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四百七十五章 登基

　　明日新帝登基，而且據聞不在宮中，而是在皇城城樓上。
　　長安百姓都覺得不可能，可當日長安、萬年兩縣招募了壹批民夫沿著朱雀大街灑掃，讓這個傳言就真實了幾分。
　　接著有小吏去了各處坊中，坊正們開始四處傳話，讓百姓們明日去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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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子泰也是這般吝嗇吧！”
　　“嗯！”
　　“那時候去他家喝酒，喝多了他便說窮。我就說這人太吝嗇，後來想想他的出身也就釋然了。沒想到如今他為天下之主，竟然還這般摳門。”
　　“那不是摳門。”
　　“那是什麽？”
　　“節儉。”
　　李晗沒好氣的道：“節儉也不至於省去這些禮儀。”
　　“那妳說是為何？”衛王問道。
　　“我看啊！他這是嫌麻煩！”李晗站在皇城外，指著前方說道：“妳那阿耶在位，每年上元節時，皇城外花燈堆積如山，甚至有用金箔等物裝飾的花燈。到了夜裏，遠遠看去，恍若仙境。換了子泰，他定然會說，怎地這般麻煩，長安城中的有錢人不少，誰願意弄誰弄。”
　　衛王莞爾，“其實，帝王若是如此，上行下效，天下自然與民休息。”
　　“所以，我覺著子泰會打造出壹個前所未有的盛世。妳留下不好？”李晗看著他，“我知曉妳不想看著自己的阿翁和阿耶與子泰交手，可這是命啊！”
　　“這幾日來尋本王的人不少。”衛王譏誚的道：“不少人給本王出主意，最多的是去西疆。言語間說是贖罪。可本王何罪？”
　　“這些人是在窺探子泰的心思，何必搭理。”李晗說道。
　　“可本王在長安厭倦了。”衛王說道：“阿娘也不願意在長安。”
　　“那妳想去何處？”
　　“去東邊吧！”
　　晚些，秦王接到了奏疏。
　　“衛王自請去東邊？”
　　秦王擡頭，“他人在何處？”
　　“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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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王回到了家中。
　　“如何？”
　　淑妃問道。
　　“等吧！”衛王說道：“他明日登基，這幾日忙碌不堪。我今日送了奏疏，便是讓他在登基之前安心，免得他左右為難。”
　　“東邊人少，倒也能安心度日。”淑妃為他扯扯衣裳，“此後在那邊繁衍生息就是了。數十年後，誰還記得什麽呀！”
　　“二哥。”黃大妹出來，見他回來了，歡喜問道：“可曾有消息？”
　　“等吧！”衛王說道。
　　“去東邊，我便弄個大大的鐵匠鋪！”黃大妹憧憬的道：“阿耶在天之靈定然會歡喜。”
　　淑妃跟著衛王到了書房，說道：“忘掉他！”
　　“我知道。”衛王坐下，“他沒把我當兒子，也沒把妳當自己的女人。除去血脈之外，我並不虧欠他什麽。”
　　“妳是我十月懷胎掙命般的生下來的，妳的血肉都是我給的。”淑妃很是堅定的道：“對於他而言，不過是壹夕之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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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王的事兒秦王只是想了想就拋開了。
　　明日登基，晚飯竟然是壹碗糙米飯，菜就是壹小碟鹹菜。
　　怡娘說道：“這是禮儀。”
　　“吃碗糙米飯，要記得祖宗創業艱難……”
　　韓澤在邊上念著。
　　“不該是要體恤百姓連壹碗糙米飯都吃不起的艱辛嗎？”秦王質疑道。
　　韓澤尷尬的道：“禮部給的書上面就是這般寫的。”
　　“荒唐！”
　　秦王說道：“不說肉，好歹弄些炊餅來，孤就喜歡那壹口，速去。”
　　秦王喜歡吃脆餅，蒸的偌大的炊餅，他壹頓能吃五個。
　　“不必了。”怡娘叫住了準備出去的韓澤，反手拿出個包袱，打開，裏面正是炊餅。
　　“胡餅更好吃呢！不過明日登基，不好得罪老天爺，且吃素吧！”怡娘眉眼溫柔的道，至於祖宗規矩，早就被她拋在了壹邊。
　　“好吃！”
　　秦王就喜歡炊餅那股子韌性和面香，以及壹絲回甜。
　　鹹菜就炊餅，他吃的滿心歡喜，偶爾擡頭，“小時候我吃炊餅時總是在想，若是能壹輩子都吃炊餅該多好。”
　　怡娘笑道：“以後能壹直吃呢！”
　　吃完炊餅，秦王早早就睡下了。
　　今夜他獨睡。
　　韓澤出去叮囑，“沒大事不許來。”
　　秦王睡的很香。
　　但這壹夜卻有很多人睡不著。
　　“他明日就要登基了。”
　　楊新相的雙手在炭盆上緩緩而過，輕聲道：“當年他馬踏楊家時，老夫都準備好了人手，準備弄死他。可阿耶卻令老夫不可妄動。可惜了。”
　　“誰能想到那個孽種竟然能走到今日這壹步。”坐在楊新相對面的是淳於氏的新任家主淳於典。
　　“喝酒。”
　　邊上的案幾上有兩壺酒，兩只酒杯。
　　二人喝了壹杯酒，淳於典說道：“當初阿耶差點被那個孽種麾下的大將屠裳壹槍刺殺，此仇不報，枉為人子！”
