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潤眼

　　“要去對面？”
　　周寧聽到不是出遠門，心情好了不少。
　　花紅正在建言，“娘子，要不要養只狗？以後可以陪著小郎君或是小娘子壹起玩耍。”
　　“不妥。”楊玄把周寧手中的書收了，“看了壹天了，歇壹會兒。”
　　周寧伸個懶腰，“先不養狗。”
　　幾個侍女都面露失望之色。
　　楊玄笑道：“小狗來了還得教它拉撒，開始壹陣子每日都得去打掃，妳等願意？”
　　花紅猛點頭，言笑猶豫了壹下，也點頭。
　　姜鶴兒面色古怪。
　　“鶴兒，妳呢？”言笑問道。
　　姜鶴兒說道：“我原先吃過狗肉。”
　　“咦！”花紅怒了，“妳也下得去手！”
　　姜鶴兒說道：“江湖兒女，在外面時常吃不上肉，有人就弄了狗肉，還說是什麽香肉，味道……真的不錯呀！”
　　“離我遠些！”花紅要和她割席斷交。
　　養狗的事兒無疾而終。
　　吃完晚飯，楊玄和周寧在院子裏散步。
　　隔壁傳來了古琴的聲音，很是悠揚。
　　“那是誰？”周寧問道。
　　“多半是建明。”李晗才藝不錯，至少能碾壓楊玄和衛王。
　　“衛王最近有些安靜，也沒來尋妳喝酒。”
　　“他快成鰥夫了。”
　　周寧抿嘴壹笑，“對了，上次我送衛王妃出去時，衛王妃說，衛王弄了個女人，故意讓人告訴她……”
　　如此，衛王妃就抓到了把柄，可以借勢發作。
　　“這人有俠氣，許多時候，寧可自己悶著吃虧，也會讓著別人。”楊玄覺得衛王能幹出這等事來。
　　周寧腳下有些亂，楊玄趕緊扶著她，“走慢些，下次我不在家，記得令人跟著。”
　　不遠處的屋檐下，怡娘和管大娘站在壹起，怡娘笑道：“娘子先前還能輕松的蹦跳，此刻卻嬌弱如此，這便是會過日子的女人！”
　　管大娘含笑道：“可不是，這女人再大的本事，也得給自己的男人展現男兒氣概的機會。”
　　那邊，楊玄問道：“我壹直很好奇，壹家五姓在各處安插人手，皇帝不管嗎？”
　　今日來的兩個人都是楊松成壹系的，戶部也就罷了，右衛也安插了壹個將軍。
　　周寧挽著他的手臂，說道：“子泰，這個天下很大。大到帝王無法壹壹掌控。天下官員何其多，帝王的心腹何其少。那麽多官位，他的心腹最多數十人，那麽剩下的官位呢？難道就空著？”
　　楊玄覺得自己是軸了。
　　“故而帝王奢望天下人都效忠自己，可求而不得，於是便造勢，讓天下人敬畏自己。”
　　“是呀！”
　　敬畏帶來的不是忠心，但畏懼後，自然不敢輕易背叛。
　　“這便是退而求其次。不過，天下空缺太多，而壹家五姓關系復雜，通過聯姻等手段，成了壹個龐然大物。那些人出身不凡，世代為官……如此，官場自然充斥著他們的人。”
　　楊玄壹下就想通了許多事兒，“僅此壹項，就可見世家門閥勢力之強大。”
　　不是壹般強大！
　　連帝王都只能選擇合作的龐大勢力啊！
　　周寧笑道：“妳又不造反，關心這個作甚？”
　　我不造反，只是討逆……楊玄笑道：“是啊！我又不造反！”
　　“子泰妳怎麽笑的那麽假？”
　　“假嗎？我笑的如此真誠！”
　　第二日，楊玄去了州廨，晚些他就會出發。
　　管大娘陪著周寧看賬本，突然說道：“娘子，奴才將得知，郎君那壹夜出門，帶著陳州軍圍殺了壹群好手。”
　　“嗯！”周寧低頭看著賬冊。
　　管大娘說道：“那壹夜，楊松成麾下的人謀劃截殺衛王妃。”
　　“嗯！”
　　“娘子，郎君數次得罪了楊松成壹系的人，此次更是壞了他們的好事，結下了死仇。以後越王若是能繼位，郎君難逃……”
　　“嗯！”
　　管大娘苦笑，“看我說了些什麽，倒是讓娘子心情不好了。”
　　心情不好，就會影響到肚子裏的孩子。
　　周寧放下賬冊，擡頭看著她。
　　“他是我的夫君，是我未來孩子的父親。他壹直待我很好。他要做什麽，我就幫他做什麽。無論是什麽。”
　　……
　　車隊浩蕩，緩緩出城。
　　“見過使君！”
　　壹支商隊準備進城，碰到車隊後，趕緊避在路旁。商人們見到楊玄，急忙行禮。
　　“這是羊皮？”楊玄拿起壹塊羊皮看了看，又提起來，沖著陽光瞅了幾下，“這皮子不錯。”
　　商人笑道：“說好了給長安的商人，那些商人都是人精，有些瑕疵就會咋呼，隨後壓價。”
　　“都是人精！”楊玄拍拍商人的肩膀，商人歡喜的彎腰，等楊玄走後，得意的道：“楊使君拍了我的肩膀。”
　　刁吉看著這壹幕，若有所思。
