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信我哦

　　天澤會動腦子了，洛言很欣慰。
　　可天澤把事情說出來了，洛言卻有點無奈，顯然天澤與以前相比沒什麽太大的變化，依舊是那個鬥大字不識壹個的荒野莽夫，似這種事情，心裏可以知道，甚至可以向別人抱怨，背地裏搞小動作，但當著洛言的面說出來，那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他了。
　　天澤就不怕自己換個人扶持？
　　壹旦換人了，那天澤留著還有什麽用，這完全是取死之道。
　　好吧，天澤壹直都是這幅樣子，寧死不屈，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不懂得何為委婉，至於耍心機什麽的，那就更不要說了，但凡他有點心機，腦子夠用，也不至於被白亦非關押在地牢之中十數載。
　　心中如此想，面上卻是另壹回事。
　　洛言搖了搖頭，輕嘆壹聲，開始賣慘：“實話和妳說吧，今時不同往日，當初送妳去百越，我並無這個想法，至少那個時候我是真的沒有，可現在，時局不壹樣，秦國壹統天下在即，壹旦天下歸壹，百越之地必然會與秦國地界接壤，秦國對於百越的態度自然而然便會發生改變。
　　我雖然是秦國的重臣，可許多事情也由不得我做主。
　　我終究只是臣，而不是秦王。
　　何況，秦國內部也有大臣與我不合，以前的昌平君就不談了，現今的相國李斯也與我有權力的糾紛。
　　對於百越之地的政策便是他提出的，秦國不需要壹個惡鄰，所以，對於百越之地的態度很明顯，秦國未來必然會出兵百越，這是既定的事實。
　　此事由不得我，也由不得妳。
　　大事不可阻，只能順其而為，妳明白？”
　　說到最後，洛言已經壹臉真誠了，就差擠出兩滴眼淚水表示壹下。
　　“李斯？他不是妳的人嗎！”
　　天澤目光閃爍了壹下，狐疑的盯著洛言，反問道。
　　妳還真信啦……洛言只是隨口說說，萬萬沒想到天澤竟然還真信了，這些話在中原說給別人聽，估計都沒人信洛言，只要對洛言有些了解的，如今看到如此“單純”的天澤，洛言心中也是壹樂。
　　頓時入戲更深。
　　“有時候傷妳最深的永遠是妳身邊的人，秦國相國之位，壹人之下萬人之上，誰人能無視，覬覦這個位置的人不知幾何，哎~”
　　洛言長嘆壹聲，緩緩說道：
　　“這個位置本該是我的，奈何，棋差壹著，被身邊人奪走了。”
　　天澤和驅屍魔沈默，看著傷感的洛言，壹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對於洛言的話也沒有過多懷疑，畢竟在他們心目中，中原人似乎壹直都是這個樣子，喜歡爭權奪利。
　　站在壹旁的墨鴉看著對面的兩個百越“老實人”，心中輕嘆壹聲，莫名有些同情天澤，有壹說壹，天澤連白亦非都玩不過，豈能玩得過洛言，不知道玩政治的人都心臟嗎？
　　何況洛言這種黑心的家夥，甩鍋忽悠人不要太熟練，偏偏還裝作壹副老實無辜的模樣。
　　好吧，這段時間天澤和驅屍魔都待在百越之地，與洛言已經數年不曾見面了，自然不知道洛言背地裏都幹了些什麽事情。
　　天澤沈吟了片刻，那猙獰兇戾的表情緩和了幾分，給出了他的建議：“妳可以選擇殺了他，解決問題最好的方式便是解決制造問題的人。”
　　殺了他，誰給我幹活，指望妳嗎？
　　洛言心中吐槽了壹聲，嘴上卻是掛著壹抹苦笑，說道：“殺人？妳以為殺人能解決問題嗎？事情已經發生了，我殺了他只會讓秦王忌憚，更加不信任我，沒有任何壹個君王喜歡不受控制的臣子，何況當今秦王還是壹個野心勃勃的君主。
　　我若如此做了，他都不需要證據，接下來必然會對我動手，近幾年來，我也是被各方面桎梏，權力都不及曾經了。
　　妳以為我在秦國過得多如意嗎？
　　若是真的如意，我此番何必親自來見妳，派人知會妳壹聲不就好了。
　　哎，我現在也是閑得很，妳懂這句話的意思嗎？
　　堂堂秦國櫟陽侯，當朝太傅，在秦滅六國的過程之中，卻是遊手好閑，甚至還有閑情來百越遊玩，呵呵~”
