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火急
逍遙侯 by 大司空
2019-5-20 19:54
因為最近老出禍事,李太後靜極思動,非常想去天臺山還願,祈求三清上仙的保佑。
孟昶也覺得前段時間有很多令人感到晦氣的憋屈事,壹時興起,索性帶上了費貴妃和高等級的妃嬪們,壹起去天臺山祈道。
李中易身為殿中少監,自然要參與禦駕出行的籌備工作。除了羽林衛、監門衛的禁軍之外,按照殿中監魏庭嶽的分工,李中易把消息通知了孟仁毅,要求金吾衛派兵前來護駕。
事也湊巧,孟仁毅派來的隊伍,居然是郭懷統帥的金吾衛第三軍。
臨出發的時候,李中易赫然看見花蕊夫人的車駕,就在隊伍之中,緊跟在孟昶的禦駕後面。
李中易知道,孟昶已經有大約壹年的時間,沒進過花蕊夫人的寢宮了。
難道是孟昶突然回心轉意了?
大隊伍上路之後,李中易帶著元隨就跟在禦駕附近,準備隨時隨地聽候孟昶的召喚。
車駕離開cd不久,從孟昶的車仗內,不時的傳出嬌吟聲,顯然這個昏君正在白晝宣淫。
李中易下意識地看了眼花蕊夫人的儀仗,卻見整個貴妃的車駕隊伍,不管是車夫、內侍還是宮女們,人人緊繃著臉,表情異常之嚴肅。
是了,孟昶也太不給貴妃面子了,就不能暫時忍壹忍,到了行宮之後再happy?
天臺山距離cd大約兩百二十多裏,整個車駕壹共走了七天,這才抵達天臺山上。
當晚就住在山下的行宮裏,按照魏庭嶽的分工,李中易負責行宮的警戒事宜。
李中易心裏自然有數,姓魏的又在私下裏搞小動作,這皇帝出門在外,最大的問題就是人身安全必須有絕對的保障。
壹旦在行宮裏邊出現了“刺客”這種令人驚恐的生物,具體負責安全保衛的李中易,必定是責無旁貸,會被魏庭嶽推出去當替罪羊。
正因為看透了其中的嚴重性,李中易哪敢有絲毫馬虎,他調動著自己的老部下,嚴格采取分區管理的口令制度。
不管是內侍還是宮女,沒有口令卻到處亂竄者,壹律拿下。
行宮的外面,斥候暗哨,被李中易布出去老遠。壹旦有警,李中易也可從容調動兵馬予以應對。
第二天壹早,天光大亮之後,壹切平安無事,李中易這才長籲了壹口氣,運氣還不錯哈。
鑒於孟昶的壹家子,今天就要上山,李中易昨天還沒到天臺山腳下的時候,就按照斥候預先畫出的山裏地形圖,提前吩咐郭懷,做好了警戒線的布控工作。
在沿途的各個要道,布下駐守的官兵,嚴禁任何外人靠近天臺山主峰十裏以內。
孟昶陪著李太後,乘坐木椅車(滑桿)上山,先拜了三清祖師,又在道觀內吃了素齋。
歇過晌後,孟昶想討李太後的歡心,就領著老娘和新寵碧眼舞姬,去玉宵峰的後山,觀賞此地的特產動物:毛冠鹿、林麝、紅腹雉、綠尾虹雉以及鯢魚(娃娃魚)。
這時,魏庭嶽發覺李中易將安全保衛工作,安排得密不透風,就又耍了個小手段,讓李中易留下來,保護沒有跟著出遊的壹幹宮妃們。
李中易知道魏庭嶽的小心思,不就是有功想撈,有過就推嘛,老子還真不想跟著去伺候呢,留在道觀內,休息壹下,其實也挺好。
為了安全起見,李中易還是安排郭懷親自保護著孟昶去了後山,他自己則領著幾百老部下,把道觀圍成了鐵桶陣。
李中易剛坐下沒多久,就聽元隨來報,貴妃駕前的顰兒求見。
顰兒見了李中易,行禮過後,笑嘻嘻地說:“稟少監,我家娘子靜極思動,想出去走走。”
李中易知道花蕊夫人的身上有各種毛病,其中,最主要的是心病。
在山上轉壹轉,呼吸壹下新鮮的空氣,花蕊夫人的心情,也許會好很多。
李中易雖然對花蕊夫人心裏有些怨念,怪她很不懂事,把他的好心當作了驢肝肺。
但是,花蕊夫人畢竟是李中易冒著生命危險,從火海之中,救出來的,他也不想故意去難為她。
“嗯,只要不走出太遠,沒事的。”李中易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顰兒的請求。
顰兒歡天喜地的走了,李中易心想,那個不知道好歹的女人,應該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面了吧?