　　“此刻妳且把這些念頭都拋開。”楊新相說道：“明日他壹旦登基，便有了大義名分。咱們先蟄伏著看看他要做些什麽。”
　　“他對我等世家大族恨之入骨……對了。”淳於典低聲道：“會不會是他有所察覺當年事？”
　　“妳家的難道沒抹平嗎？”
　　“老早就抹平了。”
　　“那還擔心什麽？”
　　“就怕他不講理。”
　　“那是暴君！”
　　“他若是不懼暴君之名呢？”
　　“那天下豪強為了自保都會揭竿而起，大唐處處烽煙……他敢嗎？”
　　“這也是我想到的。”淳於典給自己倒了壹杯酒，卻把玩著酒杯不喝，“可他三十不到，還得做多久的帝王？他在位壹日，妳我家族就得不安壹日，不知何時大禍臨頭……別笑，當年孝敬皇帝之事，妳我家族清白嗎？”
　　“清白！兩手無瑕！”楊新相舉起雙手，似笑非笑，“淳於氏呢？”
　　“問心無愧！”
　　“那麽……幹杯！”
　　“幹杯！”
　　二人壹飲而盡。
　　“當年孝敬皇帝身死！”楊新相冷笑。
　　“看來他是想繼承遺誌。”
　　“老夫看他的面相，怕是做不了幾年帝王便會駕崩！”
　　淳於典伸手。
　　楊新相伸手。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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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時初秦王就醒了。
　　他睜開眼睛，壹種古怪的情緒油然而生。
　　“好像，孤今日要做帝王了？”
　　“恭喜，小玄子。”
　　李玄坐起來，雙手搓搓臉，仔細想著今日要做的事兒。
　　“殿下可是醒了嗎？”外面韓澤問道。
　　“醒了。”
　　吱呀！
　　門開，秦澤看了裏面壹眼，見秦王坐著，就回身招手，“都來。”
　　壹群內侍宮女捧著袞服等物進來了。
　　秦王起床，伸開雙手，閉上眼。
　　全部弄好，已經是大半個時辰之後的事兒了。
　　頂著冠的秦王伸手捋捋垂下的玉旒，問道：“若是晚些吃飯弄到湯裏怎麽辦？”
　　韓澤恭謹的行禮。
　　“陛下，今日沒早飯。”
　　秦王：“……”
　　“阿耶！”
　　外面李老二竟然來了。
　　“誰把這個魔星給弄醒的？”秦王捂額，結果觸碰到了幾串玉旒，玉珠互相碰撞，聲音很是悅耳。
　　李老二進來，看到父親的模樣後，驚訝的道：“妳是誰？”
　　秦王伸手撈起玉旒，“看看。”
　　“阿耶！”
　　“哈哈哈哈！”
　　秦王大樂，於是早起的那些不渝盡數消散。
　　隨即怡娘來了，說道：“二郎君，娘娘在等妳呢！”
　　好不容易把李老二哄走，怡娘回身看著秦王，突然就楞住了，然後掩飾的低下頭，“像！”
　　“像誰？”
　　秦王問道。
　　“像陛下！”
　　怡娘告退，秦王說道：“妳今日跟隨朕。”
　　“不好吧！”怡娘看向韓澤。
　　韓澤說道：“殿下，並無這個規矩，且禮部擬定的名錄中並無怡娘。”
　　秦王走過來，扶著怡娘的肩膀，認真的道：“許多人都以今日能跟隨孤為榮，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功勞，可在孤的眼中，他們都不及您！”
　　“殿下……”怡娘有些手足無措。
　　“您辛苦了半生，這個榮耀時刻，您應當見證，也該共享！”
　　韓澤給門外的內侍使個眼色。
　　內侍飛也似的跑了，壹路跑到皇宮外，禮部的人徹夜在此值守，準備應對各種變化，見他出來，就問道：“可是有變動？”
　　“殿下說了，讓怡娘跟著。”
　　“很麻煩啊！”官員蹙眉，“對了，那個怡娘和殿下什麽關系？”
　　“殿下看著她，就像是看著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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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時刻，晨曦染白了天邊。
　　韓澤看看晨曦，贊道：“年掌教說今日定然是個好天氣，果然。”
　　秦王出來了。
　　身邊是怡娘和楊略。
　　隨後是周寧帶著兩個孩子。
　　秦王回身，對周寧說道：“都別擔心，孤去去就來。”
　　這人，竟然把登基當做是出門玩耍嗎？
　　周寧點頭，“好！”
　　“乖壹些！”秦王指著李老二板著臉道。
　　“好！”
　　秦王對阿梁點頭，“照看家人！”
　　阿梁行禮，“是！”
　　秦王回身，目光驟然壹變。
　　“走！”
　　“殿下啟程！”
　　“殿下啟程！”
　　“殿下啟程……”
　　壹個接著壹個內侍悠悠喊道。
　　聲音連綿不絕的傳了出去。
　　皇城外等候的群臣擡頭看著宮中。
　　“殿下啟程！”
　　聲音傳到了皇城外。
　　那些起了個大早的百姓緩緩走向皇城前。
　　從城頭看去，整條朱雀大街上都是人。
　　壹個老人牽著孫兒在人群中緩緩而行，孫兒擡頭問道：“阿翁，咱們今日來看什麽呀？”
　　“看新帝登基。”
　　“為什麽呀？不如回家吃飯。”
　　“因為啊……他能讓咱們有飯吃，吃飽飯。”
　　所有人的眼中都帶著期冀之色，等待著那個人走上城樓。
　　等待著那個人開啟新的大唐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