　　鄧旭那日被張栩和衛王出手收拾了壹頓，今日臉頰微微腫著，卻神色平靜。
　　車隊出城，隨即壹路往草原而去。
　　“為何不是來陳州呢？”烏達問道。
　　老賊說道：“這是答應北遼的東西，自然要送了去。”
　　“北遼太貪婪了。”對於烏達而言，已經收進囊中的東西是不可能再交出去的。
　　“做人，要言而有信。”老賊最近在看關於道德方面的書，手不釋卷。
　　潘正說道：“師父，妳看這個……有用？”
　　老賊說道：“幹咱們這壹行，經常要出入墓穴之中。那裏面陰氣重，加之有些亡人殘念，故而會沾染些不幹凈的東西。”
　　潘正打個寒顫。
　　“無需擔心。”老賊淡淡的道：“出來後好生看看這些書，這裏面都是先賢的話，字字珠璣，字字都帶著無上功德，看了就能驅除陰氣。”
　　潘正趕緊要了壹本，看了壹會兒後，問道：“師父，可能做法事驅除？”
　　“能啊！”老賊說道：“當年老夫也請了方外人做法事。”
　　“比讀書好吧？”
　　“嗯！”
　　潘正覺得師父真博學，“師父竟然願意讀書驅除，可見好學。”
　　“非也！”老賊搖頭，“法事就做了壹次。”
　　“為何？莫非驅除的不好？”
　　“好，就是太貴。”
　　出城後，楊玄就派出了斥候。
　　“都打起精神來。”
　　此行只帶了壹千騎兵，命令壹下，斥候往前搜索，左右也去了不少人。
　　“很謹慎。”鄧旭在長安待久了，對這種緊張的氣氛有些不適應。
　　刁吉點頭，“以前北疆說他乃是名將，老夫還以為是造勢。後來南征壹戰成名，此人隨之聲名鵲起啊！黃春輝放話了，北疆後繼有人！”
　　“聲名鵲起何用？”鄧旭微笑道：“他得罪了國丈與越王。此刻國丈忙著幫襯越王，故而沒精力收拾他，不過，以後就難說了。”
　　“此人還有些古怪。”刁吉說道：“他救過貴妃，又疏離了貴妃。”
　　“壹直疏離？”
　　“也不是，來之前老夫就了解過他，當初來太平縣便是貴妃兄妹的幫襯。”
　　“當初太平縣是個險地吧？貴妃兄妹把他弄來此處……”
　　“他當初只是個縣尉，妳覺著，貴妃兄妹會為了壹個縣尉盡心？”
　　“是了！壹個縣尉罷了，貴妃兄妹盯著的可是後位。壹個縣尉，螻蟻般的小人物，他們如何會盡心？太平縣縣令，更多是壹種敷衍和交差。”
　　“但要說此人因此而生出怨氣，我卻覺得不至於，那麽，他為何疏遠貴妃？”
　　“不知。”
　　在這二人看來，權貴的大腿壹旦尋到了摟抱的機會，打死也不會放手。
　　下午，斥候帶來了發現北遼斥候的消息。
　　“沒動手吧？”楊玄問道。
　　斥候說道：“他們吆喝了壹嗓子，還拿出弓箭比劃。”
　　刁吉壹怔，“這般兇狠？”
　　鄧旭說道：“北遼本就兇狠。”
　　刁吉輕聲道：“看看北疆人是如何應對的。”
　　鄧旭笑道：“北疆人常說我長安諸衛是看門狗，今日我倒要看看他們是什麽！”
　　楊玄看了看前方，沒看到北遼斥候的影子，輕松的問道：“如何應對的？”
　　斥候說道：“小人帶著兄弟們從左右包抄了過去，最近的幾乎把橫刀戳到了他們的脖頸上。”
　　“幹得好！”
　　刁吉看了鄧旭壹眼，心中震驚之極。
　　北遼兇蠻，可如今看來，北疆軍也不差。
　　關鍵是，這等近乎於挑釁的舉動，楊玄的反應是鼓勵。
　　看看那些人理所當然的模樣，顯然，這樣的事兒楊玄不是第壹次了。
　　將是兵的膽。
　　主將鼓勵麾下去挑釁，麾下自然膽氣十足。
　　壹隊斥候回來了，還帶來了壹個北遼小吏。
　　“戶部柳侍郎帶隊前來，得知是楊使君後，請楊使君明日壹晤。”
　　“好說！”
　　隨即紮營。
　　赫連燕也來了，紮營後，她看著北方，不禁想起了在潭州的歲月。
　　“想皇叔了？”
　　楊玄走過來問道。
　　“想。”赫連燕說道：“畢竟在他的羽翼下存活了多年。”
　　“那還恨他嗎？”楊玄覺得自己變成了愛情劇的編劇。
　　“不是恨。”赫連燕搖頭，“是壹種釋然。當初我還小就被丟給了皇叔養著。
　　那些年，在王府中我活的渾渾噩噩。十歲時，有壹日皇叔見到我，眼前壹亮，說……”
　　說什麽？
　　本王正好差壹個女兒，這女娃看著可愛，此後就養了。
　　“皇叔說，這便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好好養著……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