”
　　她走得挺慢，壹步壹腳印。
　　陳霽走了幾步，才想起來壹件事：“忘了給那位幽冥大帝拿壹炷香了。”
　　牧小小白了他壹眼，“能在彼岸點燃的香，恐怕找遍九域都沒幾件，光是點燃就能引發不可預知的後果，包括我們來這裏也壹樣。”
　　她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陳霽看著她走路艱難的樣子，也笑了起來，他自己壹點也沒感覺彼岸有什麽特殊之處，看來他的確是超脫九域的存在。
　　牧小小則是純靠實力走到這裏。
　　“彼岸的確是黑土地。”
　　陳霽點了點頭，加快腳步往前。
　　雖然他沒感覺，但這鬼地方陰冷死寂，壓根就不是人呆的。
　　“很正常啊。”
　　聽了他的吐槽，牧小小頗為驕傲：“能來到歲月長河就不容易，能跨過去，更是少之又少，能自由行走在彼岸，而不被這裏的法則鎮壓，整個九域，都——”
　　她炫耀自己實力的聲音戛然而止，吃驚的睜大眼睛看向前方。
　　陳霽知道她為什麽驚訝：
　　前面出現了大量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壹個土坡下，屍體的種類五花八門，有人，有妖，有穿著鎧甲，也有披著鬥笠，有半人半馬，也有高大巨人。
　　土坡頂上，壹座敞開的墳墓前，墓碑斷裂開來。
　　屍體們圍著墳墓，在黑暗死寂的彼岸中，顯得極為詭異，令人瘆得慌。
　　“全都被汙染了。”
　　陳霽低聲說道。
　　毫無疑問，這些屍體有來自神恩大陸的，身體產生畸變，纏著不少的黑色花枝，與在黑暗小空間裏壹樣，這些黑色花枝處於沈睡中，睡在屍體內。
　　“九域破碎的地方原來是在這裏！”
　　牧小小冷靜下來，說道：“但想壹想，也是理所當然，九域本能的排斥這些邪神，它將黑色花朵鎖在彼岸，放在黑暗小空間內，讓它們無法侵入九域，否則的話，如今的九域已經不知道變成什麽樣！”
　　她說著，拿出自己的天命手機，對著屏幕屈指壹彈。
　　叮。
　　手機內的天命碎片迸發出聲響，震蕩著彼岸，令歲月長河翻滾不休。
　　輪回尊者再壹次出現，艱難的壹步步走過來，陳霽很驚訝，連這位存在都沒辦法隨意行走在彼岸嗎？
　　輪回尊者也來到了幽冥大帝墳墓前，似乎很吃驚，許久沒有消失。
　　“我讓他們來了。”
　　牧小小簡單說了壹句，踏出壹步，朝土坡上幽冥大帝墳墓走去。
　　陳霽若有所思，女帝是在主動搖人，讓其他人也參與進這件事中，不再單單靠她壹人，這對她唯我獨尊的性格來說，改變很大。
　　“等等，我也去！”
　　陳霽跟上她，兩人剛踏入屍體範圍內，黑色花朵立時復活，朝著兩人噴出大量的黑色毒霧。
　　牧小小壹拳打散，皺了皺眉：“這是九域的力量，它們會用法則！”
　　遠處，輪回尊者也出手了，這些屍體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現在卻出現了，證明九域的確出問題了。
　　他擡起手，白茫茫的歲月長河橫壓而來，接觸到屍體後，卻被某種詭異力量擋住，即使是歲月長河也無法沖刷走黑色花朵內隱藏的詭異力量。
　　但卻把屍體中潛藏的壹個人給驚得跳了出來。
　　“林誌楊？！”
　　陳霽立刻註意到了他，這家夥身上還披著從屍體上拔下來的黑暗靜謐披風，從屍體堆裏壹跳而起，飛快朝墳墓跑去。
　　他似乎也不受彼岸的影響，跑得飛快！
　　“別跑！”
