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三百九十九章利滾利，賬翻賬（中）

　　“稟告主持：吳質帶人洗劫了大雄寶殿，凡是金、銀、銅鑄造的佛像全都搬走了！”
　　“吳質又洗劫天王殿，搬走了所有香爐、寶鼎、燭座、銅磬、燭檠……還有幾千斤燈油！”
　　“不好啦，鐘鼓二樓也完了，銅鐘、銅鼓、銅匾額……還有十幾個小沙彌，統統都被帶走了！”
　　“佛祖呀，天頤寺完了--嗚嗚！”
　　…………
　　看著狼藉不堪的寺廟，和尚們頓足捶胸、嚎啕大哭，終於明白‘天高三尺’的含義了，吳質帶人洗劫過的地方，只能用四個字形容：幹幹凈凈！
　　凡是貴重金屬，大型的佛像、鐘鼓、爐鼎自不必說了，小件的風鈴、門栓、門環、銅鎖、燈鉤……乃至吃飯的銅盤、銅碗、銅箸全沒放過。
　　有壹些佛像、菩薩像是泥身貼金箔的，這些人竟然用刮刀、把金箔壹片片的掀走了，只留下難看的泥胎，如今的天頤寺嗎，叫‘無金寺’更為恰當。
　　“立刻撞響銅鐘，召集全寺僧人前來，大家壹起共抗劫難！”
　　“可銅鐘都被搬走，小和尚沒的撞了！”
　　“那就去喊，把所有人都喊來！”
　　…………
　　片刻之後，僧人們都聚集齊了、人數卻少了很多，有壹些小沙彌被吳質掠走，說是賣掉了抵賬用，還有壹些和尚見勢不妙，腳底下抹油溜走了！
　　剩下的也是愁眉苦臉，隨時準備收拾包袱走人，都說當壹天和尚撞壹天鐘，如今銅鐘都被搬走了，和尚還當的下去嗎？
　　“昔日佛祖舍棄王位，到深山之中苦修，忍受風霜雨雪、歷經千辛萬苦，後在壹棵畢缽羅樹下，經跏趺坐、靜思冥索，終於覺悟成佛！
　　今日我等所受，亦是大考驗也，唯有心誌堅定、與寺廟共存亡者，方能修成正果，升入極樂凈土，擺脫輪回之苦！“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先宣講了壹陣佛法，穩住大小僧眾之心，讓他們各司其職、盡量恢復受損的寺廟，而後召集壹眾高僧們，繼續的商議對策！
　　神光和尚不是笨蛋，相反的他很聰明，只是‘活佛’做的太久了，天天受人香火供奉，結果把腦袋給熏暈了，才會犯下壹連串錯誤！
　　今天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壹記當頭棒喝，把他給痛的醒過來了，也看透了很多問題，吳質敢於如此囂張，皆因他有壹座大靠山-蕭逸，或者說是大漢朝廷，那才是問題的關鍵！
　　中原連年混戰，以至民不聊生，為了安撫住人心，維護大漢王朝的統治，朝廷才大力扶持佛家，這是佛家興盛的原因！
　　佛家勢力膨脹，不斷侵占土地、人口、財富，損害了國家的利益，引起了執政者不滿，故而佛門受到了打壓！
　　因此上，和尚們真正要對付的，不是吳質、也不是蕭逸，而是大漢朝廷決策層，不解決根本問題，佛家就永無寧日了，可如何對付朝廷呢？
　　第壹個辦法就是造反，聚集所有和尚、信徒們，揭竿而起，斬木為兵，就像曾經的太平道壹樣，與朝廷拼個妳死我活，建立壹個政教……
　　這個念頭剛壹閃現，就被神光和尚丟到九霄雲外了，別看佛家勢力膨脹，號稱有僧眾數萬人、信徒上百萬，可真要起兵造反，壹點勝算也沒有呢！
　　首先，佛門內部分裂，有大小寺廟數百家，彼此勾心鬥角，沒有統壹的領導者，根本不會齊心合力造反的！
　　其次，曹操、蕭逸治國有方，統治基礎十分牢固，深得中原百姓之心，而曹軍強悍的戰鬥力，更是讓人望而生畏的！
　　如果起兵造反，恐怕不出壹個時辰，全寺上下幾百顆光頭，就會被官兵砍下來，掛在城門口示眾吧？
　　既然無力反抗，那就只能示弱了，神光和尚略加斟酌，開始了拯救寺廟計劃，具體分三步：
　　第壹步：四大班首和尚出面，遊說與佛門交好的權貴，希望他們向相府、侯府美言幾句，停止朝廷的滅佛計劃，至少放過天頤寺壹馬，事成則必有厚報！
　　第二步：派人前往各寺廟，用唇亡齒寒的道理，說服各寺主持、方丈前來商議大事，只要佛門內部團結起來，就算不能反擊，起碼可以自保吧？
　　第三步：又讓心腹弟子們，拜訪許昌內外的大商人、大富翁、大地主……以及壹切有錢人家，盡全力借壹些錢財來，好把無愁錢莊的借貸還上，吳質這條惡犬太兇狠了，若再讓他登門壹次，天頤寺恐怕片瓦不留了。
　　……………………………………