花蕊夫人即使再不受寵,畢竟還是宮裏除了李太後之外,身份最尊貴的貴妃,李中易不敢馬虎大意。
除了留下姚洪帶兵守住道觀,李中易親自出馬,帶領三隊士兵,隨行護衛。
為了避免尷尬,李中易有意遠遠的跟著,和花蕊夫人的木椅車(滑桿)之間,隔開了壹段距離。
也許,花蕊夫人已經知道了孟昶在遊玉宵峰的後山,她卻偏偏選擇了另壹座偏峰,而且不走主山路,專尋小道。
李中易本想上前阻止,可是,考慮到花蕊夫人此前對他的惡劣態度,說實話,他也懶得湊到她的跟前去自找沒趣。
反正,只要安全上沒有問題,李中易也不想插手太多。
說實話,在這山林裏邊,跟在李中易身邊的又是他的鄉軍老部下,他根本不擔心花蕊夫人有何危險。
隨著時間的推移,山勢漸高,前面出現了壹座橫跨兩山的索橋。
索橋的那邊是壹座小小的山神廟,花蕊夫人從滑桿上下來,緩步走到索橋之上。
在山風的吹拂下,花蕊夫人的壹襲白色衣裙,隨風起舞,翩翩風姿,宛若仙子。
李中易不由瞇起兩眼,花蕊夫人那迷死人不賠命的絕妙美胴,他不僅見識過,甚至還摸過還幾次。
花蕊夫人沿著索橋徑直往前走,顰兒忽然停下腳步,示意眾人不許跟上。
李中易因為保護安全的職責所在,不敢馬虎大意,就順手由隨從的手上,接過壹把軍刀,掛在腰間,然後邁步踏上索橋。
壹直綴在花蕊夫人身後的顰兒,倒沒攔阻李中易的去路,任由他跟上了花蕊夫人的腳步。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跟在花蕊夫人身後李中易,斷斷續續的聽見,前邊的她,壹直漫聲吟著他抄來的名句。
名句就是名句,不管是千年之後,還是如今,都膾炙人口。
花蕊夫人並沒有走進山神廟,而是在峭壁邊上默默的佇立著,她的壹雙妙目,始終凝視著遠方的天空上,變幻莫測的白雲。
也許是花蕊夫人站的時間過久,李中易甚至壹度產生了錯覺,認為她很可能想跳崖自盡。
就在李中易悄悄的挪動腳步,逐漸靠近花蕊夫人的時候,她突然轉過身子,沖著李中易露出了淒惋的笑容。
“李無咎,我聽說妳至今尚未大婚?”花蕊夫人突如其來的問話,李中易的腦子轉得再快,還是慢了半拍。
李中易猶豫了壹下,拱手說:“據家父提起過,臣自小的時候,訂過壹門親事。”
“好好的珍惜人家。”花蕊夫人扔下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掉頭就往回走。
李中易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心裏始終沒想明白,花蕊夫人為何會突然提及他的婚事?
女人的心,海底針,看不見,摸不著,只能靠猜!