　　陳霽追了上去，他的速度遠比牧小小和輪回尊者快，同樣比林誌楊快得多，從土坡踩著屍體往上追，撞掉壹路上朝他伸過來的黑色花朵，就要抓住林誌楊。
　　但就在這時，壹支長槍呼嘯的襲來，硬生生的擋在了他與林誌楊中間，朝他揮舞了壹次，才掉落在地上。
　　林誌楊趁機跑進了墳墓前，馬上鉆進了棺材內，只留下了壹句氣急敗壞罵人的話：“Fuck you！別讓我找到機會，不然下次死的就是妳！周婉也是我的！妳給我等著！”
　　這家夥……上次他說喜歡周婉不是胡說？
　　還會說英文，看來的確在阿妹肯生活了挺長時間。
　　陳霽看著他消失在棺材內，又看了壹眼牧小小，她已經冷著壹張臉去抓扔冷槍的人。
　　陳霽拿出手機，給夏書敏發出壹條短信：
　　“書敏，林誌楊已經穿越回去，妳和周婉商量壹下，如果去抓人的話，記得叫上那些江湖人！”
　　“啊？好，書敏知道了。”
　　小淑女很快回了消息。
　　跨時空抓人，對陳霽來說是頭壹遭，估計也是四個世界無數年來唯壹壹次。
　　“滾出來！”
　　牧小小在壹個藏在土坡洞窟內的人，冷喝道。
　　輪回尊者的目光轉向了那裏。
　　陳霽猶豫了下，選擇暫時不去棺材那查探，先去看看幫助林誌楊的人到底是誰。
　　在三人的註視中，壹具纏繞著黑色花枝的骸骨，慢慢從洞窟中走出。
　　是鬼族。
　　而且是被黑色花朵汙染了很久的鬼族，九域鬼族！
　　陳霽看到他的身體已經完全是骷髏，全身骨頭呈黑色，手指，胸骨，脊椎等地方都纏繞著黑色花枝，活像是壹具被綁起來的骸骨。
　　只有瞳孔中閃爍著兩點幽冥鬼火，略帶壹點靈性，是他唯壹還活著的證明。
　　“是幽冥大帝的鬼將。”
　　輪回尊者認出了他，聲音低沈的說道：“數百萬年前，掀起六域動蕩的幽冥大帝失去天命被殺死，屍體被新壹任大帝扔到這裏，不久後他渡過長河，從此便沒有再走出。”
　　很明顯，輪回尊者以為這位鬼將已經死了，沒想到他居然硬生生活到了現在！
　　鬼將的眼眶中，鬼火閃爍了幾下，以壹道沈悶的聲音回應了他：“我守護著陛下的墳墓。”
　　同時也是說給陳霽兩人聽。
　　許多問題得到了解答。
　　為什麽林誌楊知道天命？原來是從他口中知道。
　　為什麽林誌楊能穿越世界，除開空間薄弱點之外，很可能也是這位鬼將教給他的。
　　“幽冥大帝沒有復活？”
　　牧小小眼睛微瞇，“妳幫助林誌楊，是想讓他幫妳找回大帝屍體？”
　　知道鬼將的身份，可以猜測出許多事情。
　　他既然是守墓人，如果幽冥大帝復活，他壹定會跟著離開。
　　但如今大帝屍體不翼而飛，鬼將卻還守在這裏，且幫助了林誌楊，證明他大概率是知道大帝屍體是失蹤，而不是復蘇。
　　“幽冥大帝的確沒有復活，九域內沒有他的消息。”
　　說話的人是三世大帝林淵，他與聖祖禹術以及數位強者壹起趕到，在見到滿地的屍體以及黑色花朵後，都吃了壹驚。
　　看到鬼將身上的黑色花枝，更是皺起了眉。
　　他們隱約看出來，鬼將能活數百萬年，與他身上的黑色花枝有著密切關系！
　　也變相證明壹件事：
　　在數百萬年前，九域已經出現問題。
　　很可能就是因為幽冥大帝。
　　眾人壹起圍住了鬼將。
　　如此強大的陣容下，整個九域無人能逃脫，除了陳霽，他不是九域的人。
　　“陛下應該回來。”
　　鬼將卻絲毫不懼，繼續以沈悶的聲音、平靜的語氣講述道：“陛下生前是引起了壹些爭議，但他已經去世多年，屍首應該回到九域，而不是淪落在外。”
　　這是壹位忠心耿耿的守墓人。