　　洛言沒忍住，自嘲的笑了笑，這壹會兒。
　　墨鴉沒忍住，看了壹眼洛言這位頂頭上司，要不是知道根底，他差點都信了。
　　這……確實不合理。
　　天澤心中壹沈，看著“消沈”的洛言，皺眉安慰道：“何需如此，若有機會，爭取回來便是。”
　　“哪有那般容易，權力爭鬥可不是妳與人廝殺，都是壹些看不見的刀子，這壹輪我被自己人背叛，許多暗地裏的事情都被捅到了秦王那邊，包括資助妳，這些年我不間斷的投資，這筆數額可不是壹個小數字，憑我個人哪有這麽多的錢財，我也是挪用的秦國國庫。
　　我本意是等妳自給自足了，再借助百越之地的優勢反饋，將這筆賬補上，日後妳成為百越的王，說不定可以穩固我的權勢，哪知道妳這邊就是壹個無底洞，妳本人也不擅長管理經營，只能不間斷的補貼……”
　　話說到這份上。
　　天澤和驅屍魔也是有些尷尬，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們這些年確實壹直伸手向洛言要錢要糧食，然後還被楚國壹鍋端了。
　　仔細說起來，他們也確實有點對不起洛言這般無條件的資助。
　　洛言這些年可從未要求過他們做些什麽，壹直都是放養，沒有管束過他們，至於贊助的物資錢糧更是從未苛刻過，這般算下來，他們反而有點對不起洛言了。
　　主要還是他們壹直覺得洛言有其他心思，所以沒有正視過這個問題。
　　如今被洛言稍加引導，感覺頓時不壹樣了。
　　好像他們真的挺無能的。
　　“罷了，這些事情暫且不談了，若非此次妳敗光了數萬兵馬，此事更是捅到了秦王那邊，我豈會過來找妳談這些，天澤，妳就不能爭點氣，稍微拿出點成績出來好不好！”
　　洛言壹臉無奈的看著天澤，語氣壹轉，沈聲的訓斥道。
　　天澤臉色鐵青，本就不善言辭的他，只能黑著壹張臉表示自己的情緒，像極了壹個受氣包，偏偏洛言這種說話語氣讓他無可奈何。
　　人家說的都是事實，天澤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洛言若是直接威逼利用乃至動粗，天澤都不帶虛的，偏偏洛言和他講道理，這誰遭得住。
　　驅屍魔忍不住了，站在壹旁辯解道：“此事是我們大意了，可也是由於情報不足導致的，妳並未提醒我們楚軍的強大！”
　　“是不是妳們手把手的吃飯都要我餵？！”
　　洛言忍不住笑出了聲，反問道。
　　天澤握緊了拳頭，冷聲地說道：“不要說了，我承認這壹次的錯誤歸我，是我低估了騎兵在平原的速度，才導致了這壹次的全軍覆沒。”
　　主要還是天澤常年待在百越之地，從未真正見過騎兵交戰是什麽樣子，以往看過最多的也就數百騎，那感覺只能說壹般，可以交鋒壹二，而這壹次陡然間看著兩萬精騎從正面殺過來，那感覺不談了。
　　都被人壹鍋端了，還談什麽。
　　世面是見過了，代價有點高昂，積攢的家底都沒了。
　　“我沒有怪妳的意思，我的本意是敲打敲打妳，讓妳看看秦楚交鋒的畫面，如此，妳心中也有數，中原的軍隊強大不是百越之地可以比擬的，若非百越之地地形的阻撓，百越之地早就被滅了，何談今日。
　　以往七國紛爭，各國都沒有心思放在百越之地上面，可以後不壹樣。
　　天澤，妳應該懂我的意思。
　　我依舊可以扶持妳成為百越的王，可最終這個王是臣服於秦國還是選擇當秦國的敵人，妳自己想清楚。”
　　洛言繼續說道。
　　這話半真半假，因為他壓根沒有信任過天澤，他可以扶持天澤成為王，自然也可以扶持其他部落成為王，不把百越之地打爛了，仇恨種子埋下，秦國如何來做好人。
　　壹群不懂種田的異族，倒不如成為華夏子民，讓他們體會壹下何為人情溫暖。
　　“若是我選擇當秦國的敵人呢？”
　　天澤看著洛言，幽幽地說道。
　　妳沒機會……洛言平靜地說道：“朋友壹場，我不會參與這件事情，對妳的扶持也會繼續下去，但未來如何，我也不會為妳負責，就算妳自取滅亡，那也是妳的事情，我只是不想讓焰靈姬傷心，僅此而已。
　　畢竟我很珍視我的家人。”
　　最句話很真，洛言孤苦無依的來到這個世界，好不容易有個家了，他比任何人都珍視。
