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8章 壹次機會

　　黑暗世界。
　　是真正的黑暗，沒有丁點光明，所有壹切都淹沒在夜色中，已持續了無盡歲月。
　　壹望無際的平原，其內荒蕪至極，除了偶爾幾簇在漆黑之中，艱難生長的不知名灌木外，便只有赤裸露在外面的泥土。
　　或許是因為漫長歲月以來，皆被無盡黑暗覆蓋，早已滲透到了壹切內部，這泥土也是黑色的。
　　呼——
　　狂風吹過，自地面卷起無數塵埃，黑色的泥塵在黑色的世界中，沿著黑色蒼穹急速飛掠。
　　它們穿過遼闊的平原，壹路飛啊飛啊，直到壹座沈默的宮殿，出現在視線盡頭。
　　某種無形的力量，自宮殿中釋放出來，狂風靠近直接湮沒，卷動黑土隨之灑落。
　　漫漫長無盡歲月壹直都是這樣，所以盡管狂風卷土數量有限，但在長久歲月堆積下，依舊堆疊成了壹座環形的，巍峨巨大黑色土山。
　　它就像是壹道高墻，將宮殿封鎖在內，每壹天都在不斷變高，儼然就是壹座永遠不可逃脫的囚籠。
　　宮殿內外壹塵不染，它與這個世界壹樣，都是純粹的黑色，像是某種最純粹的黑水晶整體雕琢而成。
　　低沈聲音自大殿中傳出，撞在外面環形土山上，被盡數遮掩下來，未曾傳出半點。
　　“永夜之眼，妳為何沒有出手？”
　　冰冷聲音沒半點波動，“因為秦宇說的很對，強行降臨昊陽世界，已經損耗極重，若再執意出手殺他，必然要付出極重代價。”
　　“這理由不夠。”
　　“但對我來說已足夠，如果閣下不滿，可以向大荒提出申訴，我接受壹切後果。”冰冷聲音消失不見。
　　大殿陷入沈寂，不知過了多久，低沈聲音再度響起，“想辦法，調查壹下秦宇，他身上壹定有問題！”
　　“是，閣下。”
　　第三道聲音響起，可從始至終這座大殿內，都看不到任何身影。
　　呼——
　　呼——
　　平原之上狂風仍在繼續吹響，不斷卷起層層黑土，跨越漫長距離之後，將它們灑落在宮殿只外，將黑土圓環山變得越來越高，就像是永遠不會結束。
　　……
　　龍聖臉色沈的像是要下雨，說實話，秦宇看著都有些不忍心。
　　想想吧，堂堂東海之主，踏臨昊陽修行體系之巔的真聖大佬，此刻就像是個受氣小媳婦，心裏委屈萬分想要反抗，卻又不得不在現實面前低頭。
　　那份掙紮、無奈、惱火、痛苦、心酸……混合到壹起復雜極了，簡直是見者動容。
　　咳咳，仔細想想的話，園主拉著他現在做的事，是不是有點太欺負人了？
　　腦海響起園主平靜聲音，“怎麽，妳覺得本座做得過分？”
　　秦宇沒否認，想了想道：“其實吧，之前我也坑了龍聖壹下，雖說他做事不地道，但也不是太壞……至少永夜之眼降臨前，龍聖覺得不對勁的時候，沒有腳底抹油跑路，丟下東海不管，這點很見人品。”
　　園主道：“妳說的沒錯，龍聖的確沒逃跑，但這跟人品沒啥關系，他是舍不得。”
　　秦宇：……他覺得，自己恐怕想錯了什麽。
　　園主確定了他的念頭，“就是妳想的那樣。”頓了下，語氣平淡，“當然，本座的確做了承諾，絕不會動那件東西的主意，如果妳心存不忍願意做個好人，放棄也隨妳。”
　　秦宇深吸口氣，肅然開口，“龍聖大人，我覺得您應該答應下來，師尊脾氣不太好，萬壹真起了沖突，出於尊師重道這點，我也只能說壹句冒犯。”
　　多簡單的事，園主都已經明說了，龍聖之所以冒著拼命危險，都不願意逃離東海，就是為了那件東西！別的都忽略，就只是這壹點，便足夠表明此物珍貴程度。
　　所以，這還需要考慮不忍心之類的嗎？再者說了，龍聖大人堂堂彼岸真聖大佬，心理素質肯定好極了，區區壹點壓迫啥的，消化絕對沒問題。
　　龍聖壹口血就到了嗓子眼，剛才秦宇臉色雖然平靜，可眉眼間的細微情緒變化，他可是看得清楚，正暗暗竊喜想著事情或許還有轉機，眨眼功夫居然就翻臉不認人了？
　　種桃賣桃的混蛋……要說這事跟他沒關系，龍聖大人倒立拉稀！
　　園主眼底露出壹絲笑容，對秦宇更多幾分滿意，至少這調整態度的速度，就能打上高分。
　　而且秦宇這個小子，話雖不多卻夠狠，龍聖此時雖仍滿臉陰沈，園主卻發現了他的遲疑。
　　是時候給他最後壹擊了。
　　園主突然傳音，“龍聖，東海那壹物的難纏程度，本座想這世間絕對沒人，會比妳更加清楚了。所以今日頂多就是，給了秦宇壹次嘗試機會，成功可能非常小，妳在怕什麽？又或者說，妳認為自己這些年的努力，都比不上秦宇這壹次嘗試？”
　　龍聖眼底閃過掙紮，看了園主壹眼，深吸口氣咬牙，“好，本座可以答應，但就這壹次，以後桃園修行者絕對不能，再提出類似要求！而且，關於這件東西，九先生必須保密，絕對不泄露給任何人！”
　　壹次嘗試罷了，秦宇就算再厲害，難道還能比得上，他這些年的努力。
