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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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 發動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4

  “那些人平日裏散在各處,以書信往來。若是有生意到了別的地方,就會先去拜訪本地的同行。
  按照規矩,在此做成的生意要給對方兩成好處。
  當然,也有人豪爽不收,反而請了他吃喝,住宿也包了。
  這等人交遊廣闊,朋友遍天下,走到哪,吃到哪。”
  老賊有些艷羨,沒發現楊玄面色不大好看,“小人當初也想做這樣的人,只是家中的產業在地底下,壹入墓穴深似海,從此朋友是路人。”
  赫連燕問道:“可聽聞過勝和之名?”
  “聽說過。”
  “如何?”
  “為人四海!”
  老賊說道:“當初小人路過他的家鄉時,也曾想去拜訪此人,只是那壹次要去請見的貴人身份高貴,收獲頗豐。小人想著兩成好處太多,不舍給他,就走了。”
  楊玄走了。
  “郎君看著不大高興。”老賊不解。
  “讓讓!讓讓!”
  兩個軍士擡著屍骸出來。
  老賊避開,隨口問道:“這人是誰?”
  “好像叫做勝和。”
  ……
  賽孟嘗被弄死了。
  楊玄只是想了壹下後果,隨即就拋開了此事。
  天大地大,婆娘生孩子最大。
  “產房弄了嗎?”
  楊玄在後院問道。
  管大娘說道:“已經弄了。”
  “帶我去看看。”
  “郎君,產房忌諱……”
  “那是我娘子生孩子的地方,忌諱什麽?帶路!”
  產房距離臥室不遠,壹開門,楊玄嗅到了壹股子潮濕的氣息。
  墻壁上看著也頗為陳舊。
  “郎君,這是奴整治了許久……”管大娘下意識的為自己表功,腦海中浮現了怡娘的身影。
  家中有兩個巨頭,楊玄,周寧。
  後院中,怡娘代表楊玄,管大娘就代表著周寧。
  雖說怡娘不爭權奪利,但管大娘不知怎地,卻有些忌憚她。所以,此刻不自覺的就為自己表功。
  “胡鬧!”
  楊玄冷著臉,“重新弄!”
  壹個婦人站在門外,恭謹福身,“好教郎君得知,奴在周氏,曾接生二十余人。那些產房還不如這個。”
  專家發話了。
  楊玄回身,“可知曉潮濕有利於外邪生長?”
  說什麽病菌是扯淡的,別人會把他當做是神經病。這個時候,外邪就代表著這個意思。
  “外邪?”婦人愕然,“不曾吧?”
  “妳接生二十余人,存活多少?”
  婦人驕傲的道:“經奴之手接生的孩子,活過壹歲的有八成。”
  這個成功率已經很牛筆了。
  楊玄說道:“這是我的娘子,我的孩子,我要的是萬無壹失!”
  婦人說道:“奴盡力而為。”
  “聽我吩咐!”
  楊玄說道:“弄了石灰水,重新把墻壁粉刷幾遍,趁著太陽好,敞開門窗晾幹。
  其次,床上的東西,以及剪子等物,妳的衣裳,全數用滾水熬煮。
  其三,妳的頭發要用熬煮過的布巾包著,可懂我的意思?”
  婦人壹臉專業被質疑的羞辱,看向管大娘!
  楊玄說道:“照做!”
  管大娘隨後去尋周寧。
  “娘子,郎君難道還懂醫術?”
  周寧說道:“恍惚間聽聞過,那個什麽陳州名醫陳花鼓自稱他的弟子。”
  “奴去問問。”
  管大娘壹去就是壹個多時辰,再回來時,就像是見鬼般的。
  “如何?”周寧笑道。
  “那陳花鼓說,當初經他手的外傷,超過三四成會死。郎君教了他壹些法子後,如今最多壹成。
  軍中如今也用了郎君的法子,說是受創將士的死傷比以往低了八成。
  娘子,郎君竟然是神醫?”
  周寧莞爾,“我也不知曉他還有什麽本事。不過,需要的時候,他就會拿出來。”
  “郎君來了。”
  楊玄進來,管大娘起身行禮,“見過郎君。”
  這個女人怎地看自己的眼神變了,多了些恭謹和敬畏。
  楊玄說道:“該走走了。”
  那個婦人從前陣子就貼身照顧周寧,聞言說道:“生產的日子怕是還得兩三日。”
  “這幾日要走壹走,有利於生產。”楊玄扶起周寧,“重了不少。”
  “子泰嫌棄。”
  “我嫌棄什麽?妳是為了我們在受苦,我若是嫌棄,那是豬狗不如。”
  楊玄扶著她出門,走下臺階。
  婦人和管大娘出來,看著楊玄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周寧的腳下,低聲和她說話。
  “郎君好體貼。”
  “是溫柔。”
  “都壹樣吧!”