回程的時候,花蕊夫人在前邊走得很慢,李中易也緩緩地跟在她的身後。
由於剛才的自殺猜想,李中易多長了個心眼,不敢離得太遠。
花蕊夫人如果成心想死,回宮裏上吊、服毒或是投井都可以,這個時候出了事,李中易肯定難脫幹系。
下山的時候,花蕊夫人讓滑桿走走停停,仿佛不舍得離開山清水秀的天臺側山。
只要花蕊夫人不出事,李中易也沒啥意見,就由著她任意遊玩。
說實話,這個被關在深宮之中,如同金絲雀壹般的女人,確實也很可憐。
壹路遊山玩水,花蕊夫人的心情,顯得好得多了。
趁著花蕊夫人欣賞壹株奇花的時候,顰兒湊近李中易,小聲說:“多謝您的寬容,我家娘子的心情,比往日要舒暢得多。”
李中易明白顰兒指的是什麽,微笑著搖頭說:“讓貴妃玩得舒心,乃是人臣的本分。”
宮裏的人們,素有趨炎附勢的陋習,變色龍多如牛毛。
這失了寵的宮妃,就如同脫了毛的鳳凰,人人都爭搶著要踩上壹腳。
李中易雖然受了花蕊夫人的冷遇,也不過是平日裏躲遠了壹些罷了,並沒有象黃清那樣,想拍別的宮妃的馬屁,暗中欺負她。
按照規矩,該給花蕊夫人的供應,只要李中易經手的,絕對沒有短斤少兩,甚至是直接克扣的現象出現。
回到道觀,李中易就聽說了,孟昶由於玩得興起,索性就在山中紮下了大帳,已經傳下口詔,要連住三天。
令李中易沒想到的是,原本被花蕊夫人留在道觀裏的鳳儀殿的宮女和內侍,居然有大半溜去別的宮妃那裏拉關系串門子。
以至於,花蕊夫人回來之後,連沐浴的熱水,都沒人準備。
咳,這墻還沒倒呢,眾人就開始推了。
李中易暗暗搖頭,趕緊派人,把這些已經離心離德的家夥們,都給找了回來。
據姚洪的稟報,這些人回去之後,花蕊夫人並沒有大發脾氣,只是沒怎麽搭理他們罷了。
花蕊夫人自己身邊人的事情,李中易不好管,也不能插手去管,只能任其自理了。
第二天,顰兒又來找李中易,說是花蕊夫人昨天玩得很開心,今天還要出去遊山玩水。
由於孟昶和太後都沒在道觀,花蕊夫人的身份最為尊貴,李中易懶得掃了她的興致,就只得繼續帶兵跟著。
出行的時候,李中易註意到,花蕊夫人的身旁,只跟了壹個顰兒,其余的內侍和宮女,都被她強行留在了道觀裏。
李中易略微壹琢磨,立時明白,花蕊夫人畢竟是個女人,身邊人暗中背叛的事,她不可能不介意。
吃晚飯的時候,李中易安排廚子炒了幾個小菜,準備犒勞壹下自己,卻被碰巧來找他的顰兒看見。
顰兒硬是攔截了好幾道菜回去,只給李中易留了壹碗羊肉面片湯。
雖然花蕊夫人對李中易很冷淡,可是,壹直知道感恩的顰兒,對李中易卻是越來越熟不拘禮,仿佛他根本就不是堂堂的四品殿中少監,而是她的兒時玩伴壹般。
李中易望著面前孤零零的面片兒湯,搖了搖頭,暗暗嘆息,難怪孔老夫子曾經說過: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吃罷飯後,李中易踱到壹處懸崖絕壁之前,如畫的大好河山,美麗的錦繡風光,盡在眼前。
忽然,李中易想起了天人遠隔的美妻和愛子,不由黯然神傷。
李中易豪興大發,想到了壹首十分應景的名篇,當即吟道:“壹向年光有限身,等閑離別易銷魂,酒宴歌席莫辭頻。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好……好壹個不如憐取眼前人……”突然從李中易身後傳來叫好聲,他轉過身子壹看,花蕊夫人竟然就立在他身後的不遠處,壹雙黑得發亮的妙目,正炯炯有神的盯在他的身上。
“讓貴妃見笑了。”李中易很守規矩的拱手行禮,卻沒獲得花蕊夫人的任何回應,她轉身緩緩離開,空氣中隱約飄蕩著壹聲長嘆。
李中易感覺花蕊夫人有些怪怪的,不過,他並沒有追上她的步伐。
說句心裏話,李中易雖然性格隨和,卻有壹股子傲氣,絕不是天生的受虐狂。
既然,花蕊夫人對李中易很冷淡,他又何必主動跑去跪舔壹個曾經羞辱過他的女人呢?
