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7章 讀書人的“緣分”二字

　　秦宇第壹個踏入靈力大潮，身形微頓旋即站定，淺淡的赤橙兩色光芒，將他身影覆蓋在內。
　　今夜五色在前橫壓眾人，如楊帆山的出彩四色，都變得暗淡無光……秦宇此刻的兩色，更是螢蟲之火，全無半點起眼之處。
　　他略微停頓，邁步踏入玉門關。
　　肉肉跟隨在後，表現稍好幾分，也僅三色而已。
　　不過，極少有人發現，在踏入關門瞬間，她擡頭向上看了壹眼。這壹眼，便令某個蠢蠢欲動存在，徹底陷入沈寂，蜷縮成團瑟瑟顫抖，不敢再動半點。
　　白芷第三個踏入，四色。
　　這壹幕，讓玉門關外，尚未入關眾人，臉色露出古怪。
　　主仆三人依次入關，兩個主人表現，反倒遠不如壹名婢女，這種情況堪稱罕見。
　　松濤亭上。
　　遠遠看向玉門關眾人，如今臉色，也各有古怪之意。此處視野極佳，關門處光線充沛，再加上修行者出類拔萃的視力，壹切都可盡收眼底。
　　主仆三人先後入關，是他們關註重點，心中期待甚高，是以如今失望便也更多。
　　壹個婢女，能跟隨在大人物身邊隨行，不普通理所當然，爆發四色也是理所當然。
　　可那名叫秦宇的大人物，居然只有兩色，氣勢極足居高臨下訓斥楊千刃的女子，也只是三色。
　　莫非，是大家子弟外出西荒遊歷，所以才會有眼前，這般主仆表現懸殊的情況？但也不對啊，以東帥楊無敵的地位、實力，又有哪個二代能夠，讓楊千刃如此卑微驚恐？
　　又或者說，是這位楊家公子，之前看走眼認錯了人？雖說這點可能性最小，眾人卻最期待。因為若當真如此，便真的要有，壹樁大熱鬧了。
　　江芷月突然開口，“姑姑可曾聽過魚龍白服？”
　　江姑姑眼神壹亮，“大人物行事，果然自有道理。此番進入中荒，或有其他使命在身，來咱們東極郡城後，才會故意隱藏身份。此番入關，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遮掩自身也在情理之中。”
　　她眼神，掃過在場眾人，語氣淡淡：“倒是咱們，既然先前無意間，看到了壹些事情，便當守緊了嘴巴，避免落得‘禍從口出’的下場。”
　　眾人臉色微變，心頭凜然。
　　……
　　卻不說眾人如何作想，此刻玉門關內，負責鎮守於此的大秦虎將趙原眉頭輕皺，放下手中酒盞，起身壹步邁出，無視關內禁制，直接撕裂空間來到壹處禁忌秘地。
　　供職於此的修行者，已經亂成壹團，見大將軍降臨，急忙躬身行禮，“拜見大將軍。”
　　趙原面無表情，“發生了何事？”
　　面前眾人中，壹青衣修行者走出，躬身行禮，“回大將軍，剛才窺天蟲突然受驚，收回了全部觸手，陷入極大恐慌之中。”
　　趙原皺眉，“原因？”
　　青衣修行者額頭冒出冷汗，“現在還未查明。”
　　趙原看著他，眼神很冷，“盡快查！若不能給本將壹個交代，留妳們又有何用？”
　　對面眾人臉色發白，齊齊躬身行禮，各自匆忙離去。
　　按說他們這些人，各自出身大宗，又非軍中之人，最多只是與大秦帝國之間，處於合作狀態而已，無需過多畏懼駐將。
　　可眼前之人不同，他是秦帝國五將門之壹的趙家嫡傳，更是號稱最得趙家老祖精髓，殺伐冷酷手段暴戾。
　　這些年來，被他親手斬殺的各宗派修行者，至少有百人之多。其中，甚至有上四宗弟子，可他依舊穩坐玉門關，沒有惹來絲毫麻煩。
　　如何不懼？
　　……
　　玉門關內，另有天地。
　　站在東極山山巔，遠觀時便只是壹座，規模不大的城池，甚至不到東極郡城壹半。可真正踏入其中，才發現天高遼闊地望四方，儼然方圓千裏、萬裏，都在玉門關內。
　　吸壹口氣，天地靈力濃郁如水，“嘩啦啦”不斷註入體內，被瞬間煉化吸收，成為自身力量的壹部分。
　　感覺便像是，之前壹直活在淺水窪裏的魚兒，如今壹躍跳進深湖，方知呼吸之暢快，天地之浩瀚遼闊。
　　秦宇這才明白過來，肉肉為何要他來中荒神州，不止是為了那件事，單以修煉環境而論，中荒神州亦是他三十年內，躋身皇境的重要基礎。
　　而如今，關門入口處並不安靜，諸多人匯聚於此，大大小小分成壹個個小圈子。
　　之前過關而來的西荒修行者，但凡表現出色者，身邊大都圍繞著不少人。
　　最多的壹處，足有近百人，被擁簇在內的，赫然就是那名五色齊降，更有星點藍光點綴其間的黑衣少女。盡管之前她婉拒了金蟾宮、青江湖兩方招攬，但並不意味著，別人就沒了機會。
　　所謂良才美玉在前，便是萬壹機會，也要全力爭取……壹旦成功，便是大功壹件。
　　而最早的那名儒衫年輕人，如今已經不在，秦宇隱約之間，在長街盡頭看到了壹眼，他遠去的背影。
　　壹名頭發花白，長袖飄搖的讀書人，正當先而行，儒衫年輕人恭謹低頭跟隨在後。
　　這便是早有約定，壹旦進入中荒神州，便會被接引離開……看來，這位年輕人，未來也會有壹番成就。
