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枯萎的世界樹

　　空蕩蕩的末日基地內，漆黑幽深，安靜得找不出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跡，甚至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裏就是太陽熄滅後，人們建造的地下基地嗎？”
　　周婉站在二十多層樓高的陽臺上，壹只手挽著陳霽的手臂，用手電筒好奇的四處看著。
　　她在夢裏見過這樣的場景，也在夢裏和陳霽壹起遊覽過，但真正親眼看到還是第壹次。
　　按照大周的說法，海城末日基地位處壹千米下，依靠生命異能結晶無窮盡的力量提供能源，整座城市內到處都是變異菌絲，空中每時每刻都有磁懸浮列車在運行。
　　但此刻，周婉看不到任何生命存在。
　　壹切都是靜悄悄，漆黑無比。
　　“嗯。”
　　陳霽點點頭，“住宅樓靠得很近，幾乎就是城中村的水平。分配給妳的這套宿舍，已經是城內視野最好的房間之壹。”
　　“畢竟妳給了‘我’不少的功績點。”
　　周婉笑了下，拉著他回到房內，用戴著手套的手觸摸了下客廳中的各個家具，果然感受到冰沙，證明空氣裏的水分才剛剛凝結。
　　“真神奇！”
　　周婉很是驚訝，“這壹整座城市的時間似乎都被凝固了，我們到來才產生變化……妳說是為什麽？”
　　在主世界擔任估值五百億公司的年輕女總裁，現在卻扭頭看過來，滿是好奇的問道。
　　“我哪知道，只能靠測。”
　　陳霽笑了起來。
　　“妳的猜測呢？”
　　“妳剛才猜這裏的時間被凝固？我和妳的觀點不同，我猜這裏是剛剛被創造出來。”
　　“剛被創造？壹整座城市？！”
　　周婉露出詫異的神情，又看了壹眼陽臺外。
　　如此巨大的地下城市，在她和陳霽穿越過來的時候，才剛剛被創造出？
　　“我這麽猜的原因，我因為上次我和書敏來的時候。”
　　陳霽解釋說道：“在妳家的藏酒室時，她說了壹句好暗啊，結果外面地下室就出現了亮著燭光的燈籠，她又說肚子餓了，妳家客廳就出現蛋糕。”
　　周婉皺起眉：“但我又不是她，不可能言出法隨……妳的意思是，這個世界擁有快速創造事物的能力？”
　　她反應過來，看出陳霽。
　　“對，至少這個世界能把壹棟被打爆的樓恢復回來。”
　　“……妳的猜測很有道理～，比我的好。”
　　周婉被他說服了。
　　不是時間開始流動，而是這個小世界才剛剛把地下城市創造出。
　　“就像宇宙大爆炸！”
　　周婉順著陳霽的思路，繼續說道：“不同的是，宇宙大爆炸只產生了基本粒子，是無序的，而這裏……這座城市，卻是根據我們記憶裏另壹個世界的地下城市，創造出了有序的文明城市。”
　　陳霽朝她眨了眨眼：“怎麽樣，被讀取記憶妳覺得別扭不？”
　　“這個世界有意誌嗎？”周婉反問。
　　“如果說完全沒有意識，我估計它不會這麽做，但如果把世界意誌比喻為壹個人，像人壹樣思考，我覺得不可能。”
　　陳霽在武俠世界成為仙人，驅使過龍鳳打造第壹把仙劍，變相的驅使了天道意誌。
　　另外，他也從牧小小口中，並親眼見過九域天命，又從阿斯塔娜那裏，知道了神恩大陸四柱神是從最初中誕生。
　　所以，他對世界意誌有壹定的了解。
　　它擁有自己的意識，卻不會和人壹樣思考。
　　“如果只是這樣，那還能接受。”
