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演戲

　　申時二刻（下午壹點半），李中易結束輪值，交班出宮。
　　李中易登上馬車，壹個不留神，卻見孟仁毅靠在錦褥上，正笑嘻嘻地望著他。
　　“劉充儀是個啥背景？”李中易靠到孟仁毅身旁，好奇地問他。
　　孟仁毅想了想，介紹說：“小戶樂班出身，以前很受寵，如今嘛，不怎麽被皇兄待見。上次，她的弟弟走私軍器到北方換鹽回來，被我的人給逮了個正著，她托人求到我的門下，我明面上沒答應，私下裏還是把人給放了。後來，她的那弟弟，就壹直想巴結上我，哼，懶得搭理他。”
　　李中易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劉充儀的警告，說得那麽隱晦，敢情是忌憚孟仁毅的實力。
　　“怎麽？劉充儀想對妳不利？”孟仁毅奇怪地問李中易。
　　李中易就把冷宮裏李才人的事詳細說了壹遍，孟仁毅皺緊眉頭，仔細地想了壹下，說：“宮裏的事我不太好直接插手。黃清兼了掖庭令，正好管著冷宮，只需要使個眼色，就可以讓姓李的賤人，永遠的閉上嘴巴。”
　　“嗯。”李中易要找黃清，本就存了嚴加看管李才人的心思。
　　在恐怖的冷宮裏，身陷囹圄的李才人，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逃不出黃清的手掌心。
　　說起來也很奇妙，李中易如今壹手連著黃清，壹手搭著孟仁毅，居然成了他們互相勾結的橋梁。
　　“妳今天這麽有閑？”李中易覺得，孟仁毅大中午的來找他，多半是有事。
　　孟仁毅躺在錦褥上，伸了個舒服的懶腰，說：“我約好了幾個堂兄弟，都是這侯那伯的，下午壹起打麻將。”
　　“就這事？”李中易壓根就不信孟仁毅的理由，真要是找他壹起搓麻將，至於直接躲進馬車裏來麽。
　　“我聽說，妳和趙相公家走得很近？”孟仁毅看似說得很平淡，其實非常在意的李中易的回答。
　　李中易不太清楚孟仁毅對趙家的態度，索性把和趙老太公結交的全過程，詳細地說了壹遍。
　　孟仁毅聽完之後，並沒有表明對趙家的態度，只是淡淡地說：“張業最近越來越不象話了，今天在朝堂上，居然公開駁了皇兄的面子。”
　　李中易壹聽就明白了，孟仁毅對權臣張業非常不滿，在京城之中，除了張業之外，軍權最重的就是趙廷隱。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孟昶就算是再昏庸，也絕無可能容忍，皇權旁落於權臣之手。
　　既然孟仁毅已經表達了對於張業的不滿，李中易也就知道該怎麽做了，他笑著說：“休沐的時候，我打算去趟青城山，實地看看適合煉丹的地方。”
　　“哈哈，反正我閑著也是閑是，索性陪妳去逛壹逛。”孟仁毅非常西化李中易壹點就透的聰明勁。
　　李中易心想，到時候，提前通知壹下趙老太公，來個孟、趙“巧遇”的狗血段子，也蠻有趣的。
　　既然半道讓孟仁毅給截了，李中易只得陪著他回侯府打麻將。
　　誰知，在侯府的門口，居然巧遇上劉充儀的弟弟，密陽開國子，劉東川。
　　“侯爺，可算是見到您了。”劉東川涎著臉湊到近前，笑得異常的諂媚。
　　“有事？”孟仁毅故作冷淡的問劉東川。
　　劉東川仿佛沒察覺到孟仁毅的冷淡，笑著說：“上次蒙侯爺您照顧之後，在下壹直惦記著請您吃頓便飯，還請您不吝撥冗賞臉。”
　　孟仁毅根本沒接劉東川的話，卻把李中易推出來介紹給了劉東川，“這是我的好友，小神醫李中易。”
　　“哎呀，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劉東川笑得很假，但態度卻異常親熱，“今日既是遇上了，就是緣分，不如等會我做東，去翠雲樓樂呵樂呵？”
　　這裏是孟仁毅的主場，李中易自然不可能越庖代俎，只是笑笑，卻沒吱聲。
　　孟仁毅擺了擺手，說：“翠雲樓沒啥可樂呵的，我今日約好了人，壹起打麻將。”
　　“麻將？”劉東川壹頭霧水，他壓根就沒聽說過“麻將”。
　　李中易發明麻將這種遊戲，時間太短，不可能馬上就風靡整個cd府。
　　見劉東川壹臉的懵懂，孟仁毅也懶得解釋，拉著李中易就進了侯府。
　　賭錢果然需要氣氛，面對兩個侯爵壹個伯爵，又都是有錢人，牌桌上的李中易自然不可能手軟。
　　鏖戰了三個時辰，李中易最終大獲全勝，帶著兩千貫銅錢，還有壹塊青色玉佩，心滿意足的回家。
　　在自己的書房裏，李中易點亮燭火，仔細觀察贏來的玉佩。這是壹個玉佩組合，上端為壹件大佩（也稱珩），為蝙蝠形；中部稱“瑀琚”，為壹對左右對稱的璜，兩璜間或為環，或作四瓣狀；下端中間為壹件梯形佩，左右各有壹顆大的珠子，稱為“沖牙”，佩帶時相互撞擊發出悅耳的響聲。各佩件間以絲帶相連，穿綴著瑪瑙、水晶、琉璃珠子，顯得精美異常。