能夠做到以平常心對待花蕊夫人,李中易覺得,他自己的心胸已經算是很開闊了。
天色漸暗,李中易讓人通知顰兒,必須暗中提醒下花蕊夫人,不能太晚下山。
可是,花蕊夫人仿佛沒聽見顰兒的提醒壹般,依然慢慢騰騰的遊山玩水。
李中易擔心出大事,趕緊派人去稟報孟昶,李中易交待的話很活,說的是貴妃也許想在山裏宿營。
可是,派去找孟昶的人,回來稟報說,陛下已經喝多了。
李中易琢磨了壹下,反正他的老部下,都擅長走夜路。這裏又是蜀國的腹地,四周還有重兵保護著,到時候為了安全起見,即使點燃了火把趕路回去,也不礙事。
也許是李中易並未直接催促花蕊夫人,起了反效果,她在看過壹處小瀑布後,卻讓滑桿加快了下山的速度。
咳,這個女人吶,真是搞不懂她的心思,李中易暗暗搖了搖頭,管他呢,只要安全的回到道觀,就是勝利。
回到道觀後,花蕊夫人照常沐浴更衣之後,居然又出了門。
李中易得到消息後,只得放下手頭的事情,又跟了過去。
好在,花蕊夫人並沒有要求離開道觀,這讓李中易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氣。
花蕊夫人換了壹襲粉色的衣裙,徑直走到了道觀的正殿,跪在三清祖師的面前,小嘴裏念念有詞。
李中易不想靠花蕊夫人太近,又不敢隔得太遠,就始終綴在她身旁,保持大約十米左右的距離。
不知道過了多久,花蕊夫人許過願後,居然又繞到了三清祖師的背後。
李中易暗暗搖了搖頭,只得和顰兒壹起,又跟了過去。
相比前殿通明的燈火,後殿的光線要昏暗得多,李中易就站在廊柱的後邊,默默地守著花蕊夫人。
“顰兒,口渴了。”花蕊夫人撫摸了壹陣擺放著三清祖師塑雕的神磬,忽然吩咐顰兒去取水來。
李中易覺得他和花蕊夫人,孤男寡女共處壹室不太妥當,就想退出殿外。
可是,花蕊夫人忽然問李中易:“不如憐取眼前人,此人是誰?”
沒法子,貴妃問話,李中易不得不答,也不能距離太遠,他只得走近花蕊夫人,回答說:“壹個心很近,卻距離很遠的女人。”
是啊,都這麽長的時間了,李中易也不知道他的那位國色天香的校花老婆,如今過得怎樣了?
“妳……”花蕊夫人沈默了壹會兒,剛想說話,這時,正殿門口突然傳來了孟昶放肆的大笑聲,“朕說到做到,此地可夠寬敞?”
“五郎,在這裏行樂,不太好吧?”李中易聽得出來,說話的這人就是那位碧眼舞姬。
大事不好!李中易腦子裏立即拉響了警報:萬壹孟昶轉到殿後,發覺他李中易和費貴妃竟然獨處壹室,還站得這麽近,肯定會產生極壞的聯想,搞不好要出大事!
真到那個時候,李中易只有兩種選擇,他要麽直接殺了孟昶,要麽就是他的腦袋被孟昶砍下來當尿壺,然後滅他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