　　周婉微微點頭，“要是世界意誌真的和人壹樣思考，並觀察到生活在世界中的我們的記憶，那我才會覺得別扭並厭惡。
　　不過，這些都只是我們的猜測。”
　　“想要驗證也很簡單。”
　　陳霽拉著她的手，往門外走去。
　　兩袋子東西都沒帶上，留在了房內，這些物資本來是想直接交給王少當等人，現在不方便攜帶，只能扔在房間裏。
　　周婉猜出他想要做什麽，手握緊他的手，用手電筒照亮前方。
　　兩人和情侶壹樣手牽手走路。
　　黑暗的走廊被照亮，走廊內與末日基地中沒什麽兩樣。
　　但隨後。
　　陳霽敲了敲隔壁的門，確認沒人後，打開了房門。
　　裏面的家具與大周婉那套房子壹模壹樣。
　　陳霽再去了同壹層的另壹套房子前，打開房門。
　　“好像沒變化？”
　　周婉看了看裏面，輕皺眉道。
　　“三室壹廳……不可能沒變化。”
　　陳霽篤定的說道，拉著她走進去，再打開了臥室的門。
　　果然，裏面是壹間極小的房間，比壹般的衛生間都小，就像是被憑空壓縮了，顯得很怪異。
　　“我明白了。”
　　黑暗中，周婉被燈光照亮的精致臉頰上露出笑容，“這套房子本不應該是三室壹廳，而是二室壹廳。”
　　“沒錯！”
　　陳霽牽著她的手走去陽臺，“走，我們下樓去看看。”
　　“我們去走樓梯。”
　　“沒事啊，我能帶妳飛！”
　　“不是不信妳，是省著點仙力，要是用完怎麽辦？”
　　周婉拽著他去樓梯，說下樓不費力氣，很快就到壹樓了。
　　在這樣陌生又奇怪的世界，陳霽，以及兩人的能力，是她有勇氣呆在這的原因，陳霽要是不在身邊，她壹分鐘都不想呆。
　　“跟個勤儉持家的小媳婦壹樣摳門，這點也要省。”陳霽嘀咕道。
　　“妳說什麽？”
　　“沒，我說妳考慮得真周到！”
　　“哼。”
　　周婉輕哼壹聲，踩著雪地靴來到樓梯，拉著陳霽往下走。
　　最開始幾層樓的時候，壹切正常。
　　但下到五六層後，轉了個彎，周婉的手電筒往前壹照。
　　“啊！”
　　她驚呼出聲來。
　　前面，本應該只有十多級就拐彎的樓梯，卻變得很長，壹路通往了某個黑暗的地方，像是通到了地獄，極為嚇人。
　　“別怕，走。”
　　陳霽鎮靜的拉著她繼續往前，周婉腿都有些發軟，捏緊手電筒握緊他的手，往前走出壹段距離後，才發現原來樓梯是通往了大樓外，外面壹片漆黑，往下壹級的樓梯消失不見了。
　　“我試壹試。”
　　陳霽這次沒有和她商量，使用仙力朝著樓梯踩了壹腳，轟隆響動，在安靜的地下末日基地中格外刺耳。
　　好在下壹級樓梯露出來了。
　　兩人繼續往下。
　　走沒多遠，前面被壹堵墻擋住，陳霽壹腳踹開，繼續往下。
　　漸漸的，樓梯與大樓的形狀都變得扭曲怪異起來，樓梯連著房間，沙發塞進墻內，冰箱長在了樓梯上，陽臺通往了廚房……
　　十分鐘後。
　　“確認了！”
　　陳霽和周婉站在街道上，長出壹口氣，說道：“這個世界，或者說這個末日基地，只是根據我和妳的淺層記憶創造出來，除開大周婉的房間外，其他地方都是空有其表……就好像3D遊戲裏，高樓大廈裏都是空的。”
　　這個小世界的末日基地大樓，比遊戲裏的建築還過分。
　　它完全就是強行創造出來，只有外表的符合的，裏面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剛才，陳霽和周婉在站臺看到壹輛磁懸浮列車，進去後，列車裏只是略微結冰，壹切都完好無損。