　　“回稟主持：權貴們府門緊閉，根本不願接見我等，且有言語傳出，說您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他們也無能為力，唯有求佛祖保佑了！
　　回稟主持：各大寺廟接到請柬，全都不願意前來，說咱們天頤寺門檻太高了，他們高攀不上、怕折了踝子骨！”
　　…………
　　兩批人先後鎩羽而歸，和尚們個個愁眉苦臉，天頤寺以前太過霸道、也太過招搖了，以至得罪了很多人，如今見他們有難了，沒壹個伸出援手的，反而準備落井下石！
　　傍晚時分，第三批和尚也回來了，卻帶回壹壞壹好兩條消息：壞消息是沒借到錢，許昌的大小商人、地主家全跑遍了，可是沒人願意借錢，反而滿是挖苦之語，說天頤寺除了壹群光頭和尚，還有什麽可抵押的？
　　好消息是，許昌-東坊市壹帶，新開業了幾家錢莊，什麽大元錢莊、貳辭錢莊、三江錢莊、四海錢莊……壹個個財力雄厚，願意向天頤寺借貸，就是利息高了壹點點！
　　“利息最低也要壹成，周期只有十月，這是開錢莊嗎，簡直就是放印子錢！”
　　“事到如今，印子錢也得借了，否則吳質再來壹次，天頤寺化為廢墟矣！”
　　“飲鴆止渴！--飲鴆止渴呀！”
　　大和尚們商議壹夜，最後決定向利息最低的、大元錢莊借貸十二萬兩黃金，把購買琉璃佛像，租賃舍利子的欠債還了，先渡過這個難關再說！
　　天頤寺鼎盛之時，也曾經放過印子錢，並從中謀取了暴利，還逼出過不少人命，沒想到因果循環，這次輪到自己了，滋味真是壹言難盡呀！
　　第二天壹早，神光和尚親自出面，前往大元錢莊借貸，沒想到出奇的順利，三言兩語就把事談好了，借貸十二萬兩黃金，利息壹成、十天為期，當場簽字畫押、開具銀票……
　　事成之後，神光和尚千恩萬謝，並轉彎抹角的打探著，錢莊的主人是誰，竟有這麽雄厚的財力，若是能結識壹下，天頤寺也多個助力？
　　沒想錢莊的人口風極緊，只說東家背景深厚，其余壹句也不多說了，而後端茶送客、讓和尚們不要忘了按期還錢！
　　不管怎麽說，總算是借到錢了，神光和尚又去無愁錢莊，把欠賬連本帶利算清楚、壹次性的還幹凈了，而且暗暗的發誓，這輩子不進無愁錢莊大門了，這就是壹只吸血鬼呀！
　　“佛祖保佑呀，欠債總算還上了，天頤寺保住了！”
　　“大家振作精神，齊心合力，本寺壹定會轉危為安，重新興旺起來的！”
　　消息傳回天頤寺，和尚們齊念阿彌陀佛，總算是渡過難關了，而後用剩余的錢財、添置各種應用之物，準備再立佛像、重塑金身！
　　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天頤寺保住了，香火錢就過滾滾而來，借的黃金也會慢慢還上的，寺產、商鋪、土地也能收回來！
　　大元錢莊來收帳也沒什麽，可以好言哀求、拖延時間，或者幹脆賴賬不還了，他們就算再厲害，還能出第二個吳質嗎？
　　就這樣，和尚們開心了十天，而後找個黃道吉日，重新開寺門迎客了，沒想第壹個進門的，竟然就是老熟人……吳質！
　　…………………………
　　“哈哈，十數日不見，大師們可安好否，下官又來討擾了、真是罪過呀！”
　　“阿彌陀佛，無愁錢莊的借貸，鄙寺連本帶利還清了，不知大人又有何事？”
　　吳質又帶人登門了，這次不光是撬棍、繩索、刮刀，還帶著木匠、鐵匠、泥瓦匠，進來就四處丈量，大有拆寺毀寺的架勢。
　　神光和尚冷汗如雨，急忙掏出壹份收據，上面有無愁錢莊的紅印，欠債壹文不差的還了，討債鬼怎麽又上門？
　　“哈哈，貴寶寺果然財力雄厚，十幾萬兩黃金的借貸，輕而易舉就還清了，下官佩服之至呀，不過無愁錢莊的債還了，還有大元錢莊的債呢？”
　　“阿彌陀佛，鄙寺欠大元錢莊的債務，又與大人有何關系呢？”
　　“哈哈，大師看看這是何物呀？”
　　吳質冷笑幾聲，掏出了壹份借貸契約，正是天頤寺向大元錢莊、借貸了黃金十二萬兩，利息壹成、十天還清的契約，還有神光本人的畫押！
　　天頤寺借高利貸，乃是飲鴆止渴之舉，本想熬過這壹關再說，沒想人家上門討債了，來的還是‘天高三尺’--吳質，二者有何關系？
　　“告訴大師也無妨了，這大元錢莊的東家，正是我家大司馬大夫人，故而派下官來收帳了！”
　　神光和尚：…………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拆廟！
　　赤壁鏖兵