  “不壹樣。”婦人說道:“奴為那些人家接生時見得多了,有的男子看到娘子要生產了,嚇得發楞,不管用。有的漠不關心,只問孩子。如郎君這等的,可稱是女人的貼心人。”
  楊玄扶著周寧在院子裏緩緩而行。
  “妳說,會是個什麽?”
  “只要不是怪物就好。”楊玄開玩笑。
  “我還是想要個兒子。”
  周寧有些患得患失。
  楊玄握著她有些浮腫的手,輕聲道:“好,壹定是兒子!”
  “妳就會哄我!”從懷孕後,周寧的情緒變化有些無常,此刻就像是個孩子,“妳以為自己是神靈呢?說生什麽就生什麽。”
  楊玄笑了笑,吹噓道:“當初我就算過。”
  兩口子輕聲鬥嘴,周寧的心情漸漸舒緩。
  “子泰,妳說,以後讓他學什麽?”
  “看孩子喜歡什麽。”
  “就不管?”
  “也不是不管,只是要疏導。”
  “若是個女兒……”
  “那我寵著她!”
  “就會說。”
  周寧的預產期越來越近。
  楊玄每日只是去州廨壹趟,打個照面,安撫人心。
  “有事令人去後面尋我!”
  盧強笑道:“使君只管去,不是大事絕不尋妳。”
  楊玄笑道:“希望老天護佑,這幾日別出大事。”
  他走出州廨。
  突然身體壹震。
  斜對面,壹個身材雄壯的男子,揭開了鬥笠,對他微微壹笑。
  楊玄深吸壹口氣,轉身往家裏去。
  男子把鬥笠戴在頭上,悄然跟著。
  “郎君,有人跟著。”
  張栩說道。
  “不要關註,不要管。”
  進了家門,楊玄說道:“張栩。”
  “在。”
  “後面有個大漢,戴鬥笠的那個,把他接進來。”
  張栩應了,心想那人是誰,竟讓郎君如此慎重。
  他走出大門,就見大漢緩緩走來。
  “郎君說讓妳進家。”
  大漢看看巷子兩頭,把鬥笠壓下去了些,這才跟著他進去。
  壹進家,幾個虬龍衛就隱隱把大漢包圍在中間。
  壹行人往前走。
  楊玄進了大堂,吩咐道:“周圍戒備!”
  “領命!”
  虬龍衛的人散開,讓仆役們遠離大堂。
  那個大漢才被帶了進來。
  楊玄回身。
  大漢揭開鬥笠。
  跪下。
  “楊略,見過郎君!”
  “楊略?”
  虬龍衛們回身仔細看去。
  “是……是他!”
  張栩眼中含淚,“妳竟然來了。”
  大夥兒也就在南周見過壹次,本以為再次見面還得等機會,沒想到楊略竟然來了大唐。
  “起來!”
  楊玄過來扶起他,“怎地來了?”
  楊略是鏡臺抓捕的頭號目標,壹旦被發現,那就是不死不休。
  “從得知娘子有孕之後,老夫便出發了。這壹路從南疆繞過來,雖說幾度遇險,不過都化險為夷,可見未出世的小郎君定然是個不凡的。”
  他自稱老夫了!
  楊玄看看楊略鬢角的斑白,心中生出些遺憾來,“妳不該冒險!”
  楊略笑道:“好歹得來看看,認個門不是。”
  “那邊如何?”
  “上次在南周和郎君分別後,老夫就帶著他們打家劫舍,扯起了反旗。如今麾下三千人馬。”
  “可曾被圍剿?”
  “南周戰敗後,混亂了壹陣子,老夫的人馬不算最多。官兵只顧著去追殺那些大賊頭,加之老夫不去攻城略地,只是劫掠,所以沒怎麽管。”
  “要小心!”
  楊略拉起壹支人馬,楊玄馬上想到了南疆。
  “南澗那邊如何?”
  楊略譏笑道:“張楚茂就是個平庸的,越王不敢明目張膽的幹涉南疆大事,反而讓壹個番將露頭了。”
  “誰?”
  “石忠唐。”
  “石忠唐是貴妃的人,按理,和越王、張楚茂是死對頭。”張栩覺得這事兒有些古怪。
  楊略說道:“可偽帝和貴妃兄妹都支持他,漸漸的,竟然能與張楚茂分庭抗禮了。”
  “制衡!”楊玄想到了偽帝最擅長,最喜歡的手段。
  “對,就是制衡!”楊略說道:“若非南周孱弱,此刻出兵,南疆定然會亂作壹團。”
  楊玄覺得這個局面不會太平,“石忠唐我知曉,此人能隱忍,殺伐果斷。在南征時,他曾驅使南周百姓蟻附攻城。張楚茂和他沒法比。不過有越王在,當可壓制。”
  “楊略!”