　　但陳霽去到列車駕駛室壹看，果然裏面是亂糟糟的，壓根沒有儀器，更沒有發動機之類的。
　　原因在於，陳霽和周婉坐過磁懸浮車，但沒有去駕駛室看過。
　　“整座城市，看來都是這樣。”
　　周婉說道：“只有大概的形狀，沒有更多細節……幸好妳之前和我是坐列車上到地面，而不是坐電梯。”
　　她朝陳霽露出燦爛的笑臉。
　　這句話頗為微妙。
　　陳霽是和大周婉坐的列車，但眼下的小周婉，卻說成是她自己。
　　陳霽也不知道她是下意識的覺得，還是別的原因，他沒有問，至少現在她是小周婉。
　　另外。
　　周婉的話中意思是，當初兩人是坐著列車從隧道上到地面，根據前面的結論，這裏應該也會有隧道通往地面。
　　如果是坐電梯直接上去，而這裏沒有電，也沒有發動機之類的設施，想要上到地面就只能陳霽帶著她飛。
　　“不看了？”
　　陳霽問她。
　　“不看了，其他地方應該也差不多。”周婉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離開的隧道還不好找。她呢？準備好車了嗎？”
　　在兩人探索的時候，陳霽已經把這些事轉告了大周婉，當時周婉就提出，讓她去找壹輛車子送過來。
　　“應該快了吧。”
　　兩人站在空曠的街道等待。
　　幾分鐘後，車子送到。
　　壹輛寶馬x5出現在陳霽面前，周婉壹眼就認出來，這是配給劉阿姨平常去買菜的車子。
　　“時間緊迫，妳們先用這輛吧。”
　　大周婉發來信息，“還有什麽需要不？沒有的話我出門了，要去公司。”
　　“暫時不用了，妳要去談合同？其實不用那麽累的。”
　　“讓她去吧。”
　　周婉拉著陳霽進了車內，沒有給他解釋為什麽讓大周婉去談合同，說道：“我們出去，看看這處地方是不是位於海城郊外，還能不能找到之前那些江湖人。”
　　她對來自武俠世界的江湖人印象都不深，只記得名字。
　　“先別急，我們再去壹個地方，說不定有收獲。”
　　陳霽啟動車子，車大燈照得街道很是明亮，光柱貫穿小半個城市，讓這裏多出了幾分生氣。
　　“妳是說……世界樹？”
　　周婉壹下子就猜到了。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末日基地中央的研究中心。
　　這樣同樣空蕩蕩的，陳霽帶著周婉很快來到了研究中心內部的壹個花園中。
　　花園沒有花草樹木，泥土地上，只有壹株枯萎的大樹矗立在最中間，燈光壹照，枝丫縱橫交錯的樹木給人以死亡的沈重感，仿佛這片天地都已經死去，沒有任何的生機殘留。
　　事實上，這片四界小空間也幾乎不存在生命，只有壹只只變異生物在海城中廝殺。
　　眼前的“世界樹”，是這個世界唯壹壹棵大樹。
　　“它是樹枝嗎？”
　　陳霽走上前去，折下壹段樹枝，讓周婉用手電筒照亮，看樹枝的紋理。
　　“像是樹枝！”
　　周婉擡起頭看向陳霽。
　　在這個小世界裏，眼前枯萎的世界樹已經是絕無僅有的，有著壹點點生命存在的地方。
　　“嗯，的確像。”
　　陳霽本想把樹枝丟掉，但又改變了主意，將這段樹枝收入口袋裏，周婉想了想後，也去折下壹段放入懷中。
　　當做是這次穿越世界的紀念品吧。
　　陳霽拿出手機，與當初壹樣，給神恩大陸的神裔聖女發了信息：
　　“阿斯塔娜，在嗎？”
　　造物主教堂中，正在祈禱的星光女神猛地睜開眼，驚喜的擡起頭看向穹頂：“神，永遠喜愛您的信徒回應您的呼喚。”