　　李中易琢磨著，這麽壹組玉佩，若是拿到後世的拍賣行裏，絕對可以賣個好價錢。
　　日子過得飛快，李中易到尚藥局值守，差不多有半個月的時間。
　　這天是休沐日，李中易好好的睡了壹個大懶覺，起床後，就去陪著薛姨娘說話聊天。
　　薛姨娘見兒子變得如此貼心和懂事，就和喝了蜜水壹般，心裏甜絲絲的。
　　即將開午飯的時候，大門口突然傳來哭鬧的聲音，李中易不由皺緊眉頭，心中頗為不爽。
　　好不容易趁著休沐，在家裏陪著老娘吃頓團圓飯，居然會有人這麽不長眼，難道他真的很好欺負不成？
　　很快，瓶兒匆匆從外面進來，小聲稟報說：“爺，是曹氏來了。”
　　李中易當即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斷然吩咐說：“讓她回去吧，就說我不在家。”他相信，瓶兒壹定清楚他的真實意圖。
　　瓶兒眨了眨眼，嘆了口氣，說：“真不湊巧，門房既沒燒熱水泡茶，也沒有多余的凳子。”
　　李中易微微壹笑，說：“小機靈鬼。”瓶兒挨了“罵”，卻歡天喜地的出去了。
　　和薛姨娘壹起吃過午飯，又壹邊喝茶，壹邊閑聊了好壹會，李中易這才放曹氏進了門。
　　薛姨娘有些擔心地說：“我在這裏不太好吧？”
　　李中易微微壹笑，回答說：“阿娘，今日已經不同往時，曹氏有求兒子。”
　　曹氏哭哭涕涕地走進花廳，壹見了薛姨娘，就撲過去，抱住她的胳膊，嚎啕大哭起來。
　　薛姨娘很有些尷尬，想伸手推開曹氏，卻被她死纏著，怎麽都推不開。
　　李中易並沒有馬上插手的意思，冷冷地等著曹氏哭個夠，鬧個夠。
　　李家的家務事，已經拖延太久，是該有個了局了！
　　“大郎，大郎，求求妳，救救我那苦命的兄長吧。他馬上要被問斬了。”曹氏被李中易的冷眼所震懾，不敢繼續糾纏著薛姨娘，轉而跑過來求他。
　　“坐吧，咱們慢慢地說話。我有言在先，如果妳繼續夾纏不清，那就沒什麽可說的。”李中易壹開口，就定下了規矩，免得和曹氏多廢口舌。
　　曹氏被晾在外面壹個多時辰，自然很清楚李中易對她是個什麽態度，只得擡起衣袖，擦了把臉上的鼻涕和眼淚，老老實實地坐到了李中易的對面。
　　“瓶兒，把文書拿給曹氏看看。”李中易懶得廢話，直接吩咐瓶兒，捧來兩份文書。
　　曹氏接過文書，打開第壹份，定神壹看，脫口驚叫出聲，“兩萬貫……多謝大郎，多謝大郎……”異常歡欣。
　　等曹氏滿心歡喜地打開第二份文書的時候，她的好心情，瞬間跌落谷底，“和離書……”
　　“大郎，妳莫非想逼死我母子倆？”曹氏被怒火燒紅的兩眼，死死瞪著李中易，咬牙切齒地厲聲反問。
　　“在和離文書上畫了押，妳就可以帶著兩萬貫回曹家。不然的話，神仙也救不得曹猛。”李中易冷冷看著曹氏，斥道，“我們李家不需要妳這種吃裏扒外的毒婦。”
　　“李大郎……老娘和妳拼了……”曹氏正想借機撒潑，李中易忽然沈下臉，冷冷地說，“妳壞事做盡，如今，應該已經收到萬州曹家的書信了吧？”
　　李中易的警告，如同壹大桶寒冷刺骨的冰水，兜頭澆到曹氏的身上，瞬間就打壓下她那殘余的囂張。
　　沒錯，曹家的現任族長，也就是曹氏的嫡親祖父，已經寫來書信，無論如何都必須保下曹猛的性命，絕對不能因為她的個人私怨，而導致曹家嫡系的唯壹血脈斷絕，否則，她就不再是曹家的孫女。
　　這個時代，不管哪家哪戶，對於傳宗接代，香煙承續，都重視到了深入骨髓的程度。
　　壹個家族，如果成年的男丁死光了，那麽，也就意味著這個家族的滅亡。
　　這簡直就是任何壹個家族，不可承受之重！
　　李中易早知，勝券在握，所以，絲毫不擔心曹氏會狗急跳墻。
　　別人也許不清楚，李中易實在是非常了解曹氏的秉性，為了錢，她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壹般人，誰會在自己老公丟了官落了難的時候，居然慫恿著親哥哥帶人打上門來搶錢？
　　“得了，妳也少裝可憐。”李中易端坐在椅子，用眼神安撫住很有些擔心的薛姨娘，然後冷冷地告訴曹氏，“要麽，曹猛被砍頭，妳不僅被曹家掃地出門，父親也已經深深地厭了妳，被休出李家也是遲早的事；要麽，帶上這兩萬貫，和曹猛壹起回曹家，妳依然是風風光光的曹家娘子。妳自己任選其壹吧。”
　　“妹妹，妹妹，大郎如此逼我，我不想活了！”曹氏假裝要撞墻，李中易偏偏視若不見，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
　　曹氏戲演了壹半，卻演不下去了，只得訕訕地坐回到原處。
　　其實曹氏已經心動，跟著李達和不就是圖他是個官兒，可以過體面的官夫人生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