  有人去通知了林飛豹。
  楊略回身。
  林飛豹緩緩走進來。
  兩個老夥計見面了。
  用力壹個擁抱,然後拍打著對方的脊背。
  嘭嘭嘭!
  楊玄覺得自己被二人這麽拍壹下,怕是會當場吐血。
  “不走了?”林飛豹放開手問道。
  “那邊有了人馬。”楊略用這個理由來推脫。
  實則大家都知曉,除非鏡臺放棄對他的追索,否則楊略就不能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大唐境內。
  當然,還有另壹種法子。
  討逆大旗打起!
  “先歇息,晚些為楊略接風洗塵。”
  楊玄知曉這些人有許多話要說,知趣的先走了。
  楊略和林飛豹說了許久,也問了許久。
  “如今郎君在陳州威望越發高了。”林飛豹欣慰的道:“只要時機壹到,就能打出討逆大旗!”
  楊略和他並肩坐著,“黃春輝還在,此人威望太高,他在,郎君就不能妄動。”
  “這話,郎君也說過。”林飛豹笑道:“當初陛下曾說,妳楊略若是回軍中,不消幾年便會成為大將。這些年看來妳並未耽誤。”
  “兵書都倒背如流了,腦子裏經常演練。”楊略笑道。
  “黃春輝的身體怕是撐不了多久,他去了便是廖勁。郎君的意思,到時候謀劃去桃縣。”
  “掌控北疆!”
  “對!”
  楊略唏噓道:“沒想到竟然能看到這壹日。”
  “不遠了。”林飛豹說道:“當北疆在手時,便是郎君化龍之時。”
  ……
  楊玄最近惡補了不少生產的知識,覺得自己算是半個專家了。
  可生產依舊以他猝不及防的姿態出現。
  從顯懷後,楊玄就令人在臥室中加了壹張床,和原先的床並排擺著。這樣,就算他晚上不小心翻身,也不必擔心壓到、或是撞到周寧的肚子。
  半夜,楊玄突然聽到了聲音。
  他下意識的睜開眼睛,“阿寧!”
  周寧輕聲道:“疼!”
  楊玄坐起來,先點燃蠟燭,然後湊過去,見周寧皺著眉,雙手拉著被子,心中壹緊,回身道:“來人!”
  外面值夜的花紅聽到動靜已經起了,正在等待召喚。
  隨即婦人也來了。
  “娘子這是要發動了,準備,來幾個人把娘子攙扶下來。”
  “不必了。”
  楊玄把周寧扶坐起來,為她穿衣。然後,小心翼翼的把她扶下來,內息幾乎運轉到了極致,唯恐讓周寧多動壹下。
  “阿寧。”
  “嗯!”周寧在忍痛。
  “忍著些,要壹直走。”
  “郎君竟也知曉?”婦人愕然。
  楊玄扶著周寧在院子裏散步。
  “疼!”周寧雙目含淚。
  “忍壹忍。”楊玄渾身發麻,不是恐懼,而是畏懼。
  怡娘問了婦人,“如何?”
  “娘子畢竟是醫者,雖說醫者不自醫,可娘子卻會調養自己的身體,奴看應當無大礙。”
  “好!”
  怡娘去了前院。
  林飛豹等人已經準備好了。
  “如何?”楊略問道。
  “娘子怕是發動了。”怡娘雙手袖在袖口中,身形挺拔,神色平靜,恍若就身處當年的東宮之中,“看好周圍。”
  林飛豹點頭,“安心。”
  怡娘回身,“這壹次,誰敢來,殺了說話!”
  眾人想到的都是當初宮中送來的毒酒。
  那壹次,孝敬皇帝選擇了喝下去。
  這壹次。
  “哪怕是神靈來了,我等也要弄死他!”
  林飛豹隨即令人分散開來,護衛整個宅子。
  怡娘轉身回去。
  她壹步步的緩緩而行,不慌不忙。
  那壹年,楊玄的生母發動,她也是如此。
  先去尋侍衛,令他們戒備。
  接著,她就去了產房外。
  守著那兩條生命。
  當年,她護著楊玄出世。
  今日。
  “我將護著小郎君出世。”
  她看著依舊昏暗的夜空,雙手合十。
  “陛下若是在天有靈,就睜開眼看看,看看您的孫兒即將出世。”
  夜空中,星宿閃爍,恍若人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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