　　自從上次後，阿斯塔娜對他的祈禱就悄然變化了壹些。
　　永遠愛著您，永遠陪伴您，永遠侍奉您，願意為您做任何事情……
　　陳霽聽得臉都紅了。
　　“咳，也沒什麽事，就是我跟妳說件事。”
　　把事情簡單告訴阿斯塔娜後，陳霽擡頭看向周婉，壹眼就看到她以古怪的眼神，正看著他手機。
　　“周婉，其實……”
　　“阿斯塔娜永遠愛著偉大的造物主……好肉麻。”
　　“這個，我能解釋！”
　　“幹嘛解釋？”
　　周婉推了推尷尬中的陳霽，朝他手機努了努嘴，“妳虔誠的精靈信徒又發消息給妳了，快些回復她吧。”
　　陳霽莫名聞到壹股醋壇子被打翻後酸溜溜的味道。
　　錯覺嗎？
　　不對，阿斯塔娜可不是精靈，精靈是另外的七個。
　　但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
　　……
　　遺憾的是，阿斯塔娜與他的交流並未引發什麽事情出現，壹切正常，這株不知道是枯萎，還是空有其表的世界樹毫無變化。
　　“走吧。”
　　陳霽又拉起周婉的手，和她回到車上。
　　這座末日基地已經沒什麽好看的了，陳霽踩下油門，在城中四處尋找著離開的隧道，按照上次記憶中大概的方位，總算找到了出口。
　　隧道寬敞能開車，陳霽載著周婉壹路往上，不到半小時就上到了地面。
　　寒冷與冰雪撲面而來，天空中亮著昏暗的光芒，不見太陽也不見月亮更沒有星星。
　　但反而證明，這裏依舊是四界小空間，是上次小淑女喊了壹句“要有陽光”後，天空就亮起的地方。
　　“這裏的確是海市末日基地的入口，沒錯。”
　　陳霽對副駕駛位上的周婉說道。
　　“我記得這裏。”
　　周婉看著窗外：“上次妳帶我們來過，不過那時候這裏什麽都沒有，現在卻出現了洞口和站臺……不知道那些江湖人在不在？”
　　“去看看就知道了！”
　　陳霽駕駛著寶馬車，壹路前行。
　　壹個多小時後，來到了周婉家別墅附近。
　　“是這裏，有人！”
　　周婉看到了路面上有腳印，道路也比其他地方整潔，因此推測出這裏有人。
　　陳霽將車子開進別墅小區，摁著喇叭，讓聲音傳遍四周。
　　很快，別墅小區內傳來了人聲。
　　“誰？！”
　　“誰開車來了？”
　　“是不是陳公子？！”
　　“嘶，是他，是陳公子，陳公子來了！！”
　　“快快，都出來迎接陳公子！”
　　“陳兄可帶了酒？”
　　壹群穿著厚實袍子，邋裏邋遢，但個個都持刀帶劍的江湖人，確認車子裏坐著的是陳霽後，馬上精神振奮出來，呼喝著別墅內的人趕緊出來迎接。
　　“酒？當然有！”
　　陳霽從車窗對著他們笑著說：“今晚隨便妳們喝，待會馬上就有酒來了！”
　　“真的？！多謝陳公子！”
　　“哈哈哈有酒了，陳公子果然壹言九鼎！”
　　看著歡呼大笑中的他們，周婉眼眸裏忍不住露出笑意。
　　倒不是因為見到江湖人而高興，而是陳霽和她的到來，讓被困在此處小世界的這些人，看到了希望，他們臉上發自內心的喜悅感染了她。
　　陳霽到來的這壹幕，仿佛讓她想起當初被困在地下室中，黑暗寒冷與饑餓籠罩著她的那段艱難日子。
　　當時，也是陳霽送給她食物和水……
　　哦不對，是送給大周婉。
　　但這不重要，她也是周婉，陳霽也是陳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