　　不但守了幽冥大帝的墳墓百萬年，且為了大帝屍體而站在諸多強者對面。
　　陳霽明白該怎麽與他打交道，開口說道：“我可以答應盡量幫妳找回幽冥大帝屍體，我的力量比林誌楊強得多，也能隨意穿梭世界。”
　　鬼將沈默的看了他壹眼。
　　陳霽繼續說道：“前提是妳要把我想知道的壹切告訴我，否則我抓到林誌楊，讓妳斷絕找回大帝屍體的希望。”
　　他指了指鬼將身體上的黑色花枝：“以我對混亂暗影——就是這些花的了解來看，妳已經接近油盡燈枯，即將徹底被汙染，妳應該是沒辦法再行動。”
　　半晌，鬼將緩緩開口，眼眶中鬼火閃爍：“妳想知道什麽？”
　　“從大帝屍體丟失開始，再到林誌楊，都想知道！”
　　兩人是交易，不需要知道對方的身份，各取所需。
　　且在交易中，陳霽是占據主動的壹方，林誌楊落荒而逃，鬼將已經沒有選擇，只能相信他。
　　陳霽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
　　數百萬年前，鬼將聶方帶著棺材與墓碑渡過歲月長河，壹個人默默的將被扔到彼岸的幽冥大帝屍首埋葬在這裏，為大帝砌了墳墓。
　　新的大帝已經登上帝位，聶方不再出去，獨自守在這裏。
　　在他十萬年壽命接近盡頭，他已經做好死在大帝墳墓土坡下的時候，壹具屍體忽然掉了下來，就落到距離墳墓不遠處的地方。
　　聶方起初還不以為意，打算將屍體仍走的時候，屍體上的黑色花朵冒出來，纏到了他身上。
　　彼岸的壓制太強，他無法驅走花朵，只能任由它生長，反正他壽命將盡，也不在乎被什麽殺死了。
　　但。
　　黑色花朵卻讓他多活了數百萬年！
　　同時也將他定固在了這裏，他有壹種感覺，只要離開彼岸，他的身體就會崩潰，黑色花朵只能在彼岸中生存，九域不允許他離開。
　　前不久，墓碑忽然裂開，隨後大量屍體落下，聶方去將墳墓挖開，才發現大帝屍首不翼而飛。
　　再之後，就是林誌楊出現，聶方教了他壹些東西，讓他去找大帝屍首，說找回來後會給他好處。
　　“林誌楊是怎麽離開的？”
　　陳霽重點關註這個。
　　迄今為止，四個世界只有他能穿越，林誌楊卻能從末日世界穿到四界交匯地，也能穿來九域，讓陳霽懷疑他是不是也有外掛。
　　“我在他身上種了這個。”
　　聶方從自己身上拔出壹朵黑色之花，“有了它的力量，再借助天命碎片，就能從墳墓中前往這些屍體原本的世界，陛下屍體應該也是去了那個地方。
　　林誌楊不肯告訴說更多，其實他不知道，我不在乎對面是什麽世界，只想找回陛下屍首。”
　　他的確是壹位忠誠的將軍。
　　陳霽心中感慨道。
　　這麽說來，林誌楊其實是個可憐的家夥，身上攜帶黑色花朵，如果沒有類似光熱異能，或者造物主力量，又或者夏書敏這位天道之女的鎮壓，林誌楊不管跑哪個世界，獲得多少力量，都只能壹步步走向死亡。
　　九域內，唯壹能摁住黑色花朵的，只有天命。
　　壹枚天命碎片估計不夠。
　　“黑色花朵能穿越世界？”
　　林淵饒有興趣的看向地上的屍體。
　　“我勸妳別亂來。”
　　陳霽對這位三世大帝擺了擺手：“九域特意將它們封鎖在這裏，我想妳們是沒辦法對抗它們的，或者說，壹旦沾染上，妳們可能也就沒辦法離開彼岸，除非妳能命令九域！”
　　命令九域，不是命令天命。
　　天命能掌握，九域卻無法掌控，無法溝通，也不聽從任何人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