　　頓了頓。
　　洛言繼續說道：“今日與妳說的話，我希望不要傳出去，就算傳出去，我也不會承認，妳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可不想讓焰靈姬知道自己在忽悠天澤，把天澤當傻子耍，若是如此，那臉就真的撕破了。
　　焰靈姬有可能又要哭了。
　　洛言最見不得女子哭泣，何況是焰靈姬這樣的女子。
　　他會心疼的。
　　“我明白。”
　　天澤點了點頭，聲音低沈地說道：“我想知道，妳接下來需要我做什麽。”
　　“繼續發展吧，五年內，秦國應該沒時間，也沒有精力對付百越，妳可以繼續發展，妳兵敗楚國的事情我可以幫妳掩蓋過去，僅此壹次，至於以後，以後再說吧。”
　　洛言輕聲地說道，壹副對這些事情並不是很上心的樣子。
　　天澤皺了皺眉頭，沈聲地說道：“我需要甲胃，弓弩等利器，這壹次損兵折將，我需要從其他部落身上彌補損失。”
　　不需要我引導就無師自通，優秀……洛言沈吟了片刻，道：“有點難，我盡量。”
　　天澤點了點頭，隨後起身告辭，顯然他並不願在火雨山莊久留，他的部落裏壹大堆的事情等著他回去。
　　“去見見焰靈姬吧，妳們也算是她娘家的人。”
　　洛言開口提醒道。
　　天澤身形壹頓，點了點頭，隨後向著屋外走去。
　　墨鴉跟上。
　　待得天澤等人離去，書房內便只剩下洛言壹人，他端著茶杯走到窗臺前，看著屋外的風雨，舉杯喝了壹口，眼中閃過壹抹淡淡的無奈，他終究不是曾經那個只想玩女人的男人，如今的他也需要為大局考慮壹二。
　　哪怕他對這些不上心。
　　成功這條道路上總是少不了曲折顛簸，更別提骯臟的手段。
　　無論哪個世界。
　　勝利者永遠是正確的，些許汙漬又算得了什麽。
　　焰靈姬……洛言眸光微閃，最後掐滅了心中的壹絲不忍，此事不讓焰靈姬知曉便是，大不了騙她壹輩子，只要她不知道，此事就與洛言毫無關系。
　　……
　　火雨山莊後院。
　　待墨鴉帶著天澤和驅屍魔抵達涼亭的時候，這姑娘依舊呆呆的看著天空落下的細雨，察覺到他們靠近才恢復了神采，絕美的眸子眨了眨，隨後有些復雜的看則天澤以及驅屍魔。
　　“妳們聊，我在壹旁候著。”
　　墨鴉懂事的說了壹句，便是將空間讓給了幾人。
　　焰靈姬依舊美的宛如雲煙壹般縹緲，極為不真實，蔚藍如水的眸子閃過壹抹籌措，似乎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天澤，直呼其名似乎不合適，至於主人，那顯然更加不合適。
　　天澤率先打破了沈默，聲音低沈且沙啞地說道：“他對妳好嗎？”
　　驅屍魔也是關心的看著焰靈姬，當初他們這夥人算是彼此依靠的家人。
　　“他對我很好。”
　　焰靈姬抿了抿嘴唇，露出壹抹純粹的笑容，輕聲地說道，似乎在回應當初的選擇，她不後悔選擇洛言，雖然這個臭男人有很多缺點，但對她真的很好，這就足夠了。
　　她要的何曾多過。
　　她想要的壹直都是壹個疼她愛她的人，有壹個家。
　　在這壹點上，焰靈姬和洛言很相似，只是以往的時候，焰靈姬更多的是隨著天澤等人報仇，直到洛言幫她接下報仇的任務，幫天澤等人報仇，她才可以去選擇其他的路。
　　天澤繼續詢問道：“無雙鬼和百毒王呢？”
　　“無雙鬼已經成為了秦國的將軍，現在很厲害，至於百毒王，這老家夥還是壹樣，整天窩在地窖裏研究他的毒物。”
　　焰靈姬輕笑道，旋即挑了幾件和他們相關的趣事說了出來。
　　天澤點了點頭，隨後便是轉身離去，似乎不打算與焰靈姬過多交流，來此只是問這些事情，至於其他，他不屑利用焰靈姬，對於敵人，他可以很殘忍，但對於曾經的同伴，他有著屬於自己的底線。
　　驅屍魔對著焰靈姬微微點頭，隨後拐著帶著鈴鐺的趕屍杖跟上了天澤，不壹會兒，兩人便是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焰靈姬註視著兩人離去的方位，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