　　長街遠去的讀書人，此刻似有所感，回頭看了壹眼關口，他似乎是因為常年讀書，眼睛有些不太好，瞇了瞇眼睛依舊沒能夠，看清楚那道身影。
　　這讓讀書人有些遲疑，想了想搖頭，轉身繼續前行。既然看不清，便是緣分沒到，那便就不用再看了。
　　儒衫年輕人道：“老師，您在看什麽？”
　　頭發花白的讀書人，微微壹笑，“壹個有意思的小家夥……嗯，應該說很有意思。”
　　儒衫年輕人道：“與書院有緣？”
　　頭發花白讀書人點頭，“有些緣分，但還沒到。”說完，他頓了壹下，“周陵啊，妳以後進了書院，壹定要學會品讀‘緣分’二字，這實在是咱們書院，最為精髓之處。日後行走中荒，才能少吃苦頭，否則那趟遊學之路，妳怕是很難熬下來。”
　　周陵恭敬行禮，“是，老師。”
　　壹前壹後，兩個讀書人遠去。
　　秦宇收回視線，之前那位頭發花白讀書人扭頭，兩人視線對觸，他心頭有所察覺。
　　只是心念壹動，便遮掩過去。
　　倉促之間，多壹事不如少壹事，既然剛進中荒就能遇到，便是有緣，那麽日後自然還能夠再見。
　　“走吧，有什麽好看的。”肉肉身影，出現在秦宇身邊，她擡頭看了壹眼天空，臉色不太好看。
　　秦宇也不知道，她又是怎麽了，本著多壹事不如少壹事的原則，幹脆利落點頭。
　　妳說啥就啥。
　　可還是沒能順利離開，兩色、三色當然不值壹提，引不起中荒神州人士的關註，可四色……真的可以了。
　　幾道身影攔住去路，眼神卻都落在白芷身上，壹名背負長劍道人，打了個稽首，“這位同道，可願拜入我無量觀中修行？老夫雖在觀中位卑，卻可代替老師收徒，只要妳點頭答應，便是我無量觀中四代嫡傳。”
　　旁邊幾人臉色微變，看了壹眼負劍老道人，想著應該沒有人，敢冒充無量觀的名號，尤其還是四代弟子，便不由感到無奈。好不容易，守到了壹顆好苗子，居然被無量觀之人看中，這要他們如何去爭？
　　白芷眉頭輕皺，沒有說話。
　　老道人神色誠摯，緩緩道：“妳無需有任何顧忌，只需點頭或搖頭即可，老夫既然現身於此，自然就會幫妳，解除所有後顧之憂。”
　　說話時，他眼神掃過秦宇、肉肉，好在眼神之間，並無居高臨下或威脅之意，否則秦宇覺得這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道人，大概今天就要死了。
　　白芷搖頭。
　　老道人面露急切，上前壹步，“妳可以再考慮幾天，不必著急回復，老道最近都在玉門關中，妳若改變心意，隨時可來問仙樓上找我。”
　　說完，他擺了擺手，不給白芷繼續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走。看這樣子，竟是生怕會被徹底拒絕，給自己留了壹份念想。
　　秦宇對中荒修行者的偏見，因為這個老道人，突然就少了許多。
　　老道人離開後，其余幾人面面相覷，大概是想著來都來了，便紛紛報上自家名號。好在，有了無量觀的先例在前，他們也不奢求能有所得，紛紛表示白芷可以多加考慮，日後再做決定雲雲。
　　各自留下地址，轉身離去。
　　肉肉邁步向前，秦宇跟在後面，之前面對老道人等人，壹直面無表情的白芷，眼底突然浮現壹絲驚慌，她急忙追了兩步，小聲道：“夫人，婢子絕對沒動半點心思。”
　　肉肉冷笑，“跟我有關系？”
　　白芷便不再說話，低下頭去。
　　秦宇輕咳壹聲，“我倒是覺得，那個老道人不錯。”
　　肉肉“呵呵”笑，斜看著秦宇，“妳覺得人家不錯，但可惜從頭到尾，他都沒看妳壹眼。”
　　呃……雖說事情，的確是這麽個事情，但被肉肉這麽壹說，怎麽就覺得變了味？除了賣關子之外，懟人這件事情，我肉怕是也能，去爭壹爭天下排名！
　　秦宇閉嘴不言。
　　擺明了，她現在心情糟糕，還要自找沒趣，豈非腦袋有坑？白芷這小娘皮，如今就學聰明了。
　　主仆三人離開關口，也不管方向，就這麽漫無目的離去。
　　便在他們離去不久，楊帆山匆匆趕來，站在關口四下張望，臉色漸漸變得鐵青。
　　幹瘦山羊胡老者，看了壹眼對面婦人，眉頭輕輕皺起，眼眸露出不解。他也想不明白，這個壹向還算聰明的婦人，這次發了什麽瘋？
　　膚色微黑，模樣只算壹般，身材卻頗有幾分份量的婦人，低頭沈默不語。對山羊胡的打量，和楊帆山此刻陰沈欲滴的臉色，便只當沒有察覺。
　　既然做了，便沒有回頭路……事實上，很多年前開始，她就沒有回頭路了。
　　又等了好壹會，始終沒有找到，主仆三人身影，楊帆山深吸口氣轉身就走。
　　山羊胡老者轉身跟上，婦人落在最後。
　　“妳留在這裏，不要跟著我了，否則楊某擔心某夜睡去，身體就跟腦袋分了家。”
　　婦人果然停下，略微猶豫，行了壹禮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