　　沒錯，他肯定得失敗！
　　壹念及此，龍聖大人稍稍心安，然後就覺得自己之前，似乎有點太小題大做了。
　　怎麽園主壹提出來這個要求，他就覺得秦宇會拿走那東西呢，心裏慌的不行……呃，該不會是某種直覺吧……
　　呸呸呸！
　　烏鴉嘴烏鴉嘴，這絕對不可能，有壹點種桃、賣桃那人說的沒錯，那東西多難對付這世上就沒人比龍聖更清楚。
　　“好！”園主壹口答應，“本座保證，桃園之後任何人，都不會再就此事讓龍聖為難。”
　　與此同時，秦宇腦海響起園主傳音，“秦宇，機會已經給妳爭來，能不能成功，就要看妳自己了。但有壹點本座告訴妳，無論今日成功與否，之前拿妳先天之靈力量壹事，便就此壹筆勾銷。”
　　壹次嘗試的機會，就能抵消壹件，園主壹時間也拿不出的寶貝，秦宇必須承認他越發期待了。而且這東西，明顯不是好拿的，秦宇看得很清楚，龍聖之所以答應，最關鍵的原因，是因為今日只是壹次嘗試的機會。
　　如果說，是要硬生生的，將這件東西從龍聖手中奪走，秦宇確定他百分百會發瘋！
　　“跟本座來吧！”龍聖臉色鐵青像是死了那啥壹樣，轉身就走，“九先生，園主向來壹言九鼎……”
　　秦宇微笑，“請龍聖放心，秦宇保證今日之事，絕不會自我口中傳出半點。”
　　龍聖悶哼壹聲，心想老子就算不想信，現在還有別的辦法？希望桃園師徒能多要點臉。
　　不過想想，之前園主跟秦宇的表現，似乎跟要臉這麽壹件，非常講究節操的事情，壓根就半點不沾邊啊。
　　壹念及此，龍聖大人臉色更臭，心裏壓抑極了總覺得要發生點，會令他非常難受的事情。
　　打住，趕緊打住！
　　深吸口氣，龍聖大人壓住心顫，不會不會的，那東西我這些年小心伺候苦苦哀求，壹點辦法都沒，秦宇這小子又能如何？
　　趕緊去，讓他試過死了心，事情就算是結束。
　　地方就在龍宮內部，穿過層層宮殿群落，進入龍宮守衛森嚴深處，壹絲晦澀空間波動驀地出現，若非凝聚規則之體後星河神印大成，秦宇空間之力隨之暴漲，恐怕根本就察覺不到。
　　擡頭向前看去，壹切都很平常，宮殿群落奢華精致，處處透著龍聖繁盛富庶。不過幾步過去，眼前龍聖大人，整個身影微微扭曲，就這麽消失不見。
　　秦宇瞥了壹眼園主，見他神色平靜，沒露出丁點異常，心中就有了數。
　　果然，身體像是穿過壹層微涼水流似的隔膜，耳邊似聽到了，來自無數巨龍的咆哮。眼前微微扭曲，視線恢復之後，秦宇發現他們已經進入到了，壹條深海山脈中。
　　空間之力！
　　將整座山脈，隱藏在龍宮之內，這壹項偌大工程哪怕對真聖而言，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而且還有剛才那層，似水流般的隔膜，秦宇能夠感受到，其中蘊含著的恐怖力量。
　　如果被判定是入侵者，恐怕就有樂子了。
　　不過沒關系，園主帶頭不要臉耍橫鬥狠，已經讓龍聖低了頭……秦宇當然明白，今天能拿到“嘗試的機會”，皆是因為園主的存在。
　　換個人試試？就算同為真聖，龍聖大人低頭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想來是園主當年爆錘龍聖，給他造成了心理陰影，因而具備強大威懾。
　　正因為如此，之前園主才會傳音，說拿到這次機會無論成功與否，他跟秦宇就兩清了。
　　不是不要臉，真不是，對自己的弟子，園主真做不出這種事來，而是他已經還了人情。
　　收斂念頭，秦宇眼神落在眼前海中山脈上，無數巨石零碎分散，在地面擊出大坑半埋其內。
　　看碎石表面遍布青苔，以及某些在此安家定居的海底小生物，這種狀態顯然已維持很長時間，壹直沒有被改變過。
　　眼神繼續向前，山脈中央部分明顯缺了壹截，形成壹道醒目的下凹區域，看樣子就像是被某種重物，自天而降硬生生砸出來。
　　心思壹動，秦宇眼神閃了閃，莫非園主、龍聖口中說的東西就在這？
　　最前面，龍聖大人停下腳步，看了壹眼面前山脈，哪怕是這種時候，秦宇依舊從他臉上，感受到了壹絲復雜至極的情緒……有點哀怨有點無奈。
　　“就是這！”龍聖大人深吸口氣，擡手向前壹指，“看到山缺之地了嗎？妳走過去，自然就能拿到。”
　　就這壹句，龍聖便閉口不言，半點提示都沒有。
　　廢話，他巴不得秦宇失敗，還給他提示？狗屁的提示，若非園主在這，龍聖早就下絆子了。
　　秦宇看了壹眼園主，他神色平靜點頭，“去吧。”
　　也就是說，沒問題。
　　秦宇稱是，又對龍聖點點頭，邁步向前走去。
　　因為早就預料到了，事情肯定不會這麽簡單，所以當秦宇踏入山脈碎石區域後，當阻礙之力降臨時，他臉色依舊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